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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新男朋友 ...

  •   “我可以先抽支烟吗?”唐晚拿着烟灰缸推开窗,“抱歉,太困了。”
      刘芸一边沏茶一边观察她的表情:“你昨晚又失眠了?”
      “昨晚没睡,也不知道怎么一晃就大白天了。”唐晚皱着眉,“我的生物钟是不是有点儿紊乱?”
      “有按时服药吗?”
      “……”
      唐晚无言以对地想起上次刘芸给开的药还丢在车上。
      刘芸见状没说什么,只微笑着看她:“所以我能帮你什么呢?”
      唐晚的脸半隐在光影和烟雾里,与她对视了好一会,又将目光挪开。
      刘芸也不着急,耐心地等她抽完烟,将沏好的茶放到她手边。

      唐晚终于开口了:“其实没有人能够真正做到对别人的经历感同身受,同理心不过是依靠想象。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或许只是暗示自己不管我做过什么,无论对错,都是因为我有心理或者精神方面的疾病?”
      “你有的只是烦恼,并且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刘芸与她并肩往窗外看,“烦恼是人的一种自然感情,谁都逃不脱,根本不需要想象。为什么不顺其自然地接受和接纳它?不要当作异物去拼命地想排除它,相反它很有可能会告诉你怎么做。”
      “假如它把你带向了深渊呢?”
      “置之死地而后生,你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吗?”
      “勇气来源于什么?”唐晚又点燃了一根烟,并给出了答案,“是希望。”
      接近正午的阳光很好,她颇不适应地微微眯着眼:“我18岁那年因为自杀未遂被送进了疗养院,全然陌生的环境,语言还不大通,医生每天给我打很粗一管针,据说打完之后会让人放松。可我完全相反,我觉得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充满古怪,他们经常窃窃私语着悄悄打量我,我不敢入睡,也不敢质疑,更不敢哭闹,万一让他们觉得我精神有问题,把我关进疯人院呢?每一天,我都无比希望能见到一张熟面孔,可惜只有在梦里,梦里会看到我的爸爸,我的朋友……而希望落空的感觉简直无异于诅咒,我被诅咒了一次又一次都不知悔改,甚至任由自己混淆真实与虚幻的界限。从那时起,我开始痛恨希望。”
      她侧过脸,笑窝浅浅,眼底却一片清泠:“所以你看,我的病怎么好得起来呢?我对你说这么多,也不过是寻求一个心理安慰,表示我还没有自暴自弃。”

      刘芸哑然,她见过各种各样被心魔障目的人,却还没遇着这样条分缕析的证明自己无可救药的。准备好的谈话提纲完全派不上用场,她只能循于真实的反应:“当时你年纪小,无依无靠,亲友圈的重建需要时间。那现在呢?直到现在身边也还没有值得你信赖的人吗?”
      “我想过这个问题。然后我就想起有人曾经告诉我,一人负重前行尚能无所畏惧,而捆绑消耗另一个人就太过自私。我原本很不理解,后来某一天忽然就懂了。我的信赖值什么?”唐晚的漠然中带着些许自嘲,“除了博取同情和怜悯,最多也就是把对方一同拖进深渊。”
      “你所说的另一个人,也许力量比你想的要强大……”
      唐晚显然已经单方面结束了谈话,只见她一口气喝完半凉的茶水,似乎还咂摸了片刻:“上次那种奶茶没有了吗?茶包哪里买的?我想带一点回家。”
      “……”倍感挫败的刘芸几欲泪流,你不如把顾教授带回家,我快顶不住了……

      唐晚一连几天没再见到吴逸之,直到他的秘书找上门来。
      “吴总回总部述职,原本计划是由你陪同的,可不巧行程提前了。他手上待处理的部分事项让我整理好转交给你,近期的会议商谈也由你代为出席。”
      唐晚足足花了五分钟才拉完平板上的日程安排表,已然超脱物外:“他哪天回呢?”
      “还不确定,我有消息了第一时间通知你。”
      许是看唐晚的表情渐显扭曲,对方还好心安抚她:“吴总对你,真是十分器重。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告诉我。”
      接下来,在无比期盼吴逸之能早些回国的日子里,唐晚奔波于大小会场,被自己一语中的,成为了靠露脸吃饭的人……
      当然,吴逸之也并没有太为难她,他的秘书每每都能及时为她提供相关资料,加上她原本就口齿伶俐,大多数场合还是能应付自如。
      直至某一天,她接到Jonathan的电话。
      “ENE的新锐设计师Vivian出现在了天水湾项目发布会的名单上,恭喜你,可你居然受聘于别的公司!”Jonathan字字控诉,“我给我哥们打了包票,你却无情背叛我!”
      唐晚满脑门官司:“什么发布会?背叛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那好吧,你知道,我希望你做我的搭档,而不是别人。”
      唐晚耐心听了半天才弄明白原委。天水湾实际上是当地政府向国家争取到的试点项目,鑫飞地产只是投资方之一,Jonathan哥们的公司则无疑是政府扶持的本土企业。这种情况下,各自组建设计团队也不是什么稀奇事,ENE与鑫飞合作已久,只是这个项目出身显贵,吴逸之可能还在慎重斟酌人选……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会轮到她出席发布会?唯一合理的解释只有——
      唐晚打断了Jonathan的唠叨:“发布会是不是较原定时间提前了?”
      “你也听说了?”Jonathan大呼小叫,“居然一下子提前了两周,听说是为了请到某位官员出席,结果我哥们都还不一定能赶得上。”
      他话音刚落,钱多多的脑袋从门外探进来,在她的点头示意下,轻手轻脚地将一个牛皮纸袋送到她手边。唐晚打开纸袋,一张邀请函掉落桌面,首行赫然印着她的英文名,时间就在次日下午。

      当唐晚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站在雨地里等来她约好的车时,白色套裙边缘已经溅湿了不少。她顾不上补妆,紧锣密鼓地默背着准备了整宿的专业术语——起码是代表公司出席,万一被问到什么,绝不能掉链子。直至步入会场,Jonathan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极其绅士地将她的手搭进了自己臂弯,深灰色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瞅着她。
      唐晚无奈:“你哥们呢?要不我向他解释一下。”
      “他没空,今天只来了我和他的副总。”Jonathan握拳轻咳,冷不丁问,“Vivian,你是不是新交了男朋友?”
      唐晚被问得莫名其妙,只能静待下文。
      “中国讲究人情,我懂。我听说你这次不费吹灰之力拿到了项目,是因为鑫飞指定的设计师就是你,他们季总……嗷!”
      Jonathan捧住被唐晚狠拧一把的胳膊,还不敢蹦跶得太高调。
      唐晚冷笑:“你再胡说八道试试,他们季总,我才见过一面!老娘今天虽然只是来凑数的,但出道至今都是凭实力……”
      话没说完,Jonathan无限委屈地指向她身后:“那谁,我明明就见过,拉过你的手,还对你唱过情歌!”
      四下快门声骤起,会场媒体的镁光灯纷纷对准了通往主席台的红毯,唐晚抬眼望去,一个猝不及防,往后趔趄了两步,鞋跟不偏不倚正扎进了Jonathan的脚背……
      “嗷嗷嗷~”
      Jonathan灵魂出窍的一嗓子嚎得众人侧目不已。唐晚迅速猫腰,溜向角落里她的桌牌。

      唐晚觉得,时光似乎对顾文韬格外温柔,几乎没有留下一点雕琢的痕迹。君子如竹,他便是深山中一株蕴天地灵气的墨竹,经岁月萃取,愈发清逸出尘。无论是侃侃而谈的他,还是持卷沉思的他,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无与伦比的风雅。
      她装模作样地做笔记,笔尖在纸上来回移动,深浅不一的线条渐渐勾勒出一张侧脸,眉目俊朗,笑容浅淡。初时的紧张过后,她彻底放松下来,不仅因为她的座位比较偏远,而这场发布会的焦点也非常集中——天水湾尚未选址落地之前,隶属于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整个理论构想是华大相关院所的科研成果。正式启动之后也将由华大的专家团队主导和评估,团队负责人正是顾文韬。自古学而优则仕,顾大人学而优则商,天水湾的运营一旦培育成熟,商业价值无可限量。
      她还注意到顾文韬后排坐着的几个年轻人,看样子应该是他带的学生,女孩子们仰慕的眼神不要太明显。只是不知为什么,顾文韬最后起身合影并离场时,眉头微皱,显出一点无奈来。
      有什么不开心的吗?
      唐晚收回目光,默默给素描添上最后几笔,不知不觉,笔触移动到微抿的唇角,脑海中竟轰然浮现出昏黄夜灯下呼吸可闻的那一幕,顿时面红耳赤,“啪”地合上笔记本。
      莫非胡思乱想也是病情所致?
      唐晚纠结着走出会议厅,看到瓢泼大雨才想起自己伞忘了拿。

      一辆跑车急刹在她面前,后座车窗缓缓滑下,露出那张她私藏在笔记本中的清俊侧脸。
      顾文韬直视前方,简短发令:“上车。”
      唐晚下意识转身:“不劳烦了,我还要……”
      “去拿车。”
      “……”
      两人正僵持着,副驾门往外弹开,季尧伸长脖子笑眯眯地打招呼:“唐小姐快上车,我都围这儿绕三圈了。”
      唐晚只好上了副驾座:“谢谢季总。”
      “不客气。”季尧从后视镜看了顾文韬一眼,“要不先顺路去把你的……”
      话没说完就被顾文韬生硬地拒绝:“不用了。”
      唐晚有点尴尬:“你们如果有事的话我可以改天再拿车。”
      季尧的超级轿跑十分骚包地连超数辆车,停在红灯路口,十分真诚地看向她:“没什么事比唐小姐更重要了。”
      “……季总说笑了。”
      季尧保持着高深莫测的表情拨通了车载电话:“宝贝儿,你们顾教授又犯老毛病了……对,敷腿的药包装好了麻烦你给送一趟,我就不过来取了……”
      说完,他又转头问唐晚:“他那断腿的后遗症都有多少年了?你……”他诧异地打量唐晚的表情,“你难道不知道?”
      唐晚十分震惊:“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停车!”顾文韬揉着额角,“你们慢慢聊,我下车。”
      季尧立刻闭上嘴,专心致志地开车,不多时就到了顾文韬小区的楼下。
      趁顾文韬下车的空当,唐晚压低声问:“他当时伤得很重吗?”
      季尧似交接谍报信息一般吐字飞快:“至少是粉碎性骨折,治疗得不太好才落病根。你赶紧去扶一把,阴雨天站不久。”
      唐晚手忙脚乱地下车,动作生硬地搀住看起来站得比她还稳的顾大人。季尧满眼笑意地冲两人挥了挥手,一溜烟走了。

      唐晚几次三番偷觑顾文韬的表情,直到进了屋,顾文韬指向餐厅:“车钥匙还在那,电梯去负一层就能看到你的车。”
      他的步伐明显有些不利索,就这么慢慢走去了卧室。
      唐晚一瞬不错地盯着他的背影,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也站在了卧室门外。
      透明的落地窗布满纵横交错的雨水痕迹,割裂了傍晚铅灰色的天空。顾文韬连窗帘都没拉,就这么合衣躺在了床上。
      “疼得很厉害吗?”唐晚轻声问。
      “还行。”顾文韬阖着眼,“雨下大了,你路上开车小心。”
      唐晚默默转身。
      顾文韬稍稍挪动了一下那只僵直得仿佛不属于主人的腿,针扎似的疼痛由骨髓蹿向脑神经,他咬紧牙关忍耐着。然而这波疼痛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么快过去,好像无数根针随着血液流淌,扎得太阳穴也一跳一跳地跟着疼起来。

      他昏沉沉地躺了不知多久,迷糊听见了瓷器轻碰的响动,还有人唤他的名字,恍似幼年时在堂屋里玩耍,母亲做好了饭端上桌,催促他快洗手,转念间,他又记起母亲已经过世多年了。
      他只道自己在做梦,直到一只手覆上他的额头,凉得他一惊。
      天色已经黑透,急雨敲窗之声清晰地传至耳膜,他心跳如鼓,目光迟迟未能聚焦。
      那只手很快缩了回去,有人喃喃自语:“都烫成这样了……”
      说话的人快步拉好窗帘,又拧亮了床头的小灯。
      漫天雨幕隐去,橘色的暖光倾泻而出,驱散了满屋的阴冷。
      顾文韬本能地闭眼,脚步声远了又近,一块浸了冷水的毛巾搭上他脑门,他皱眉抬眸,视线里是唐晚忧心忡忡的脸。
      混沌的意识中终于劈出一丝清明,他暗暗揣度,这大概是他近来见过的,她最不设防的表情。
      “你是不是很难受?”唐晚不确定顾文韬到底清醒没有,只好试探问,“家里有退烧药吗?”
      温柔乖巧的小媳妇样挺可爱,他有点想笑。
      “那你等等,我去给你买。”
      顾文韬的一声未吭让唐晚更加忐忑,刚直起身,手却被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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