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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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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涂完最后一下,将小瓶子盖上,缓缓站起身来,“让人进来说话吧。”
稍许,贺海垂首走进来,站在门口恭恭敬敬行礼,“拜见长公主殿下,霍叶郡主!”
长公主抬手,“免了,有劳铁王爷了,改日让驸马爷登门道谢。”
贺海便道,“陛下旨意,咱们王爷也只是奉旨办事,长公主不必挂在心上。”
他上前一步,双手捧着一本小册子递上前,“长公主,这是嫁妆单子,您对一对。”
长公主伸手接过来,满意贺星锐的周到,又轻嘲着笑道,“只不知那老太婆还回来多少!”
她一页页翻看下去,见上头与当初送去之时无所差别,即便有些没了,也用别的东西代替了。
她不禁有些诧异,随口问道,“老太婆这么好心,竟然放着这些嫁妆都没用?”
贺海马上回道,“王爷说,如有不对,再叫彭大人尽数添上,里头有些东西确实找不到了,彭大人自己又添上了!”
长公主哑然失笑,“彭子轲立了大功,当是得了不少奖赏!”
翻到最后一页,她蹙眉,略有些疑惑,将小册子递到叶清鸣跟前,“鸣儿,你看这一页上的,我记得并没有!”
叶清鸣挑眉去看,见上头密密麻麻写了好些字,隐约看到千年古玉钗,童子骑鹿金坠子,金丝灯笼耳环……
可她是真不知道嫁妆的事,在‘叶清鸣’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些,所以只好为难的摇了摇头,“我也记不得了。”
长公主又细细看了几眼,十分确定的道,“确实没有这些的,难道也是彭子轲添上的吗?”
亲闺女的嫁妆当年可是她一手操办起来的,下头的人也只是经手点了点,没人比她更清楚这嫁妆到底有多少了!
贺海心里一抽,很想说这是王爷带回来添上的,可他不敢说,嘴上回道,“属下也不知怎么回事,这单子和东西都是彭家三位夫人一一对好的,一样也不少!”
他也实在想不通,王爷这是图啥呢?
送了东西又不让说,王爷这是做好事不留名吗?
长公主笑道,“不光不少,还多了些呢。这些东西现在在哪里呢?”
贺海伸手朝窗外一指,“就在外头放着呢!”
叶清鸣眼角一跳,瞅了眼那叠厚厚的小册子,忙站起身朝窗口走过去。
长公主面色讶异,转身一并跟过去。
惜容馆楼下那一条长长的街道,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柜子箱子,一排连着一排,颇为壮观。
路人们频频顿足,立在两旁瞧着,都充满了惊奇。
叶清鸣尽管往日见惯了大场面,仍旧被这一长串嫁妆晃闪了眼,这也太招摇了!
十里红妆,无尽风光!
她忽然觉得贺星锐是故意的,故意让人知道她已与彭子轲和离,连嫁妆都一丝不差的要了回来。
搞这么大手笔,正主难道没来?
她四下里张望,扬眉便见对面二楼窗口处坐着一个低眉品茶的男人,阳光恰斜着落进去,将他一张脸都笼在淡淡的金色里。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陡的抬起头望过来,嘴角微扬,淡淡笑了笑,那张俊美无双的脸被那圈金色衬的华美而又精致。
叶清鸣忙低了头,略往后退一步,朝对面躬身,以示感谢,心底里却被那张脸震得心头一滞。
昨日也是见过的,怎不觉得这张脸有何独特之处?怎的才过了一晚,便有一种惊艳之感呢?
一定是小丫头的本能在作怪!
她退回到屋里,瞟一眼仍然在门口杵着的贺海,想起方才长公主问话时他那一瞬仿佛被苍蝇噎了似的神情,心下微微一动。
那最后一箱子东西,莫不是贺星锐私自加进来的?
私相授受,那也要看她想不想要。
她扬眉笑了笑,“这事儿真叫铁王爷费心了,还请王爷派人把这些东西都送到忠信侯府去吧。单子上最后这一箱子,劳烦王爷派人送上来,我倒要瞧一瞧彭子轲都放了些什么好玩意!”
贺海吃了一惊,莫非被郡主瞧出什么端倪来了?
他不敢露出异样,沉声回道,“是,郡主。”
他转身下楼,赶着去对面复命。
对面楼上的贺星锐闻听此言,若有所思。
叶清鸣绝不会想到那些东西是他所送,那么她是真的想看看彭子轲送的什么东西了?
是想看东西,还是借由东西来看人心呢?
他捏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望向对面的目光蒙上一层不悦!
——
长公主不解何意,“有何不妥吗?”
叶清鸣缓缓摇头,“我只是觉得既然和离,拖泥带水的又做什么?少了的他已经补上了,再多给的算什么?补偿吗?”
长公主回过味来,十分赞同的点头,“他那点东西,咱们也不稀罕,他有脸送咱们还不想要呢。
既如此,那就叫人再送回去便是了,你还让人抬上来做什么?”
叶清鸣眨眨眼,明亮的眼眸转了转,“咱们不稀罕,其实彭家也不稀罕,与其如此,倒不如咱们替彭家做点好事。这惜容馆是救死扶伤之地,日常花费肯定不少,急需要这些东西呢!”
她就要当着贺星锐的面把这些东西送出去,叫他死了那份不该有的心!
长公主瞬间明白了,噗嗤笑出声来,“好主意!那彭家可要好好谢鸣儿呢!”
刚行至门口的贺海听到母女二人对话,登时便想退回去,他们王爷送来的东西可不是叫人随便拿去转手送礼的。
退,是肯定不能退回去的!
他只好硬着头皮让人把箱子抬进来,不等长公主吩咐,他主动将那箱子打开,只希望小郡主能看在这一箱子宝物的份上,千万不要送了人。
箱子打开的瞬间,整个室内陡然亮起一层金光,躺在里头的那些个金啊玉啊全都尽情的舒展开来,仿佛得了新鲜空气的那一霎,它们也全都活过来了。
叶清鸣觉得一双眼都要给晃瞎了,微眯了眯,朝那箱子瞥了一眼,瞧见放在最上头的一柄玉如意时,刹时便愣了神。
周王常念,“猗猗秋兰色,布叶何葱青。幽芬散缃帙,静影依疏棂。”
于是她让人特意做了一柄兰花玉如意,又在玉如意的尾端刻了两个很小的字,婉和融,是她和周王的名字。
她心底微颤,盯着那柄玉如意,缓步上前,几乎顾不上旁人的目光,将那柄玉如意拿起来,会不会看错了?
握在手心里,手指悄悄移向尾端,指腹摩挲。
居然,真的有两个字,婉和融!
她禁不住身形颤了颤,将那玉如意紧紧的握在手心里。
竟然,真的是她的那柄玉如意。
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是贺星锐闯入皇宫硬抢回来的吗?
她急切的目光在箱子里搜寻,红玉龙凤钗,白玉八仙纹手镯,还有那一对玉兔捣药耳坠,是她素日里最喜欢戴的,只因周王当时说她像月宫里的嫦娥,他甘愿为她砍一辈子树。
这里面的每一件都是她素日惯常用的,可是如今却全都在这里。
贺星锐即便是抢也绝不会只抢了她的首饰回来,那也太巧了。
那么如此说来,只有一种可能,这些东西是有人专门送给贺星锐的。
能把周国皇后亲身所佩戴之物送人的,除了周王又能有谁呢?
皇宫里有那么多宝贝,为什么独独把她的东西全都奉给了大魏?
这样的问题如果去问五公公,他一定会说,“陛下爱皇后至深,恐思念伤身,遂将皇后之物尽数送人。”
这种话大概只有他才会说,大概也只有当初的薛皇后才会信!
“鸣儿,你怎么了?”长公主察觉她面色不对,又见她紧握着一柄玉如意发呆,心下诧异,遂轻声询问。
叶清鸣回过神来,顿觉失态,低头看一眼手里的玉如意,低声道,“娘,没什么,想到一些事罢了!”
她面上带着一抹苦涩,尽管竭力压抑,却也并未完全隐住,落在长公主眼里,便多了几分别样的意味。
长公主以为女儿又想起那些被人虐待的日子,也不再往下问,只道,“你若喜欢便留下。”
叶清鸣心里愈发悲凉,望一眼那满箱子的金银珠宝,眼角微微发酸,挥手想叫人把这些东西都抬出去,但转念又变了,“娘,将这箱子留下,把彭家其余添上来的东西全部送给惜容馆吧!”
一直提着心的贺海面上不禁一喜,当即便问道,“郡主,这些也送回忠信侯府吗?”
叶清鸣转过头看长公主,“娘,可以把这箱子送到公主府去吗?”
这是她的过去藏着她多年的辉煌与奋斗,周王舍得摈弃,她却不愿,但又不想放在眼下时时瞧着看着。
长公主自是没什么不同意的,吩咐贺海依照郡主的意思办。
贺海喜气洋洋的让人搬了东西下楼,出了惜容馆,一溜烟上了对面的楼,照旧给主子禀告。
听说叶清鸣是要将那箱子东西送给惜容馆,余彭子轲恩断义绝,贺星锐心下一喜,看来之前是他想错了,但听到叶清鸣又将那箱子留下,面色微微一凝。
看样子叶清鸣是厌恶极了彭子轲,但原本想要丢掉的东西,最后却又被留下来,为什么呢?
贺海不知主子心中所想,兀自喜道,“还是郡主好眼光,只看了一眼那玉如意便知是好东西,立时便留下了,属下还真担心郡主转手就把那些个宝贝送人了!”
那可是他们王爷费尽心思从周国王宫里掏出来的,岂能便宜了不相干的人?
其实要他说,霍叶郡主也是不相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