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稿》蓝泉

7、第 7 章

　　文钦几乎要推门而入，可是她迟疑了。
　　连住院都不愿让任何人知道，肯定也不愿让人看见这脆弱的一面。
　　文钦在病房走廊默默等待着，等到里面的声音逐渐平缓下来，她才鼓起勇气，轻敲房门。
　　陈立平一扭头看见她，意外的说：“怎么是你？”
　　顾展霆半躺在病床上，刚刚那阵咳嗽消耗了他太多体力，眼前一阵发黑，竟看不清来者何人。
　　“叔叔！”
　　听到几分熟悉的声音，顾展霆努力地看了看，视线终于聚焦在眼前在这个女孩身上。
　　柔软微卷的发自然的披散在肩上，白T恤、牛仔裤、运动鞋，这与昨日那个穿衬衫套裙高跟鞋的办公室女郎完全不一样，让人想起晨光里邻家甜美的少女。
　　瞬间，顾展霆皱起了眉头，厉色说：“医生说让你修养三天，这才一天，你就往外面跑！”
　　文钦不安的抓着帆布包的提手，她没有回答，脸上飞起红晕。
　　见她不回答，面上略有些委屈的神色，顾展霆的声音放低了一些，仍是严厉地说：“不说了不要来吗！”
　　文钦这才抬起晶亮的眼睛，小声而认真地说：“你没说过不让我来，你只是说不要告诉别人。”然后她又转眼看看陈立平，“陈医生可以作证的。”
　　陈立平在一旁辛苦的忍笑。
　　顾展霆一时竟无语回击，他撑着自己坐直些，咳了咳：“那你来干什么？”
　　文钦老老实实说：“有些担心，因为，因为给你发了那么多信息都没回复，所以过来看看。”

　　看着文钦青春流溢的脸，顾展霆恍惚的想到某个人，某些事。
　　他曾经伸开双手，敞开胸怀，但结局惨淡，后来他告诉自己，与其希望得到而得不到，不如不要，或者说，别人的怜悯也好，关心也好，他都不需要。
　　“我好多了，老陈可以作证。”顾展霆冷冷的回答：“你回去吧。”
　　顾展霆说这话时冷漠极了，他不仅不想让任何知道他生病住院的信息，也不想任何人在这个时候靠近他、关心他。
　　文钦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捏着衣角不安的看着他。
　　他的脸上结出冰霜，说：“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他冷冽的神情，让文钦的心里直发凉。
　　陈立平搓搓手，这病房的气氛着实尴尬得厉害。
　　这么多年，顾展霆一直不能放下心结，总把人家关心和帮助拒之千里之外，即便他有自理能力，意志也足够坚强，但现实就摆在那里。生活中，哪怕是一个身体完好的健全人，也有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何况顾展霆这个重病的又残疾的身体，再何况也不是每个人都是虚情假意。
　　陈立平与文钦见面不过才两三次，但从文钦深切的眼神里，他觉得这女孩是真心的关心顾展霆才来的，现在顾展霆一如既往的不领情，他真担心平时温和的顾展霆会说出什么伤人的话。
　　本打算说两句话来圆场，这时候外卖小哥进来了。
　　“顾先生是吧？您定的餐给您送过来了。”
　　接着，只听见病房里传来一声扎扎实实的腹鸣音——俗称，肚子叫了。
　　声音大到惊人。
　　顾展霆、陈立平吃惊的一致看向文钦，文钦恼羞得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她今天就吃了个早餐，下午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那掩不住的饭菜香气，让她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肠胃跟着不由自主的蠕动了一下。
　　“我…我中午忘记吃饭了。”她不好意思的说。
　　陈立平接话说：“小文看来是饿了，我带你去食堂吃饭吧。”
　　“不用了，陈医生，我还是先走了。”文钦感激的对陈立平说，又对冷着脸的顾展霆说：“叔叔，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听医生的话。”
　　她扭头走向门口，听见身后传来顾展霆的轻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文钦！”
　　“啊？”
　　“吃完饭再走。”
　　“…阿？！”
　　“吃我这份吧，特意在外面定的餐，”顾展霆指指那个大盒子，说：“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文钦纠结于那份饭不够吃、顾展霆确定两个人吃足够了，矛盾转移了，气氛缓和了，陈立平觉得顾展霆固然强势，但输给了以诚相待的文钦，他微笑着走出病房。
　　文钦追了出来，说：“陈医生，我想问问，顾总现在怎么样了？”
　　“他昨天情况确实有点不好，烧得很厉害，咳得喘不上气，晚上给他用了药抗炎，上了气雾仪缓解气管不适，今天体温降下来了，精神好些了，但是血象检查发现白细胞还是很高，说明炎症没有明显的好转。”
　　“那他需要住多久才能好？”
　　“根据我的经验，一般的人得了肺炎住五天差不多了，你们顾总至少需要八天。”
　　“我看他今天咳得还是很厉害，吃冰糖川贝雪梨有用吗？”
　　陈立平摆摆手，说：“你千万别花力气弄那个，你们顾总不爱吃甜的，再说，冰糖川贝雪梨对干咳有缓解辅助的功能，还不适合他目前的状况，效果不佳。”
　　“谢谢你陈医生。”
　　透过门缝，看着顾展霆虚弱的半卧在病床上，文钦有些沮丧。

　　银宏集团希望沈青玉做新开发的楼盘形象代言人，在明轩楼设宴商谈。
　　宴会结束后，沈青玉看着车窗外闪烁不停的霓虹，觉得这座流光溢彩城市变得她不认识了。
　　“青玉，你不知道吧，银宏彭总的女儿是你的粉丝。”贾震南执起她柔软的手指，吻上了那如同艺术品一般的指尖，胡茬在她娇嫩的手臂上轻轻划过，青玉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不知道，今天第一次见银宏的人。”沈青玉说的是实话：“震南，我不太明白。”
　　贾震南在若明若暗的光线中，注视着这个散发着成熟魅力的女人，不由的问：“你不明白什么？”
　　“为什么选我做代言？”
　　贾震南靠近青玉柔软的颈旁，详细的向她解释道：“因为你不仅是世界一流的钢琴家，还会画画，你出版了唱片、书籍，你还收养了孤残儿童，你才华横溢、美丽、有爱心，却心如止水不张扬。”
　　沈青玉笑了，她一点也不怀疑贾震南的赞美，他从来没有欺骗过她。
　　她伸手拂过贾震南的脸颊，“可是我不完美，谁都知道我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
　　“谁是完美的？完美的大卫只是一尊没有灵魂的石像！婚姻？谁又能笃定婚姻永远不会腐朽？”
　　“我的意思是，”青玉看着他脉脉含情的眼睛，说：“银宏新开发的这个楼盘，定位的是温馨居家，像海报上那样，一家人其乐融融，而我的经历，并不合适，即便彭总的女儿再喜欢我，她也无法撼动银宏集团的策划部吧。”
　　“其实这个楼盘，不止你一位代言人，你的特质是他们想表达的一部分，其乐融融是表象，你所展现的却是内在的，你明白吗？”
　　“我，不太明白。”青玉看着贾震南认真的神态，忍不住想逗逗他，还没等贾震南回击，她手袋里的手机嗡嗡的响了。
　　——他今天一天都没出现，所以没办法传照片给你了。
　　青玉的手指有些颤抖，逐渐冰凉。
　　虽然，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什么恶劣的事情发生，但是顾展霆是不一样的。
　　——我在找他，不要太着急。

　　很快，顾展华的手机上收到一条回复。
　　——已经调取到昨天沿路的监控，他的车进入复兴大道的盛德医院后就再也没出来。

作者有话说

　　晕死，又多写出一个人物，后面收不了场你们不要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