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语》童里里

23、冬樱

　　那可爱的姿态散发着令人回味的魅力，有一种心慌叫做悸动。
　　冬樱，寒冷中的绝美风姿。
　　“阿霖，你看，好漂亮的花!一团一团的，好想摘一朵!”下课后两人走在樱花大道上，奔往食堂的路上，燕璎这个没见过世面的自小养在深闺里的小乡巴佬，看着眼前的粉红一片，一惊一乍。
　　林易霖耐心地劝阻着她，那天的Y大校园里的花花草草这才免了“采花贼”的一番摧折。
　　“阿霖，我想吃这个咸鸭蛋。”到了食堂后某人已经用手指戳着玻璃窗子，窗子内是热腾腾的饭菜。
　　林易霖刷了几道菜，把燕璎要的都点了个遍。
　　“我们坐那边，那边。”端着盘子两人就往一处空位走去。
　　路上遇到熟人。“呀！林老师带了女朋友来啊？”
　　林易霖轻轻笑着摇头：“我朋友。”
　　燕璎转头看着他一脸随和，随口一句玩笑话：“阿霖害羞了吗？之前不是还和我求婚来着？”
　　林易霖楞了楞，几秒后才微微笑着摇摇头，语气亲昵而轻微：“璎璎别闹。”
　　饭后两人慢悠悠地在教学楼附近逛了会儿。
　　冬风起，日渐凉，这座城市却还是生机勃勃，到处鲜花怒放，绿叶葱葱。不时有受惊的鸟儿从枝头窜过，噗嗤噗嗤几下，就不见了影。
　　燕璎将手揣在上衣口袋里，慢慢地走着，林易霖跟在身旁，两人默默不语，却也不会感觉到有什么不适之处。
　　燕璎抬头看了看碧蓝如洗的天空，突然想到几个月前在滇西北遇到林易霖的场景，没有什么电视剧里久别重逢的经典桥段，只是寻常遇见一般，那般令人费解。
　　“看，我们又绕回原地了。”她看了看眼前的大楼，觉得好笑，竟不知不觉就逛回了原处，实在神奇。
　　林易霖轻轻笑着，只道:“是啊。”
　　“快要上课了吧？我们直接去教室？”燕璎转头看着他，一脸笑意。
　　“好。”
　　晚上的课转瞬即逝，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快到下课铃的时候，林易霖边收拾着东西边说下课，一抬头看到燕璎正安静地一眼不眨地看着他，不禁有些好奇，就问:“怎么了？”
　　燕璎默默地摇了摇头。

　　入夜了，这个城市也入了睡，安静如斯。
　　燕璎起身打开电脑，在浏览器里输入几个字，看到出来的信息顿时脸色苍白。
　　早些时候秘书发来信息，她还有些怀疑，却不想，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世界已经翻天覆地了。
　　“意尘集团唐氏夫妇和长子车祸遇难”这样的字眼在她眼前晃过，令她窒息，时间标注着2008，那是很多年前了，对啊，燕璎还记得那年的冬天她依旧留在国外度过，那年的祖国前无所有的光辉，可是她的心却已是一片荒芜，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心，再也不会有所感觉，可是，上天却让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还是会痛，心口撕裂的痛。
　　唐家啊，隔了十多年，她却对那些美好的过往依然记忆犹新，她原以为她早就忘却了那些，可是，此时回忆却似波涛汹涌而来，令她难以招架，几近颓然。
　　回来后她一直在期待着和大家的重逢，她想象了千万次那些如诗如画的桥段，如果可以，她会嚎啕大哭一场，然后擦干眼泪，重新开始，一切。
　　可是，不可能了。
　　燕璎将自己埋进胳膊里，蹲在地上哽咽起来，一遍一遍的重复着那句话:“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这一晚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哭累了，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坐在床脚边，蓬头垢面。
　　她心里不禁苦笑，所有的光鲜与骄傲都是假的，她只有一颗已经支离破碎的心，和一副已经病入膏肓的身躯。

　　一大早燕璎就晃到了林家门口，不过没有其他动作，只是靠在墙上，看着远处的巷子，心里却想着其他事情。过了会儿房门从里面打开，林易霖站在门口，微笑着看着她，语气温柔:“璎璎，早饭有土司和米线，你想吃哪个”
　　燕璎还是靠在墙上，没有回应，等林易霖将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才回过神来，支支吾吾地回答:“额，都，都可以。”她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眸子里莫名的有一丝忧伤。
　　林易霖温和地笑着，复又勾起嘴角，带她进了屋。
　　早餐桌上林易霖一直在不断地找话题，燕璎只是安静地听着，嘴里轻轻尝着米线，似是在品味世间绝味，又像是在珍惜这难得的相处，她轻轻感受着周身事物的气息，一分一秒都不想错过。
　　两人要吃完的时候，燕璎开口说道:“阿霖，我要回香港了。”
　　林易霖似是没有料到，怔怔地看着她，开合了几次嘴，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燕璎扯着一个完美的微笑，面上波澜不惊:“我很高兴这次回来能和你在一起度过很美好的日子，谢谢你，谢谢你……”说着声音愈来愈低，最后竟如蚊鸣，含糊不清。
　　林易霖垂下眼眸，轻轻地说道:“我也很高兴，如果你以后路过这里，可以来找我，或者大白他们，我们……我们都会等你。”
　　燕璎一直低着头用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舀着汤，听着他的话，回道:“嗯。”这一声若有若无，好不真切。
　　她最后暗自深呼吸了下，然后起身，道别:“那阿霖再见啦。”她想尽量走得潇洒一点，可是脚步却似灌铅了一般。
　　林易霖轻轻应道:“嗯，再见。”可是他最后还是不由自主地跑步跟上她，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深深地看着她，却又许久不语，燕璎也低着头没有去看他，不然可以看到此时的他像个孩子，一脸无助的样子。
　　最后是林易霖开的口，他说的很乱，似是在胡乱找话说。
　　“我们以前一起去西山，下山的时候你在前面跑着，我也跟着你跑了起来，那天天气很好，回去的公车上遇到了你的一位初中同学，你说起过他吃米线噎到了，好巧，我也噎过一回，那一次我听说你订婚了，那天我还有很多作业没做完，可是我一直静不下心来，我一直很慌，我为什么会那么心慌……”说到最后他的话却像是在喃喃自语，已经语无伦次了。
　　燕璎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压住，喘不过气来，突然心慌意乱，她以前有过一次急性心脏病突发的经历，此刻的她显然在害怕，她怕就这么完了，怎么会这样，她明明已经无所谓生死了，可是现在她却在害怕死亡，明明她的生活已经没有什么好留念的了，在异国他乡，多少次她开了煤气想就那样了结了自己枯败的生命，可是她一想到害死方阿姨的凶手还逍遥自在，还想到那个虚无缥缈的未来蓝图，她就颓然地放弃了轻生的念头。现在凶手也归案了，她不是没什么事了吗，对啊，没什么事了。
　　林易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喃喃自语了许久，神智恢复了一点后他看向燕璎，只见她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不禁失声大叫:“璎璎!”

　　如果一个人死去了，那么就不会再有那些烦恼了，多好。
　　燕璎醒来的时候看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空气里全是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她对这味道并不陌生，记得上一次躺在医院是因为急性阑尾炎手术，再上一次是流产手术。
　　房门被轻轻地打开，林易霖端着一个盘子，坐在床边，舀了一勺粥然后用嘴轻轻吹着，温柔体贴地将那勺粥放到她嘴边，轻言轻语地哄着:“璎璎吃点东西，医生说你低血糖，以后记得要常常带一点白兔糖放在包里，你这样太危险了知道吗？早上吓死我了。”说着说着他的话就像在训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严厉责备里又有着说不清的心疼。
　　“嗯。”燕璎点点头，很听话地吃着粥，两人就这样一个来喂一个张口喝着将碗里的粥喝了一半，不过燕璎再喝不下了。
　　“平时就算一个人也要记得按时吃饭，不要让别人担心。”林易霖又温和地说道。
　　燕璎听话地点了点头，眼眶一下子变湿，低着头不让林易霖看到，只是一下一下地吸着鼻子，林易霖将一包纸开封，从里面抽出几张给燕璎，语气宠溺:“璎璎乖，想哭就哭出来。”
　　燕璎就这样听他的话哭了很久，阿霖说不要让别人担心，对啊，她不该让别人担心的，她应该照顾好自己，她不该自私地想要寻死，她的命并不是她自己专属的，是父母给的，她怎么能随意作践自己。
　　她心里轻轻地说道:“我会好好的，我会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