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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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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斗三升金作还,铁面不过睚眦报
且说敖殷回到太湖,迎面便撞见太湖龙王。
太湖龙王刚把那几位做客的龙王安顿好了,正打算招呼水族准备晚宴,便见敖殷回来,当即满心欢喜迎了上去:“贤婿,你可回来了!”
见他身後的黑龙王扛了一棵又是泥又是沙的橘子树跟在敖殷身後,当即皱眉,同是龙王,可这个黑脸丑相的男人居然净做些下仆的事情,与之前那几位派头十足的湖龙王比起来,实在有天壤之别,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但碍於敖殷在此,便也不敢发作。
敖殷岂会不知他心有腹诽,眉目一冷,先与黑龙王道:“二叔,一大早便劳你四下奔走,必定累了吧?你且回房中稍作歇息,这太湖水晶宫廊多路杂,极易走失,晚宴之前,侄儿会亲自过来接你,免得绕了弯路。”
黑龙王略一迟疑,随即哈哈一笑,点头去了。
留下那太湖龙王脸色难看得很,当日他只是想留下敖殷,可偏偏那黑龙王竟也不走,其实他根本不想与这条曾经逆天叛乱的黑龙扯上关系,若让其他龙王知道了,叫他太湖龙族颜面何存?
故此他是有意不作邀请,反正筵席一开,敖殷也不好再说什麽。
偏偏敖殷心思聪慧,岂有看不穿他腹中诡诈,开口说要亲自领路。此举乃是後辈尊长,也没有太湖龙王可以多说的余地,只有瞪著黑龙王渐渐远去的背影,却也无可奈何。
敖殷冷脸在旁,瞥了太湖龙王又青又白的脸色,冷冷一笑。
“太湖龙王,但有一事,需向你请教。”
太湖龙王听到他阴冷的语气,不禁大吃一惊。
敖殷说是他女婿,可四渎龙神之威未曾稍减,也从不偏颇,故闻他如此说来,当即不敢再以翁婿相称,恭敬应道:“未知龙君有何事相询?小神必定据实禀告。”
“你可有一外甥,名叫骨化,住在澄湖之中?”
太湖龙王连忙点头:“确实有一外甥,乃在澄湖底筑府居住。”心里有些出奇,“小神的这个外甥,自小聪敏过人,法力也算高强,故小神派他驻守澄湖,以免外来妖物滋扰水域。这……不知骨化哪里得罪了龙君?”
敖殷冷看他一眼:“那不知,这望月鳝精强令周近水族精怪上缴贡物,限时三日,否则驱出居所之事,可是你的授意?!”
此言犹如惊雷落地,吓得太湖龙王浑身战抖,回过神来慌忙摆头摇手:“冤枉啊!小神岂会做这等恶事?!龙君明察!!”
敖殷冷笑:“你没有做,却不知可否担保那望月鳝精不曾做?”
“这……”
太湖龙王犹豫片刻,道,“容小神将那孽畜传来,问个明白!若当真犯下如此恶行,小神必不会轻饶了他!”
敖殷也不回应,只是淡笑转身,留下一句:“如此最好。”
不多时,太湖龙王便将一男子带到偏殿。
敖殷正坐当中,掌中琉璃玉杯茶香正浓,他不急不徐喝了一口,放下茶盅,方才打量来人。
只见此人高长精瘦,头尖额窄,嘴宽眼小,唇上两撇小胡须向上翘起,看上去就像是人身鳝鱼头。
那人上了殿来,居然也不参拜,愣愣瞪著敖殷,眼中居然带有怨愤之色。
他身後的太湖龙王见他愣在原地,连忙一掌拍他後背,叫他扑倒跪下:“还不快些拜见四渎龙君?!”
那人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行了一礼,嘴巴里模糊地说了句:“拜见龙君。”
敖殷这回似乎来了些兴致,打量此人,问道:“你就是澄湖骨化?”
“正是。”
“可知本君此番召你前来所为何事?”
“我不过是澄湖里的鱼精,又不是龙君肚里的虫子,焉知龙君找我来意欲何为!”
他这话说得太湖龙王一脸煞白,瞪大了龙眼死命打眼色,小畜生竟敢出言顶撞,也不怕龙君一怒之下,把他给剁作鳝片!!
偏那骨化完全不看太湖龙王,死命瞪著敖殷,气势倒也不弱。
敖殷却不生气,抬手托腮,侧身倚桌,一派慵懒。
“如此本君问你,你命这太湖域内四周水族上贡宝物,限时三天,否则要将那些湖潭里的鱼精水怪尽数赶走。可有此事?”
骨化眨眨眼,也不犹豫,硬邦邦地回答:“确有此事!!”
太湖龙王心叫不好,连忙上前禀道:“龙君容禀,我这外甥听闻四渎龙神来太湖做客,想广集宝贝献与龙君,聊表寸心!不过我这外甥也并非真是打算驱走水族,只是言语恫吓罢了!此事虽是骨化不对,但请龙君看在骨化是善儿表哥的份上,网开一面!”
敖殷锐目半敛,取来茶盏,以盖轻轻拨去碎叶,轻描淡写地说道:“然则,你是要我徇私?”
“小神不敢!”太湖龙王顿时不知如何应答,敖殷看来态度随意,可一言一行全砸在骨节之上,让他无法应付,此时若护骨化,当有护短之嫌,更难保会惹来同谋之罪,若是大义灭亲,这骨化又是他最喜爱的妃子的亲外甥,如何舍得?
看他左右为难,那骨化倒是有些骨气,腰一挺,叫道:“一人做事一人当,龙君若要怪罪,就冲骨化来好了!何必为难姨父?!”
太湖龙王一听可更著急了,素知四渎龙神非但喜怒无常,而且睚眦必报,他一个小小鳝鱼精竟然言出无状,这般说话不是找死吗?
屋内一片死寂。
敖殷未见大怒,打量骨化的眼神变得相当冷锐。
骨化纵有一两分的傲气,也抵不过那如同千刀剐来的视线,眼神就像能穿透皮肉,直接切进骨头最深处,最後把魂尖给剔出来。
对方明明一言未发,四周凝聚的压力却似有万弓齐引,对准他全身上下。只动一发,万箭穿身。
渐渐地,汗珠从额头渗出,然後感觉到喉干舌燥,待他回过神来,浑身已汗出如浆。
然而敖殷却只是慢慢喝光了茶水,将杯子轻轻放回桌上,琉璃玉敲在翡翠石上,清脆的一声“咯!”,不轻不重,然听在太湖龙王和骨化耳中,却有如巨石砸落,叫人胆战心惊。
“本君无意留难,此事你虽有不当,但尚未铸成大错,既然肯坦然承担,也算你愿意悔过。你且回去,向四临水族一一致歉。”
“多谢龙君开恩!!”太湖龙王本以为此次不可收拾,如今事有余地,慌忙谢过,见骨化仍愣在原处,连忙推了推他,“还不快谢过龙君恩典?!”
敖殷却一拂手:“且慢谢我。骨化所作所为令四方水族大受其扰,回去之後,将已赠来的宝物双倍奉还,纵有还未送来的,也要赠金三斗三升以作补偿。”
太湖龙王大为吃惊,想骨化那小小澄湖哪来许多宝贝金银?说到底还不是由他代赔,太湖四邻湖水深潭星河密布,这一派下来,只怕是要将历年进献与他的财宝都全部还了回去,说不定还要倒贴!
可想如今他与骨化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哪还容推辞,那张脸像吃了十斤黄连,连应承的声音都变得无力。
敖殷吩咐完後,抬头看了水中光色,然後道:“时辰尚早,本君先回房中歇息片刻,晚宴时不必相请,本君自会前来。”言罢抬身出殿去了。
待他远去,这偏殿中的水波仿佛才慢慢重新流淌,骨化只觉紧绷至今的神经突然一松,浑身乏力,像被抽去骨髓般软倒在地。
他似乎被饶恕了,然而惩罚也同样严厉,甚至连作保的太湖龙王也惹来连坐之罪,如此恩威并施,杀伐决断之威,容不得他不服帖当场。
太湖龙王还在盘算著自己到底要吐出多少金银才能平了此事,看见骨化,忍不住踹了他一脚:“孽畜!你谁不好惹,偏去惹那敖殷?!须知四渎水域,谁个不晓这龙神不好相处,谁敢去惹他?!你倒好,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闹事?”
骨化沈默良久,忽然冒出一句:“他如此无常,必定苦了表妹……”他抢过去抱住太湖龙王腿脚,哀求道,“姨父!求你将表妹接回太湖吧!”
“荒谬!!”太湖龙王龙眼圆瞪,一脚将他踹开。
成为四渎龙妃是何其荣耀之事,别的龙王挖空心思了要把女儿送到敖殷身边,他又岂会将女儿接回太湖?!
骨化誓言旦旦:“若能将表妹接回,骨化愿娶表妹为妻!”
太湖龙王不屑嗤鼻:“你是什麽东西?他是天上的龙神,你不过是水底的泥鳝!如何能比?!善儿在他身边锦衣华食,封的是龙妃头衔,岂有离开之理?荒谬!”
“可、可我是真心对表妹好!”
见骨化仍不死心,太湖龙王只气骂了一句:“不成器的家夥!!”便也不再管他,拂袖而去。
且说敖殷离了偏殿,太湖龙王给他安排的自然不是留客的卧房,而是西殿,便也就是原来善儿龙妃的闺院,本该一路直走,但敖殷偏在廊道中间分叉口给转右去了,直奔另一边客房方向。
隔著房门便听到里面低低的呼噜声,敖殷嘴角翘起,杏眼带笑,轻轻推门进去。
里屋背对大门侧卧的身躯像连绵的山岳般雄壮,呼吸间的起伏,告诉来人他独睡正酣。
看他睡得如此舒服,敖殷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看来这人是完全不在乎旁人的腹诽,也就只有他这个当侄儿的心生不平……哼!想那太湖龙王居然在他严言相警之後仍敢给脸色二叔看,刮他千金也是不过薄惩而已!
悄悄摸过去,脱掉外袍,蹭掉鞋子,爬上床去。
海龙在水中要无声无息简直是轻而易举之事,钻进被窝感觉到里面浑身冒著热气的身体把一床被褥温得相当舒适,手在被下游移,从男人肋下穿过不著意地将人拥住。
动作虽然小,但还是将熟睡的男人吵醒了。
黑龙王警醒,迷糊之间,闻到一股清香的橘子味道,不由得放松了精神,呢喃道:“敖殷……是你啊……”
敖殷心里不禁满是喜欢,将脸蹭在黑龙王宽实的背上,不像女子的绵软,却像缠过绒布的铁块般内刚外韧,极有触感。
喜不自胜地伸手去摸索,却不意带来骚痒扰了那人的睡眠。
“别闹!……”魁梧身躯整个一翻,又把他给压在了下面,险些把他胸腔里的空气给全挤个干净,挣扎不果,只有边是暗自反省,边闭了眼睛,听著头顶上起伏有定的呼吸声,慢慢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