《鉴冤状》狠狠正经的

75、第七十五章

　　苏信北噤声，不难听出夜叉说的是什么意思。

　　顾青岩作为来无影去无踪的大理寺卿，很少在凤京城见到他，可是偏偏那么巧是他带回濒死的叶飞扬。

　　“你可以解释说顾青岩是镇魂府的府君，所以他去的及时救下叶飞扬，但现在的事又如何解释？顾青岩为什么要阻止我调查鬼童，鬼童之事不了了之除了对皇帝那拨人鬼有利，还能对他一个镇魂府君有什么好处？”

　　夜叉一番话直说得苏信北没了声，他指甲抠了抠指尖的肉，好久才回一句：“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身为镇魂府君又是大理寺卿，他何必？”

　　“鬼也曾为人，人的嗔痴贪鬼也会有，像我这种百年如一日兢兢业业的鬼差可不多。”夜叉起身又弯腰嗅了嗅桌上的茶，算是喝过，继续说，“事情到这地步，谁也躲不了，你就算死，也得先帮着我把这阳间的事情给处理干净咯。”

　　她说完也不等苏信北拒绝，就径直出了书房，刚出去就见一戴着面具的女人正领着一行人从小石子路匆匆赶来，她认识那个女人，是苏信北的正妻叫狄安良，也不知道该说苏信北是自作自受还是说他的这位王妃是黄蜂尾后针。

　　夜叉站在门口眼见着一行人堵在书房，狄安良往后退了两步，之前在门口叫嚣的年轻御林军统领走上前，抬手一挥后边便跑上来两个士兵把苏信北给架住。

　　夜叉双臂环胸看向苏信北，正好撞上他的眼睛，只是很快他又移开看向狄安良，“你还真得是想让我死。”

　　狄安良没说话，可嘴角勾出一抹冷酷又讽刺的笑来，她折身离开，双拳紧握。

　　夜叉长叹一声，望着离去的背影，问了一句：“这个女人真的是狄安良吗？”

　　苏信北目光转向夜叉又惊又疑，后边的人将他推搡出门，身子擦过夜叉的臂膀，凉意袭过，苏信北一个激灵。

　　夜叉没看苏信北，可就算没正眼看，她也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眼里的疑惑，恳求，但她什么都不知道，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的那种。

　　她叹过一声，随即离开王府。

　　她带着叶昭炀回到地府，她需要问清楚一些事情才能计划好该怎么做。

　　奈河桥下血池翻涌着恶臭的血泡，血红的枯手从血池里头伸出来是索命的利器，哀嚎刺耳又让人心惊胆战，听得多了不会生出同情反倒是会恐惧。

　　孟婆正在煮汤，今天的老婆子心情很好，一边熬汤一边哼着小曲儿，布满褶皱的脸上难道看见几分笑意。

　　“哎呀，婆婆今儿熬得是什么味的汤？我能喝一口吗？”夜叉还在奈河桥上就扬着声喊了，那些个小心翼翼过桥去拿汤得差点没被她吓得掉进血池。

　　“呵呵。”孟婆拎着个大锅勺，毫无生气的瞳孔盯着夜叉，“我的汤不给丑八怪喝。”

　　“哟，说谁丑呢？”夜叉双臂环着笑嘻嘻地走过去，“我虽然头上有犄角，可我好歹皮肤年轻啊。”

　　“……”孟婆把锅勺往大锅一丢，“你又打算作甚？”

　　夜叉站得远远得问：“婆婆，你这汤有没有解药？”

　　“没有。”孟婆低着头说，“若是记忆想要就要，想丢就丢那就没章法了。”

　　孟婆将汤盛在碗里，继续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时辰到了，你要记起来的自然会记起来，就跟你跳进血池死过一回才能记起夜叉的事是一个道理。”

　　夜叉没再多问，至少孟婆最后一句话让她明白，鬼娘当初在阳间之时并没有死，而是在回到地府后跳进血池再被转嫁到狄安良体内才算死过。

　　道理很简单，狄安良出事后，苏信北和楠竹用邪术留住狄安良的七魄，而作为鬼娘的命魂只是游荡在酆都城和人间，这只能算是灵魂出窍，算不上死亡。

　　命魂跳入血池后才是真入地狱。

　　如此推断，鬼娘的确就是狄安良的命魂，可这命魂现在已然成为历劫前的夜叉，那现在在狄安良体内的是谁？

　　夜叉又去见了判官，问了生死簿上叶飞扬的名字，叶飞扬的确已死，正在地府受刑，还没去投胎。

　　回到阳间已经是深夜，街上来往许多都是孤魂野鬼还有夜巡鬼差，路过酒楼时见一长舌鬼正捧着个簿子穿梭在酒楼内记录那些嚼舌根的人的名字以及所谈之言。

　　夜叉走进去，那长舌鬼立刻逃开，没想被叶昭炀挡个正着。

　　长舌鬼把簿子往后一藏，笑眯眯地躬身行礼：“夜叉将军晚上好啊。”

　　“本将军知道，你们长舌鬼就喜欢听些捕风捉影的东西去嚼舌根，这是你们长舌鬼的尊严。”夜叉开门见山，“我就想跟你打听些事情，若是答上来，本将军今天就当没看见你。”

　　“将军请说，请说。”别跟夜叉犟，得不偿失，这是鬼界通理。

　　“来吧，找个清净的地。”

　　夜叉舔了舔牙，哪里像个鬼差活像个那些在街头巷尾闹事大人的地痞霸王，那长舌鬼低着脑袋，舌头很不情愿地拖地拖了一炷香的时间，他这宝贝舌头快要被磨成面皮了。

　　所谓的清净地儿也就是仙女庙，说来也怪，这生魂冤魂最近成堆往仙女庙扎，有时满屋子有时一个鬼都没。

　　这会儿就是一个鬼都没。

　　“将军，有什么事，您就问。”长舌鬼讨好似的先开口。

　　夜叉仰着脖子，抓了抓脖子下面的长毛，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我听说凤京城有鬼童啊。”

　　“将军说笑啊，将军和叶少卿大人不是正在查这件事吗？”

　　“你既然知道，就该知无不言，还要本将军把话说得那么清楚？”夜叉把他的舌头上下打量一遍，“还有，你这舌头太长，收一收，若是碰见个阴缘高的，看见你还不被你吓去阴曹地府？”

　　长舌鬼苦笑一声：“将军，最近凤京城不知怎么地，好多像我这种小鬼的鬼力突然开始削弱，我不然也不能这般折腾我的宝贝。”

　　他的宝贝——血红色的长舌。

　　夜叉瞥了瞥嘴角没搭话，眼神示意他赶紧把知道的事情都给说出来。

　　长舌鬼也不敢再混，便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全盘脱出：“这凤京城有三个鬼童，一个在青西村，两个常去城外小血池，夜叉大人带走的应该是住在青西村的那个，还有两个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小血池，我觉着那天晚上您动静挺大，另外两个鬼童应该已经不在那儿了吧。”

　　夜叉听完嗯了一声，又说：“关于小血池，你知道多少？”

　　她一直很纳闷这小血池是怎么来的，也很奇怪，当初作为鬼娘的自己怎么就没让顾青岩查探清楚，鬼娘没能力，顾青岩总该有，况且叶昭炀说当时地府是把这件事交给鬼娘和钟师的。

　　顾青岩，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也参与其中。

　　长舌鬼真是长舌鬼，一被问话就什么都往外说，就算自己想扇自己嘴巴子他也往外说，愁眉苦脸又口若悬河说个不停的也就长舌鬼了：“听说，这血池是邪术师搞得，这邪术师是得到酆都城一位地位极高的鬼差帮忙，血池里炼得可都是冤魂厉鬼，最近越来越多，怨气极重，我见过那个邪术师，是个女人，只有一个背影，但是眼熟的很。”

　　看来必须去看看什么情况了。

　　“你对清竺药堂的楠竹大夫了解多少？”夜叉稍稍顿了下，扬起下巴，“还有靖北王妃狄安良。”

　　“哦，楠竹大夫我倒是不熟悉，他那清竺药堂，一般鬼物是接近不了的，能接近的都是他安排的。”长舌鬼说。

　　他的这个说法也验证了叶昭炀说得关于猫鬼的事以及楠竹的身份。

　　“虽然靠近不了清竺药汤，但我听说这阵子楠竹很少出门，药汤的药虽然还是不收分文但他几乎是不看诊了。”

　　“还有将军说的狄安良，我挺早就认识她的，说是一生下来就跟没魂似的，傻里傻气的话都不会说，后来狄府着了一场大火，在狄府学习的靖北王被困在大火之中，这小女儿突然醒了神冲进大火救下靖北王还毁了容，靖北王也因此对狄安良念念不忘，三年多前成亲。”

　　长舌鬼把自己听到的都说得差不多了，他本就是个嚼舌根的，挑拨邻里关系，传传谣，破坏一下凤京城的和谐，听到一星半点的也就够了，了解的并不清楚。

　　夜叉微微蹙眉，所以狄安良八岁之前是没命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