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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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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谈……
而不是,没有谈……
明明可以直接澄清关系,可他的表达却微妙而隐晦。
隔壁桌上,唯二的两个女生再转眼看她,目光已带上艳羡,仿佛他还在追她,没追上。
小也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他也许就是表达错了,可再愚钝也意识到,她并不肯定,甚至从夹缝中生出希望,因为她用了一个“也许”……
换作任何事,她都敢于追问,唯独这一件,她问不出口。
哪怕仅仅一句:他们误会了,你怎么不解释?
她也说不出。
怕眼神会出卖自己。
怕他不喜欢自己,落得彼此尴尬。
怕他发现自己的心思,鉴于表兄妹的关系从此刻意疏远她……
总之,各种怕。
那天刚好是周五,放学后有培训。
冬令营的最后冲刺阶段,带班培训的几个老师抓得很严,不容许一丝一毫的懈怠。
小也被抓住开小差,老师有意搓她的锐气,出了道AMM美国数学月刊的最新征解题,难度颇高,把小也叫到黑板前,让她写解题思路。
数分钟后,小也刷刷写下全过程,得出正确答案。
竞赛的学生分别有几斤几两,培训班的几位数学老师心里门清。
“你爸没少给你开小灶吧?”
小姑娘掩饰着心虚,望向有意臊白她的老师——点她名时,瞪她那一眼,她可没忘记。
“行了,下来吧。”刚正不阿的数学老师表情依然严肃,“注意力集中点,剩下日子不多了。”
确实不多了,距离冬令营只剩不到半月的时间。
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儿女情长,摆在她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获得T大的保送资格,要么自己考上T大。
总想向姜崇看齐的无奈之处就是,连高三一年的步调都想跟他一致。
他没有参加高考,她便也不想。
……
之后,以求教为名,在冬令营开营前的半个月里,小也开始频繁和姜崇联络。
上次那餐因为自己没带够钱,又没能抢过他,小也便给自己博个彩头,夸下海口说如果能进国家集训队,就请他吃饭,必须她请。
直到冬令营开幕式那天,她都还清晰记得聊天窗口上显示的每一个字。
姜崇说:好,等你凯旋。
然而,世事总不尽如人愿。
为期五天的冬令营闭幕,同样是一等奖,她却止步于T大的保送名额之外,虽然也有另外一所高校抛了橄榄枝,可小也知道,那里没有姜崇,她不会去。
今年冬令营的举办地又是在外地。
晚上,躺在宾馆的房间,耳边回荡老魏方才在电话里,丝毫未对结果表示遗憾的笑声:
“你啊,一向得过且过,稍有点成绩就容易松懈,这回突然在竞赛上用了心,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相当不错了,没必要难过,昂。爸爸经常数落你是没错,可你是爸爸的骄傲,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房间里还有另一个是失利的女孩子,她只获得三等奖,和小也却表现出全然不同的心境,该吃吃该喝喝,买了一堆炸鸡和炸串,说是吃点垃圾食品,犒赏自己这么多天的辛勤付出。
小也有点羡慕她完全是在为自己而战。
如果她还是以前的魏小也,这会儿,她会觉得F大也很好,会为不用参加高考而一身轻松。
可她不是。
她是喜欢姜崇的魏小也,这个魏小也不再甘于现状,她所有的奋斗目标都归于一点:跟上他的脚步。
面无表情地翻了个身,手机在掌心嗡鸣。
眼睑下垂,扫向骤亮的屏幕,一条微信提示跳入眼帘。
她猝然坐起,双肩紧绷。
隔壁床的女生奇怪看她一眼:“怎么了?”
小也没吭声,盯着聊天页面上言简意赅的三个字。
姜崇:「睡了没」
这是今天收到的短消息里,唯一没有单刀直入一开口就问成绩的,小也有种直觉,自己未主动报喜,他其实也大致猜到了吧。
小也:「没」
小也:「我没能进入集训队」
她不过是想保送T大罢了,国家队进不进根本无所谓,可实话又不好意思说,万一问她为什么执念于T大该怎么回答,明明数学专业全国排名第一的是P大,每年数学竞赛争抢最激烈的名额也是P大。
姜崇:「方便接电话吗」
小也惊讶地瞪着眼睛,傻子才不懂他的意思。
呆滞片刻,回复:「可以不打电话,语音的」
然后,她很快收到一个语音邀请。
耳机线莫名其妙打了结,邀请还在继续,像有人追着她跑,越急越解不开。
……通话喜欢戴耳机的习惯看来要改改了。
她叹了口气,败兴地将耳机往枕头上一扔,趿上床脚的运动鞋,往外走。
听筒贴至耳边:“喂。”
嗓音很轻,不想暴露真实情绪,可他通话的目的分明是为了开导她。
“没能进入集训队,很不开心?”
“呃……还好。”小也沿铺陈的红地毯,路过一个个紧闭的房门,往电梯的方向走,“每逢考试我总是比别人差那么一点,久而久之已经习惯了,现在只求高考别掉出同一梯队就好。”
电流的传播,使姜崇的声音比平时更显低沉:“你指的梯队是?”
小也唔了声,扁扁嘴,含糊回应:“就……第一梯队啊。”
终于到了电梯口,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默默等着电梯下降,也等着他再度说话。
可这一次却等了很久。
电梯门开了,她走进去,信号被.干扰的前一刻,听见他隐约透着些斟酌地开口:“总有更……”
后面的话搅乱成一片杂音,听不清一个字。
到了一楼宾馆大堂,小也第一句就问:“刚才在乘电梯,什么都没听到,你说什么了,再说一遍吧。”
“这么晚了是回房还是出去?”他不答反问,语气分明有几分严肃。
他是过来人,自然知晓此刻她最应该在哪儿。小也愣了愣,说:“刚从房间出来,旁边有家麦当劳,我去买杯热饮。”
“一个人?”
“嗯……”
猜他是在顾忌安全问题,不想他觉得自己出门在外没有安全意识,小也几乎是强行辩解着,用轻松活泼的语气在强调:“才九点,这条街还挺热闹的。再说,不是还有你陪我说话吗,四舍五入也就是你在陪我,有你陪着怕什么。”
心跳在胸口怦然,小也咬了下嘴唇,仍是没逃过懊恼,干笑着补充:“——况且也就几步路。”
话都说了,又不能收回,她想着赶紧把话题岔开:“对了,你之前到底说什么了啊?”
夜里有风,出了宾馆就被寒风灌了满怀。
小也单手给外套系扣,由下往上系到第二颗,姜崇清浅的气息声逐渐可闻,像是在酝酿什么情绪。小也手指一顿,脚步滞在宾馆门前的最后一级台阶,举着手机,望着陌生的街道,莫名开始紧张。
“我是想问你,”听筒里,他微作停顿,字音与先前在电梯里的重叠,“总有更倾向的一个。两座学府,到了做选择的时刻,你更倾向谁?”
来了,学校问题终究还是来了。
小也站着没动,快速琢磨措辞,思考到底要不要说实话,实话实说了又该如何不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撇清选择T大与他无关。
她的沉默似乎造成一种陷入两难的误解。
一声轻叹,飘忽得像风在盘旋,小也还以为听错,可下一秒,姜崇连清肃的口吻都有所转变,声线明显刻意放柔:“选择困难吗?那要是我说,其中一个有我陪着,你会怎么选?”
小也懵了。
话题绕一圈又绕回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想到,有一天姜崇会将自己作为诱饵,目的只是帮助她暂时性地克服一下选择困难症?
恐怕只能这样过度解读,才能勉强不自作多情。
“你不要诱惑我。”她故意放声笑,好让自己的反应显得正常和坦荡,“有你在,我肯定更想跟你继续做校友啊。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我可不想又在你面前做梦,到时又只差临门一脚,那可太丢人了。”
她指的是说请客,结果落选的事。
谁知道一下把天给聊死了,姜崇这次沉默的时间格外长。
难道笑得太夸张,适得其反了?
小也心里七上八下,站在风口实在冷,她跺跺脚,索性一扭头,往旁边的麦当劳走。
那里面肯定暖和,她想。
她要等身体暖和了再另行思考。
“小也。”路程走到一半,有人叫她的名字。
字正腔圆,穿杂在街道的车喧人嚣中。
他很少会在开口说话前先喊她一声,正是因为稀奇,回回都令她印象深刻。最近的两次,甚至给她一种错觉,荒诞又可笑的错觉。
这次,他直接去掉姓,称呼她的小名,更是破天荒,史无前例。
“我在听,”小也脚步稍顿,又继续往前走,她命令自己不要多想。“你说。”
“我……”
又是这样,卡在一个让人心焦的节点。
漆黑的夜幕下,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麦当劳灯火辉煌,亮堂的灯光透过落地玻璃窗,在门店的廊檐外洒下小面积的光影,映亮门前的两片景观绿植。
小也从绿植的夹道中穿过,双脚像在踩棉花,已经软了。
她发誓,如果这回又听到一句“没什么”,她会生气,她一定会很生气。
伸手拉开玻璃门,迎面扑来的暖气严丝合缝地将人层层包裹,终于感觉思维稍微活络了点。
玻璃门一关,也将满街的喧嚣隔绝在外。
杂音一沉淀,耳边的声音突破重围一下拉近,小也听到他的呼吸声,比之前更加可闻,吸气时用力,呼气时又像是叹息,仿佛正有无法压制的情绪在和理智作斗争。
九点钟的麦当劳依然客流不断,她前脚刚进门,后脚就有一对父子拉开门,一高一矮自她身后走到身前,越过她,径直前往柜台。
父亲头上戴顶真皮八角帽,被儿子的小手牵着,纵容又头疼:“说好了啊,偷吃别忘了抹嘴,回家再让你妈知道,永远没下回了啊。”
小孩“嗯嗯”猛点头。
手机听筒里,呼吸声还在继续。
“要是我……还想再诱惑你其他的呢?”最后,他放低声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