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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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说他对女人没有兴趣，他爱的人是宋大总管，问她们三人要作何打算。
她暗暗嗤笑。若皇帝说这话时，眼珠子没有无意识的在林黛玉那张美得令人窒息的小脸上流连，没有在她挺起胸脯时害羞的撇过脸，没有在史湘云跳折腰舞时对她的纤纤细腰露出赞赏的神色。也许他说的蹩脚的谎话她能信个一两分。
即便宋大总管风神俊秀得让人心折，但皇帝喜不喜欢女人，怎么瞒得过她看尽世间沧桑的眼睛。
皇帝向她们三人许诺，只要她们愿意冲破世俗的藩篱，去做一切她们想做的事，他可以为她们保驾护航。
阿清沉吟片刻，说仍是心系贫苦人家的孩童，要将启蒙学校开遍整个疆土。阿清有个做不完的教化世人的梦，在山区支教了小半辈子，也没将她的一腔热血倾倒完。
她嘲讽的勾起唇，身在泥泞中，仍只看得见阳光，不能不说也是阿清的幸运。
阿英说她在体制内待了一辈子，想去商海里叱诧风云一番。再说了，即使在梦中，也不想对不起家里的老头子。
而她，自然想要当皇后。没有什么比权力更诱人。
皇帝问她：“你真的只想当皇后？你就没有别的心愿了？”
她微微敛裾：“是的，陛下。”
皇帝说：“那行吧。”
皇帝为她散尽六宫，她独得荣宠，她居住在最奢华的坤宁宫，宫里日夜不歇的燃着稀贵的龙涎香，她用玉雕的酒杯，金制的碗，鸽子蛋大小的东珠积成小山装在玉盘中让她扔着玩。
她弯唇一笑，心想，她通过了皇帝的考验。接下来，便该是她独得圣心宠爱，与皇帝鹣鲽情深，诞下皇嗣，然后扶持她的孩子登上皇位，而她，便可安心的做一个尊荣无极的皇太后。
最好再生几个公主，她此生这般好相貌，不生女儿实在可惜。若诞下公主，她定要将她们宠成掌心的宝。
但皇帝从此不再见她。她用尽心思，费尽手段，皇帝却将她视如洪水猛兽，越躲越远。
她追他躲了几年，追到后来，她也觉无趣了。她想，躲就躲吧，没有皇帝，她还有权力。权力才是实实在在的，能给她安全感的东西。
但她在皇后宝座上坐久了，又觉得，只有她一个人被困在这深宫之中，阿清阿英却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不公平。
她下了一道懿旨，想将阿清与阿英圈养在宫中，懿旨还未送出皇宫，一直躲着她的皇帝便拿着她的懿旨走进来，当着她的面将绸缎懿旨撕得粉碎。
“你想干嘛呢？”，皇帝紧皱着眉问她，语气里满满的不耐烦与厌弃。
她向皇帝娇娇楚楚的盈盈一拜，娇声应道：“臣妾觉得两位妹妹天姿绝色，流落民间实在可惜，臣妾是陛下的皇后，是这六宫之主，臣妾想替陛下充盈后宫，是臣妾的本份。”
这楚楚的姿态，这楚楚的声音，任是钢铁心也化绕指柔。但皇帝只是不耐的看着她说：“你别作妖了行不行？”
她歪在榻上，用丝帕烟着脸，泫然欲泣：“陛下这几年都躲着不见我，如今一听见两位妹妹的消息就赶来，究竟臣妾是陛下的皇后，还是两位妹妹是陛下的心中所爱？”
皇帝猛地往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她：“说人话！”
“为陛下充盈后宫是我作为皇后的权力，难道我身为皇后，行使点儿皇后的权力都不行吗？”，她神色一敛，正色的问皇帝。
“不行！”，皇帝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她被软禁了，即使龙涎香依然日夜不息的燃着，她周遭的一切仍是那般穷奢极侈，但她就是觉得一切不如从前顺心如意了。
她找到宋大总管，让他向皇帝传达一句话：她知道错了。
她是个聪明的人，很快便掌握了这个绮梦的规律：只要她不对阿清阿英动歪心思，皇帝便不会阻止她的为所欲为。
在她低头认错之后，皇帝甚至答应让她垂帘听政。大臣们长跪在殿前，将额头嗑出了血，哀求皇帝：“牝鸡司晨，国将不国！”，皇帝赖皮的双手一摊：“那就不国呗，我有什么办法。”
这个时候，皇帝就像历朝历代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一般。
可惜，她不是那个美人，她隐隐有所感，皇帝做的这一切，是为了齐棠。
她大权在握，第一件事便是血洗边疆。
当年那个让她屈辱万分的地方，她要用当地人的血，清洗那污秽的每一寸土地。
奏折如同雪片一般积压在皇帝的龙案上，民间发起的万民血书也被呈了上来。皇帝苦着脸问她：“别闹了行不行？”
她如他从前那般一甩袖子，撂下一句“不行”，转身走了。
紧接着，边疆暴民揭竿而起。
幸而这是一个盛世，她发出旨意：铁血镇压，若有反抗者，一户不留。
一时间，风声鹤唳，万户噤声。
皇帝又来找她，这一次手里还牵着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
皇帝隐含着怒意对她说：“这是太子，立储仪式你准备一下。”
她紧颦着眉挑剔的俯视着这个孩子：“陛下，皇嗣何其尊贵，血统岂可混淆，您确定这是您的骨肉吗？”
皇帝冷哼一声：“这不是朕的骨肉，这是你血洗边疆，朕的人从边疆带回来的孤儿，以后他就是你的孩子。”
她死死的瞪着皇帝，皇帝也死死的瞪着她。她的指甲深深的扎进掌心中，愤怒让她几乎忍不住要尖叫，但她却不动声色的微笑道：“这是自然，陛下立的太子，当然便是我的孩子。臣妾会好好养育他的，请陛下放心。”
她想，这个皇帝，没有必要存在了。
为了这一天，她已经准备了很久。
她发起了政变，拎着剑一路杀到皇帝面前，用滴着血的剑尖指着皇帝的眉心。
“陛下，您该休息了。”，她声音如黄鹂般婉转，话语却像利箭般冰冷。
皇帝连一丝表情波动也欠奉，他身后的玄侍卫甚至嗤笑出声。
她双手持剑把剑一横，剑刃抵着自己娇嫩的脖子：“您若不从，我便自刎！”
皇帝终于如她所愿的变了脸色。
她知道她赌对了，皇帝不能让她死。
她独霸朝政六十年，时称“薛后擅权”，她享尽了这世间最奢侈的富贵，掌尽了这世间至无上的权力，揽尽了这世间最风流的美男。
醒掌天下权，睡卧美人膝。她觉得她这一生过得一点儿也不亏。
待到她油尽灯枯的那一刻，齐棠又来看望她。
齐棠仍是如少女般年轻美丽，自从她逼宫皇帝，对齐棠撂下“此生不复相见”的狠话后，她已经几十年没有见过齐棠了。
齐棠牵着她满布皱纹的手，低低叹息道：“阿秀阿秀，你为什么就是看不开呢？”
她张了张干涩的嘴唇，想说她有什么想不开的？这便是她梦想中的一生。
但她没有说出口，她闭上眼，一滴浊泪滑落在枕上。
“她究竟死了没，没死不要叫老子过来，耽误老子打牌！晦气！”，那是她的儿子气急败坏的叫喊声。
“她都昏迷一天一夜了，你们家属要送医院的呀，不然在我们这走了该怎么好？”，这是疗养院院长油腻的声音。
“死了就拉出去烧了呗，正好房子拿过来，听说咱们那一片要拆迁了呢，可值不少钱！”，这是她儿媳妇尖酸刻薄的声音。
“死老太婆，要死不赶紧死，拖拖拖拖个锤子，咱们走，你下次等她死透了再通知我！”，这是他儿子不耐烦的低吼。
然后便是她的儿子儿媳与院长纠缠拉拽的声音。
黄文秀静静的闭着眼躺在床上，枕头上熟悉的淡淡的霉味让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已不在那穷奢极侈的日夜不息的熏着龙涎香的坤宁宫中。
梦醒了，她还未死。可惜了，若是能死在那一场绮丽的幻梦里该有多好。
门外的喧闹声越行越远，过了一会儿，房间门被用力推开，气急败坏的院长冲到她的床前看了看，跺着脚说：“晦气！晦气！早知道就不收这个人，唉！”，抱怨了几句，转身又走了。
空旷的房间又恢复了寂静，只剩她清浅的呼吸声。
黄文秀一动不动，饥饿灼烧着她迟钝的胃，让她混沌的大脑逐渐清醒。她咂着干瘪的嘴唇将方才的幻梦又细细回忆了一边，穷奢极侈的流水宴席，如鲜血般迷人的葡萄美酒，美人如绸缎般的长发，齐棠柔嫩的小手，和在她寿终正寝前，齐棠报的那一串号码。
那串数字？
她抬起干枯无力的手臂，颤抖的在枕头底下摸索了片刻，才摸到一个屏幕已经碎得看不清显示内容的手机。
二十块钱一部的手机，二手市场买的，那是她的儿子赏给她的，为的是她哪一天想开了愿意提前把房子过户给他，便可以打电话联系他。
平时是不能打的，若吵着他打牌，又是一顿骂。
幸好是老式手机，放了这许久依然有电。她努力睁大迷蒙的双眼，就着手机破碎屏幕发出的淡淡的光，止不住颤抖的手指缓慢而坚定的按下浮现在脑海中的那一串数字。
齐棠，我错了，你救我！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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