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有一茬没一茶

15、前尘旧事

　　听到这个称呼，九九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我以同归于尽的决心命令你把称呼改回去！”她指着姜梦河道。
　　“别这么严格嘛，我刚只是描述一下我眼中的，何稳与你的关系，不喜欢的话最多我不喊就是了。”
　　“谢谢您呐，可千万别恶心我了。”九九虽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又止不住去猜想这种可能的合理性。如果自己真的与何稳毫无瓜葛，根本无法解释他的所作所为。
　　“你们在说什么？”不知何时，何稳已经站在了九九背后，把她吓了一跳。
　　“没，没什么。”姜梦河连连摆手。
　　何稳倒是没在意他的反应，只是带上头盔，说道:“九九，我现在带你去无名区，跟我走吧。”

　　吕依璐刚睁开眼睛，一边的客户经理陈枫就开始对她嘘寒问暖。
　　“依璐，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他指了指旁边的两个助理，“他们给你检查一下。”
　　在检查的过程中，吕依璐开始想起梦里遭遇的一切，所有的画面都是如此真实，让她不禁恍惚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梦。梦中那个叫“九九”的女生，说能帮自己改变命运，还说她“体验了一天自己的生活”，又是什么意思？
　　这时陈枫开口了:“依璐你为什么今天非要再享受一次定制梦境服务啊，这样跑来跑去的，多累啊。”
　　“再？”
　　“是啊，你中午刚回去，这不晚上又来了。”
　　“已经晚上了吗？而且你说什么，中午时……我回去了？”吕依璐震惊万分。
　　“你刚从梦里醒来，还有些迷糊吧，”陈枫说道，“你那时醒来后还把服务区的经理骂得狗血淋头，非要我来劝你才罢休。”
　　吕依璐突然联想到了梦中九九的话，她所说的“体验了自己的生活”，难道是指她操纵了自己的身体在现实生活中进行活动，怪不得当时自己怎么无论怎样都醒不过来，可她作为自己梦里的一个人物，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难道这个“九九”，根本不是自己大脑臆想的产物，而是真实存在的？这太令人毛骨悚然了。“如果她真实存在......那她梦里对我所说的那些话，也是真的？”
　　“依璐，你在嘀咕什么？”陈枫看着身边的吕依璐出神地喃喃自语着，有些困惑。
　　“没什么。”吕依璐从思考中抽出身来，问他道：“我是不是和你说过，要请你吃饭？”
　　“吃饭嘛......也挺好的。”陈枫虽这么说，但他看起来有些失落。
　　“难道我没和你说过？”
　　“说过，说过。”陈枫害怕“约会”黄了，连连点头承认。
　　吕依璐心想，九九说的果然是真的，她在今天冒充自己冒充了一下午，还替自己答应陈枫要请他吃饭。不过令她奇怪的是，她自小听说的关于“附身”的奇闻诡事中，少有侵占了别人身体的宿主还自愿把这身躯还回去的，她不明白九九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不可能只是为了帮她走出困境吧。看来现在，只有去公司找到她写给自己的信，才能明白这来龙去脉。
　　“几点了？”吕依璐问道。
　　“快九点半了。”
　　吕依璐知道SECRET影视公司的进入系统将在十点关闭，之后就只能出不能进了。“陈枫，今天麻烦你了，可我还有急事，改日再约你吃饭！”她一边说着，一边急切地跑出了房间。
　　一出南柯公司，吕依璐便看到了经纪人的车。她跑过去，向车窗内招了招手，“老迟！”
　　车内的经纪人一看是她，立马把车门打开。
　　“你怎么自己开车啊，司机呢？”吕依璐进了车问道。
　　“早下班了，你这算私人行程，他们不管的，”经纪人道，“你现在应该要回家了吧，我送你。”
　　吕依璐却斩钉截铁道：“不不不，我不回家，我要去公司。”
　　“依璐你说什么呢，都几点了，公司都关门了！”经纪人很是不解。
　　“我不管，我今天必须在公司关门前进去！”
　　“我的姑奶奶哎，你今天真的太不正常了，作天作地的，不行，我不能再惯着你了。”
　　“迟骋！你是谁的经纪人！”吕依璐一下变脸了，气势汹汹地朝经纪人吼道。
　　“你，你的。”经纪人迟骋低下了头。
　　“是谁当初答应我，既然选择了站在我这边，就都听我的？”
　　迟骋叹了口气，妥协了：“现在已经九点三十五分了吧，离关门还有二十五分钟，不知道开飞行模式来不来得及，我试试看吧。”

　　K147星球，无名区内。
　　何稳停下了脚步，对身边的九九说道：“到了，这里就是‘三不管’的无名区，你在这儿比较安全。”
　　“何稳......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九九不太好意思开口。
　　“说吧。”
　　“你真的不是我亲戚吗，或者别的和我有特殊关系的什么人......”
　　“你为什么这么想？”
　　“是你做的这些事太反常了，才逼我往那个方向想的好吗，”九九不解道，“如果你和我完全没关系，那你为我做的这些，我只能解释成是一个更大的，完全不为我所知的阴谋。”
　　何稳看向她，平静说道：“我说过了，我不会害你，但也不能告诉你为什么要帮你，怎么想是你的事。”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九九叫住了他：“等等，你不是说那个女孩子和殷泠也在这儿吗，我怎么没看见他们？”
　　“我把他们和你隔离开了。”
　　“为什么！”
　　“你还记得一开始的分流吗，”何稳停下脚步说道，“他们生前都是十恶不赦的罪犯，你最好离他们远一点。特别是殷泠，你知晓他生前的真名已是犯了K147的禁忌，希望你不要再去探究人世间的事情了。”
　　九九冷笑一声：“我与他们是被分流进同一个等级的，照你这么说，我也十恶不赦咯？”
　　何稳顿了顿，终究忍住了搭理她的冲动，越走越远。
　　“喂，别走啊，告诉我殷泠他们在哪儿！”九九喊出这句话时，向导已经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不过没关系，反正你也困不了我多久了。”她嘟囔道。

　　何稳在无穷无尽的白色走廊里漫无目的地走着，脑海里尽是九九那句：“我也十恶不赦咯？”
　　这句话如同尖锐的玻璃碎片，每回想一次，都会在他心头硬生生地划出血来。
　　他无法忘记三个月前，他作为主治医生在查房时，从病房的全息投屏里看到的那一幕。

　　绞刑台上站着两个人。
　　虽然他们的面目被技术处理过而变得模糊不清，但仍可以看出是一男一女。
　　屏幕下方新闻的大标题写着“叛地罪犯绞刑现场转播”。
　　绳索被系上他们的颈部，随着行刑官的一声令下，犯人脚底的木板被同时抽出，他们也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镜头给到了特写。女罪犯激烈转动头部，画面的模糊区域跟不上脸部运动，致使她的右耳暴露在清晰的画面下。
　　正在这时，何稳看见了她右耳耳垂上的一颗痣。
　　霎时间，天崩地裂。

　　就在行刑转播的第二天，何稳向医院递交了辞呈，不知所踪。

　　吕依璐乘坐着迟骋的“飞车”一路腾云驾雾，终于赶在21：59分精确降落在Secret影视公司的顶楼平台上。
　　“没拉警报，很好，说明我们赶在大楼进入系统关闭前到达了。”迟骋说道，“话说回来，你到底要找什么东西，这么着急？”
　　“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等找到了就知道了。”
　　因为不愿被还在公司的人发现行踪，两人没有开灯，只是打着手电筒一路前行，终于到了休息室。一进门，吕依璐直冲梳妆台，打开左手边第二个抽屉，抽屉里却全是眼影盘。
　　“难道真的只是梦吗？”她不愿相信自己的猜测，把整个抽屉里的眼影盘尽数取出，一盒一盒打开检查，却连一样纸条类的东西都没发现。
　　“不可能，这不可能只是我脑海里的臆想，不可能只是我的梦境，不可能……”吕依璐嘴里不停念叨着，她双手抱头，神情痛苦万分。
　　“依璐，你怎么啦，在找什么啊，找不到就别找了！”一旁的迟骋看见她这副模样，以为她又犯病了，忙拉起她就要往外走。
　　但吕依璐心中还留存着最后一丝希望，她甩开了经纪人的手，同时打开了梳妆台的第一个和第三个抽屉。第一个抽屉里仍是些杂物，但第三个抽屉里却躺着一封信。
　　迟骋感叹道：“哇，真是稀奇，从我出生到现在都没见过还有人写信。”
　　“你出去。”
　　“啊？”迟骋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让你出去！站到门外去！”
　　“哦……”迟骋低着头，灰溜溜地走出了房间。
　　吕依璐把信从柜子里取出，信封上并没有字。她直接撕开信封，拿出了里面的纸。
　　纸上写的密密麻麻的，开头一句是：“抱歉，吕依璐小姐，我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可能浪费了你一些时间，希望没有让你因此崩溃……”
　　吕依璐在心里骂了一句，继续读了下去。信里下一句写着:“不过，既然你最终找到了这封信，就说明，你在心底里已经愿意相信我了。后面我要说的内容，可能会颠覆你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但我以我的人格担保，并且向上天发誓，我所说的，全是真的。”
　　接下来的十分钟内，吕依璐在信里读到了她之前闻所未闻的世界真相：人类是以躯体和意识两种方式存在的，而分别承载躯体和意识的地球和k147星球之间，也存在着紧密的关联。而且这种关联，是通过南柯公司这个中介而维系着的。
　　吕依璐终于明白了九九是怎么“附身”于她的了。
　　当然信的内容不止这些。“我发现，除了你的傻缺经纪人是真心待你之外，公司的其他人似乎都在针对你。”
　　信里写到了今天下午开会时姚艺之和公司领导们的种种举动，九九猜测，她针对吕依璐的原因是新戏里吕依璐的人设比她好。
　　“可能他们针对你还有别的原因，但因为我不了解之前的情形，所以这些需要你自己去探寻。”
　　刚看到这儿，外面的迟骋突然推门进来了。
　　“你干什么，不是让你站外面吗！”
　　谁知迟骋神情紧张地说道：“我看到巡逻保安了，他们好像在一层层排查，已经到三楼了，估计是从监控里看到楼顶莫名其妙出现了一辆车吧……我们可不能让他们抓到，快走吧！”
　　情急之下，吕依璐只能把信塞进包里，走出房间后，两人关掉手电小心地摸索前行，经过一个房间的门口时，吕依璐却瞥见了门缝中漏出来的灯光。
　　“这是谁的休息室？”她小声问道。
　　“陶陶，陶宛沁的。”迟骋回答。
　　“这么晚她还在这里干嘛？”吕依璐说着就想把耳朵贴到门上偷听，但被一旁的经纪人拖开了。
　　“你干嘛呢你，快走吧，不走就没法解释了。”
　　吕依璐只得作罢，五分钟后，两人在巡逻保安的眼皮子底下终于摸上了顶楼天台，驾“飞车”离开。

　　第二天上午，等吕依璐再次来到公司时，发现除了迟骋外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