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失控》千溪雪湖

30、待续

　　九归医院出具的诊断结果显示齐媚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精神状况也很稳定。甚至比之前诊断的结果还要好很多。

　　即使这样，江岁晏还是依照齐香虹的吩咐，随时随地观测齐媚的情况。

　　齐媚最近在忙着写稿。稿子写完之后就会陪小呆玩耍，很少再去关注有声咨询社里面的委托。和江岁晏带着小呆一起出门散步，也没有过多关注陌生人的动向。

　　不管齐嫣，齐宁宁还是齐莫都没再出现过。

　　江岁晏问过齐媚关于他们的事情。齐媚只是很平静地回答他，他们都不在了。

　　江岁晏无法理解齐媚的意思。

　　不在是指消失，只剩下齐媚这个主人格，还是指他们被齐媚控制住，不会再出现？

　　可这么问齐媚的话，齐媚又能不能说得清楚？

　　而且她的所有行为越来越像正常人。如果他们不在了，确实是一件好事。

　　冬天很快来临，十二月下了第一场雪。

　　江岁晏把厚厚的衣服套在小呆身上，用牵引绳拴好它，带着它下了车。

　　冬天的公园别有一番景致。高大的树木被白色覆盖，湖泊凝结出一层薄冰，像面镜子般光滑透绿。在银装素裹的世界里格外宁静安详。

　　齐媚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站在一块路标旁看着远处的一张长椅发呆。她漂亮的眉眼在风中轻颤，眼睫沾上吐气后散开的呼吸，点点水珠挂在上面，那双眼角微挑的勾人眼睛更加水润晶莹，美丽无比。

　　她双手合十凑到嘴边，不断往手里吹气，脸在北风的抚弄下，泛出一片酡红。

　　江岁晏牵着小呆走过来，看到她这副模样，摇着头把小呆抱起，送到齐媚怀里：“学姐，出门时怎么没戴手套？”

　　小呆的体温很高，抱着小呆的齐媚瞬间整个人暖和了许多。她抱住小呆迈步向前走：“忘记了。”

　　江岁晏脱下自己的手套递给她：“要不要戴我的？”

　　齐媚拒绝：“我抱着小呆就好。”

　　可小呆并不想一直被人抱着。走出一段路后它就想挣脱齐媚的怀抱下地走路。齐媚没能控制住它，它很快跳落在地上，好奇地东闻闻西看看，对周围充满了好奇心和探索心。

　　江岁晏拉过齐媚的手放进自己的外套口袋：“这样会暖和一些。”

　　齐媚这次没有拒绝，任由他牵着她的手放进口袋里。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共同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

　　走得累了，两人寻了张长椅坐下来。齐媚拿出手机，对江岁晏说：“岁晏，能不能帮我拍照？”

　　认识那么久，齐媚从来不会主动说想拍照。江岁晏不明所以：“你怎么突然想拍照？”

　　“我和你都没有合照，只是想拍一些而已。”

　　齐媚确实变得越来越好了。现在居然还知道要跟他合影拍照。江岁晏笑了笑，接过手机打开相机功能：“好。学姐，摆好姿势，我要拍了。”

　　齐媚贴近江岁晏，和他头靠着头面向镜头。

　　拍完照片，齐媚来来回回翻着手机里的合照，似乎很喜欢。江岁晏见状，说道：“你喜欢的话，以后我们多拍一点。”

　　齐媚眨了眨眼睛，点点头说：“好。”

　　看着被绑在一旁，自己追着自己尾巴玩的小呆，江岁晏忽然开口问齐媚：“学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齐媚脸上仍红彤彤一片，让她显得更加艳丽娇美。她认真地看着江岁晏，等他提问。

　　江岁晏的视线又落在远处的景色之中：“如果你的病治好了，会考虑跟我在一起吗？”

　　齐媚歪着头，盯着江岁晏的脸看。他像是被她传染了，脸上也泛出一片薄薄的红晕。

　　如果是以前的齐媚，一定会说我的病治不好，这个假设没有意义。

　　但现在的齐媚却选择了另外一种回答方式：“会的。况且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不是吗？不管我的病能不能治好，我们都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

　　“如果你想要离开，随时都可以离开，你有这么做的自由。但我想我应该是离不开你的，想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学姐……”江岁晏完全没料到齐媚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心里顿时百感交集。

　　只有有一点他十分肯定：“我不会离开，不会让你一个人。”

　　“这样真的好吗？我不想成为束缚你的原因。”

　　江岁晏拉住齐媚的手，放在唇上浅浅吻了吻：“是我自愿被你束缚。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就已经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你真是个怪人。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承诺，这样也没关系吗？”

　　江岁晏握紧齐媚的手，感受到齐媚身上传来的温度。他微笑道：“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特定的模式。我们只是我们，不必在意他人的看法。奥斯卡·王尔德说过，永远不要为了取悦别人而放弃真实的自我。”

　　“我们这样就很好，这是属于我们之间独特的相处方式。”

　　齐媚回握住江岁晏，跟着他一起眺望远处的景色：“如果我想做坏事，还要把你拉下水，你也会陪我一起吗？”

　　“我会阻止你，不会让你做坏事。”

　　“你总这么说，每次还是会陪着我乱来。”齐媚站起身：“所以我们都是彼此的帮凶。”

　　她说的都是事实，江岁晏没有反驳的理由。

　　“岁晏。”
　　“嗯？”
　　“我们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江岁晏无奈又好笑：“嗯。学姐，又下雪了。”

　　齐媚闻言，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稀稀落落的雪花飘下，被风一吹又不知卷向何处。

　　“真好看。”

　　但愿这样的光景能永远留在心里。这是她和江岁晏在一起时最珍贵的回忆。

　　回去的路上，江岁晏谈起林之明和郑蓝希的事情。说他们决定明年结婚，要请他和齐媚去当伴郎伴娘。

　　“学姐，你想去吗？参加之明和蓝希的婚礼。”

　　“我能当伴娘吗？伴娘需要做些什么？”

　　“伴娘团主要负责应对伴郎团，别的事情跟着她们一起做就好。”

　　“可以，我想参加婚礼。”

　　江岁晏的话锋和车子一样拐了个弯：“对了，过完年要去九归做健康检查。香姨说你近来的状态很好，病情也很稳定。”

　　“我知道，最近的药量变少了。”

　　江岁晏很意外：“你注意到了？”

　　齐媚靠在车窗边，望向外面一晃而过，形形色色的行人和景色。

　　“我注意到会很奇怪？”

　　江岁晏笑着摇头，脸上忍不住洋溢出欣喜的神色：“不，这样很好。”

　　这样也说明齐媚的情感在持续增加，不再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

　　他和齐香虹真的赌赢了。

　　透过后视镜，齐媚看到江岁晏脸上露出的神情，微不可察地勾唇浅笑。

　　回到春庭月，江岁晏把小呆从航空箱里放出来，小呆冷得直接钻进它的窝里舔毛。齐媚则上楼回到房间打开电脑，点进有声咨询社的会客厅页面。

　　一封打开的委托函在上面挂了很久，一直有未处理的标签贴在那里。

　　她盯着屏幕思考了许久，最终决定跟江岁晏认真谈谈。

　　时间还早，家里家外都收拾得很干净。闲来无事的江岁晏只好坐在客厅沙发上，盖着被子看书。

　　齐媚下楼找他，他便放下书，问她：“学姐，是饿了吗？”

　　齐媚坐到江岁晏身边，自来熟的将手脚探进被子里。江岁晏的体温很快沿着被子缠绕住齐媚的手脚：“不是，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江岁晏好以整暇地放下书，注视着齐媚的眼睛，笑道：“你说。”

　　齐媚直接道：“关于有声咨询社的事，我看到了新的委托。”

　　江岁晏以为齐媚已经没再去关注有声咨询社的事情。冷不防听她重新提起，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我想接下来。”

　　“学姐，我认为有声咨询社应该尽快闭站，只凭你一个人很多事情都不好处理。”

　　“还有你在。”

　　“我也有很多限制。现在没有齐嫣齐莫他们可以帮忙了，学姐。”

　　齐媚垂下眼帘，声音有些闷闷不乐：“可我很在意那个委托。”

　　江岁晏非常挫败地长叹一声：“什么委托？”

　　“关于强/暴的委托。”

　　“强/暴？”

　　齐媚以为江岁晏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认真解释道：“委托人说自己被一个男人强/暴了，但报警之后一直没有抓到犯人。”

　　“强/暴是犯罪，抓人也是警察的工作。学姐，我们不应该插手。”

　　“我本来也这么想，所以一直无视这个委托。直到最近又收到了不同人发来的委托，全都跟强/暴有关。他们还附上了强/暴犯的照片，是同一个人。”

　　江岁晏不解道：“既然有照片，她们更应该去找警察帮忙，而不是莫名其妙的网站。”

　　“我们不是莫名其妙的网站。”

　　“在别人眼里，我们网站给人的印象就是这样。”

　　齐媚不打算纠结这个问题，又把话锋引回正题：“那个犯人背景不一般。没有确切的证据根本没办法将他逮捕。”

　　“为什么没有确切的证据？”

　　“他是个惯犯，知道怎么销毁证据。而且有权有势，也能用权势和金钱摆平问题。所以她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莫名其妙的网站。”

　　“连国家机关都没办法的人，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学姐，不要引火上身。”

　　齐媚见江岁晏总在反对，知道他是因为担心自己。她用有些讨好的口吻问：“只是接触一下也不可以吗？”

　　江岁晏很笃定地摇头。

　　齐媚钻出被窝，泄气道：“你不愿意帮我就算了，我自己也可以。”

　　见她准备上楼，江岁晏赶忙拉住她：“学姐，你不要乱来。”

　　“我很认真，岁晏。”

　　结果还是老样子，江岁晏同意让齐媚接下这个委托。

　　江岁晏心想，看来就算没有其它人格，有声咨询社也不会结束。

　　******
　　齐媚很快将人约出来见面。

　　以往都是一个委托人，这次却有三个委托人同时出现。江岁晏意识到这次的事情兴许比上次的卖Y集团更加复杂和困难。

　　只是上次还有齐嫣齐莫他们帮忙，这次呢？

　　无论如何，得先听听她们的话才能再做决定。

　　冬天的咖啡厅里供着暖气。轻缓的音乐飘荡在室内，伴随着咖啡的香气和氤氲的烟雾，让人觉得十分舒适惬意。

　　各自介绍完，其中一个瘦弱的女生率先开口：“他妈妈是首富，爸爸是政府要员，我们根本斗不过他。”

　　“那个强/奸犯仗着自己的身份以为所有女人都想跟他好，完全不顾别人是否愿意。被他侵犯的人不止我们三个，还有好多人。她们要么被钱摆平了，要么被封口了，都求救无门。”

　　“我们偶然看到你们网站，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投了委托函。”

　　齐媚有些为难地开口：“可我们咨询社只做与婚姻有关的委托。”

　　另一个长发女生满脸乞求地看着齐媚，声音哽塞：“求求你帮帮我们，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现在每天睡觉一闭上眼睛全是那张畜生的脸，我们都快要得抑郁症了。”

　　江岁晏以为齐媚会二话不说接下这个委托，但她的话和态度却让江岁晏很意外。

　　齐媚居然会考虑这些实际问题，变化真的很大。

　　他也要趁这个机会拒绝她们的请求才行：“我们只是普通人。而他的背景那么强大，我们并不能把他怎么样。”

　　女生们都露出一脸的失望和悲切。

　　“真的没办法了吗？”

　　齐媚看着她们，沉默良久才道：“只要能人脏并获的话。正常的方法不管用，不妨用点手段。你们愿意吗？”

　　几个女生顿时又用充满希望的眼睛齐齐看向齐媚：“当然。只要能把那个畜生绳之以法，不管要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江岁晏以为齐媚会拒绝，结果她只是在试探：“学姐！”

　　齐媚却无视了江岁晏：“这个委托我们接下了。能不能把你们知道的，关于那个人的所有信息告诉我？”

　　几个女生自然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

　　谈话结束，齐媚心里大概有数了。她温柔地笑了笑，跟几个女生道别。

　　江岁晏脑中的警铃瞬间响起。

　　和齐媚一起离开咖啡厅，走到停车场后，江岁晏趁着四下无人突然捉住齐媚的手腕，皱眉质问道：“你是谁？”

　　齐媚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有些不解无辜地看着他：“我是齐媚。”

　　江岁晏的眼睛紧紧锁住齐媚，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你不是。我了解学姐，你不是她。”

　　听到江岁晏这么笃定的话语，齐媚忽而展颜一笑。漂亮的脸随之变得更加柔美知性：“你很厉害。我以为自己已经藏得很好，不会有人意识到我的存在。”

　　“你是齐嫣？！”

　　齐媚闻言摇头，沉稳地笑道：“我叫齐蕊，和齐媚同岁。”

　　“齐蕊？”

　　从未没有出现过的名字。是……齐媚的新人格？

　　“我是齐媚所有副人格的具体表现。江先生，初次见面。未来请多指教。”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