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之尔康紫薇》默小楼

16、第十五章 泪洒伤心地

　　灰蒙蒙的天边又遥遥地飘起了雪花，一片一片地，无声无息地落在萧条的残枝上，织出一幅落落寡欢的冬日寒雪图。
　　好几天过去了，我都被困在这个小四合院里，我偷偷地观察过地形，发现这里离我掉落的那个悬崖很近，但是奈何上官秋山让人严严密密地守住了这个小院的各个角落，我欲逃无计。每天，上官秋山都会到我房里来戏谑我一番，虽然他一直没有对我行什么苟且之事，但是他不堪的言语早已令我厌恶至极。我一日复一日地以沉默相待，他的耐心却越来越大，扬言我势必有一天会为他所有。每当他这样说的时候，我都会心痛如绞，不为他，只为我可怜的尔康。
　　这些天来，我常常会梦到尔康，会预知到他越来越坏的情绪，和越来越强烈的求死之心。而我，为了怕再次被下药，不再碰半口上官秋山派人送来的食物和水，有时候实在饥渴，就去院子里抓一些雪来吃。眼见自己一天天地虚弱，我真的怕极了，怕我等不到与尔康相见的那天。
　　今天，外面的雪下得好大，我蜷缩在床上，裹紧了被子，依然冻得浑身发抖。听丫头们说，上官秋山不知外出做什么去了，要等下午才能回来，已经好几天不眠不休的我伏在枕上，打算小小地睡一觉。
　　“我就睡一小会儿，赶在上官秋山回来之前醒过来。”我默默地对自己说，上眼皮和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窗外的冷风飕飕地吹，我哆哆嗦嗦地进入了不安分的睡乡。
　　我又做梦了。梦见尔康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神志不清，口中说着胡话，不断地念着我的名字。箫剑赶去给他请大夫了，晴儿叫着他的名字，用冷毛巾给他擦着脸和手心，想要试图唤醒他的意志。
　　“紫薇，紫薇……不要离开我……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尔康迷迷糊糊地念着，突然从床上一跃而起，抓住晴儿的手臂，恍惚地喊着：“紫薇！你终于来了！他们都说你死了，但我知道，你没有死，你不会忍心撇下我一个人的，对不对？紫薇！”
　　“尔康，我不是紫薇，我是晴儿！紫薇……她真的已经离我们而去了，那天，你也亲眼看见她的尸身了，不是吗？你接受这个事实吧！”晴儿含着泪摇晃着尔康的肩，扶着他躺下，给他盖好被子：“我心里也很难过，但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无论你怎样痛不欲生，都无法改变了。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啊！”晴儿不断地擦着眼泪。
　　这时候，箫剑带着大夫来了，大夫给尔康把了脉，又细细检查了好久，摇着头说：“这位小伙子身体上并没有什么问题，至于他为什么会这样神志不清，处于半昏迷状态，我想，应该是心病所致吧。不知道他最近有没有受什么大的刺激？”
　　“是，他深爱的姑娘前些天去世了。”箫剑点头说道，“那么大夫，他这种情况应该怎么治疗呢？喝药管用吗？”
　　大夫皱着眉说：“他身体上没有病，所以最多只能给他开些安神的药，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他现在的求生意志十分薄弱，如果再这样下去，他很可能会疯掉，甚至会送命的，所以你们现在最关键的是要唤醒他的求生意志。”
　　“唤醒他的求生意志？”晴儿喃喃地念着，“我想，这大概只有紫薇才能做到吧！可是紫薇她已经……”她与箫剑对看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深深的叹息。
　　突然，尔康一把拉住站在床边的箫剑，眼神迷离地说：“我……我要去那个悬崖……带我去……”
　　“可是……”箫剑犹豫地看向大夫，“大夫，那个悬崖正是他心上人殒命的地方，我们带他去，会不会更加刺激到他？”
　　大夫说：“我觉得你们带他去他的伤心地虽然会让他痛，但说不定也能让他认清这个事实，从而振作起来。我建议你们还是带他去吧，不过要看好他，不要让他做出疯狂的举动来。”
　　箫剑和晴儿含泪颔首，谢过了大夫，便扶着尔康去了那个让我们所有人都刻骨铭心的悬崖。
　　夜风吹动着悬崖上的几许枯枝，发出瑟瑟的响声。尔康踏在厚厚的积雪上，形容憔悴，眼眶通红，满脸的悲戚与痛楚。迎着凄冷的风，他的男儿泪沿着面颊怆然滑下，他蓦地冲到悬崖边，冲着空阔阴冷的悬崖底端大声喊道：“紫薇！”声音在空谷中回荡，好不凄凉。箫剑和晴儿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臂，生怕他再做什么傻事。
　　尔康就这么呆呆地站着，动也不动，似乎是在祭奠他那份已经死了的爱和永不会再燃烧的热情。晴儿哽咽着说：“尔康，我们回去吧，不要再守着这个伤心地了，好不好？”
　　出乎意料地，尔康点了点头，对箫剑和晴儿说道：“好，我们回去。”
　　箫剑和晴儿喜出望外，互相对看了一眼，扶着尔康向回走去。谁知，刚走了几步，尔康趁他们两个放松了警惕，猛地挣开他们，大步朝悬崖边跑去，他们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已经纵身跳下了悬崖，口中大喊着：“紫薇！我来了！等我！等我！”
　　“尔康！”箫剑和晴儿惊叫起来，待到他们跑到悬崖边看时，尔康早已跌落崖底，一动不动。

　　“尔康！”我魂飞魄散地大叫，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我记得，我睡去的时候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我怎么睡了这么长时间？如果说现在天已经黑了，那就意味着……尔康马上就要跳下悬崖了！
　　“天哪！尔康！不要！”我惊恐地大喊。倘若如此，那么我们二人岂不是永无再见之日了？
　　“那个福尔康真是好福气哟！这样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大美人儿心心念念的都是他哟！”一个颇具嘲讽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警觉地一动，竟发现自己的双脚被捆绑在了床上，动弹不得。我大惊，连忙下意识地去摸我的衣服，天！我的衣服居然也被扒掉了，只剩下了最里面的小衣！
　　我抬起头来，猛然间看见上官秋山正坐在不远处的茶几旁，优哉游哉地喝着茶。他的眉毛高高地上扬着，满脸得意与兴奋之情。
　　“美人儿，你知道你为什么睡到现在吗？哈！那是因为我给你用了迷魂香！喏，就在这儿！”他高举了一下手里的一捆熏香，再指指旁边的香炉，“你放心，我说过，我上官秋山绝对不会卑鄙到趁你昏睡之时要了你，我会等你醒了之后，让你亲身享受这春宵一刻！”
　　说罢，他一步步向我走了过来，满脸坏笑，手中还拿着一把剪刀：“美人儿，你若是听话呢，我就考虑把你送还给你的福尔康；你若是不听话呢，我不但不把你送还给福尔康，还用剪刀戳瞎你的眼，你自己想想，你愿不愿意你的尔康看到一个瞎眼的紫薇呢？”说着，他把剪刀朝床头上一掷，脱掉外衣，直接扑上床来，抓住了我的胳膊。我吓得大叫，拼命向床角缩去，可是我越缩，上官秋山就越起兴。情急之下，我抓起床头上的剪刀，想向上官秋山胸膛上刺去，可是奈何我心下软弱，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上官秋山撇着嘴笑，揶揄道：“我知道你不敢刺我，才把剪刀放到那儿的。你想想，你个弱不禁风的美人儿，平时连杀死一只小蚂蚁的力量都没有，何况是我这么个大男人呢！”他再度扑向我，“美人儿，来吧！”
　　万般急迫之下，我偶然瞥到窗台上的花盆里有许多细沙，我急中生智，计上心来。我趁挣扎之际，不动声色地挨近窗台，手悄悄地伸进花盆里，抓了一大把细沙，趁上官秋山不备，用力朝他眼睛上扔去。上官秋山被迷了眼睛，顿时松开我，捂住眼睛大叫起来。
　　我忙趁热打铁，又抓了一把细沙朝他眼睛扔去，然后迅速抓起剪刀，剪断了绑在我身上的脚上的绳子，跳下床去，抓了很多根上官秋山刚刚向我炫耀的迷魂香，在香炉上点着了，放到上官秋山鼻下，上官秋山登时被迷晕，不再捂着眼睛挣扎，而是彻底歪倒在了床上。
　　此时，我的胸口又传来一阵疼痛，我捂住嘴，剧烈地咳嗽了一阵，拿开手时，隐隐发现手心里有一些血迹。不过，我顾不得这些了，我要抓住这个机会，逃出这个地狱！
　　我拖着虚弱的身躯踉跄跑出了屋子，跑向院子的出口。几个男仆在那里守着，见我过来，一把拦住我，说道：“姑娘，上官先生不让您出去！”
　　我咬住嘴唇，把迷魂香一一放到他们鼻下，他们随即逐个倒下。我拼尽最后的力气跑了出去。
　　寒风阵阵吹来，夹杂着点点雪花，扑打在我身上。只穿了一件小衣的我冷彻骨髓，但是，我的心里却是热血沸腾。我望望天边，天已经黑下来了，不知道尔康有没有跳下悬崖。我在心中狂呼着：尔康！千万不要跳！等着我！等着我！
　　我踉踉跄跄，顶着寒风，努力支撑着向悬崖下跑去。如若在平时，我大概早就晕倒了，看来，人的精神真的是可以驾驭□□的！
　　终于，我凭着最后的一丝丝力量跑到了悬崖下。还没有缓过神来，就隐隐听见悬崖上面传来晴儿和箫剑的惊呼声：“尔康！”抬头向上看时，只见尔康已经纵身跳下了悬崖，身子裹着冷风孤零零地向下飘移，犹如一片凋零的落叶。
　　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似乎有只小手在我心里一下接一下地抓挠着，让我痛得想缩成一团。我顾不得想其他的，就对准尔康将要跌落的地方躺了下去，张开双臂，这样，他可以落在我身上，起码不会伤得太严重。
　　我屏息凝神，眼睛紧紧地盯着正在跌落的尔康。近了，近了，近了……终于，他重重地跌坐在我身上，我顿时眼冒金星，胸口一阵剧痛，喉咙里泛起一阵腥甜，我咳嗽了一下，鲜血就蓦地喷涌而出。
　　透过模模糊糊的视线，我看到尔康惊跳起来，怔愣了半晌，随后眼眶中就溢满了泪。他试探着走到我身边，拉拉我的手，颤声唤道：“紫薇……”
　　“尔康，是我，我是紫薇。”我忍痛说道。这时，我感到自己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越来越吃力，但是我坚持着，好不容易才见了尔康，我决不能晕过去。
　　“紫薇，紫薇！都是我不好！我怎么会压到你呢？还是你故意让我压到你，好不让我受伤？”尔康崩溃地抱住我，魂飞魄散地喊，“我的老天！你怎么吐了这么多血？你不要怕，箫剑和晴儿都在上面呢，我们一定找最好的大夫来给你治病！”
　　多少天的相思，多少天的煎熬，在这个伤心地，我终于又和他重逢了！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而下。我用我微弱的力气抱住尔康，我感到他颤抖了一下，再一摸，发现他背上的衣服划破了好长一道，我的手上也热热的，似乎是血迹。我的心再度揪了起来。
　　“尔康，你……受伤了？”我虚弱地问。
　　“没事，就是划破了一点点而已，你不要担心。”尔康心碎地说，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我。
　　我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久违的气息，流着泪，心疼地说道：“什么一点点？明明是好……好长一道！我……给你……包扎……”说到这里，我的身体已经承受到了极限，我只觉得自己像是飘起来了一样，浑身软弱无力，手脚似乎都不再听我的指挥了。随后，我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