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0、祭剑 ...
-
夜深了,上官义看着祭剑堂内,秦萧独自跪在那里的身影,笔挺笔挺的,像一根刚硬的铁杖,杵在地上,任谁都拔不起来似的。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感慨这九阳剑宗的死板教养。
“秦萧啊。”上官义走过来。
秦萧微微侧头一看,道了声:“上官师尊。”
“唉,你师父这个人啊,是死板了些,你莫要怨他。”上官义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
“不敢。”秦萧目视着前方,简单的回答道。
“不过我看你这个样子,也不是那么顺从循规的性子。”上官义把秦萧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
秦萧被他打量的有些不自在。这位上官师尊,一向是个任意而为的特点,对弟子也不甚管束,时常想一出是一出,倒是让他觉得,还是他那刻板的师父更适合他些。
上官义打量完了他,突然靠近到他身旁,与他侧身紧贴着,用胳膊肘戳了他两下,秦萧忽觉脊背一阵发毛,有种想要躲开的冲动,但无奈正在罚跪,需身正而端,便强忍住了。
“你的那个小朋友,虽然与我们不是同道中人,但你师父,也并非那么不通情理。”
“师尊?”秦萧忍不住疑问的看着他。
上官义心满意足的站起身,像是有种八卦完了的愉悦感,“嗐,我很是理解,谁不是年少时候过来的呢?”
“呃。。”秦萧头一次单独与上官义聊天,不想竟是这么个氛围。
“师父他。。。”秦萧欲言又止。
上官义像是明白他想要问什么,转身踱了两步,若有所思。
“秦萧,你的剑从何而来?”他问道。
“师父所赠。”
上官义点了点头,“你师父对你,还真是偏爱至深。”
“哦?”
“啊,我是说,寄予厚望。”上官义打了个哈哈,改了一下措辞。
“你的剑名为何?”上官义又问。
“名:无垢,师父所赐。”秦萧答。
上官义又点了点头。
“你可知道,我本名叫什么?”
秦萧看了看他,从未听说他原来还有别的名字。
“不知。”
“上官无垢。”
秦萧实在震惊的难以规束自己的言行,不小心“啊”了出来。
“我年少时有些走歪路,后来被你师父引导,改邪归正,归入了九阳剑宗,便改了这个名。君子重义,得一知己,足慰平生。”
上官义边说着,边出了祭剑堂的门。
——
“师父,师尊,山下有一伙乌合之众,在山门前滋事,说是。。令狐姑娘毒伤了各派众多门人,如今不知所踪,他们遍寻不着,便指名要找秦萧询问。”
郑刚来找沈光和上官义禀报,那二人正在看弟子操练,听闻此话,上官义道:“如今,秦萧交剑已经六日,差不多可以解禁了。”
“什么叫差不多,该是多久就是多久。”沈光道。
“那,就让他在房中待着别出来,我去应付那些人。”上官义又道。
“让他自己下山。”沈光道,“自己闯的祸,自己摆平。”
“师兄,他没有剑。。。”上官义叹了口气,他这师兄,上来这股子倔劲,任是你说破天去,也别想他为之所动。
那还能怎么办呢,我怕是前世欠了这师徒俩的,总不能让我家小徒弟吃亏吧。上官义这么想着,还是我去盯着些吧。
终于被放出来了,真好,秦萧呼了一口气,走下山去。
“你们找我。”他看着那一群形形色色的江湖人士,心想,不过一群蛇鼠之辈。
“咦?他的剑呢?”有人发现了端倪。
“听说他被九阳剑宗罚闭门思过,剑也缴了。”
“喂,秦萧,交出那个妖女,我们看在你是九阳弟子的份上,只要你日后与她划清界限,便不与你计较。”
“你说谁是妖女。”秦萧看了说话的人一眼,目光如刀锋,那人突然有些恐惧,闭了嘴。
“秦萧!你别不知好歹,身为名门正派弟子,与一个来路不明,手段阴毒的女子搅在一起,成何体统!也不怕污了师门的名声!”
“来路不明,手段阴毒?”秦萧缓缓的重复着这几个字,抬头扫了一圈眼前这群气势汹汹的正义之士,“那又如何?”
“听你这意思,是决意要与妖女为伍了?”一个听着有点瘆人的尖利声音响起,是一个矮小猥琐的瘦小个子,这人名为谢明鹄,行事也不见得多磊落,若不是混在这些门派中间,自己倒像个妖邪之人。
“秦萧,你年少有为,何必为了妖邪之人葬送大好前程,实在可惜可叹。”鬼母教的一个壮硕女子出来说,这人叫做夜叉姬,她看着秦萧,皱着眉,一脸嗟叹的样子,仿佛真的很为秦萧感到遗憾。
秦萧想,这些人一个个正义凛然,扮起一幅师长的样子训导起他来,实在可笑。
“我与谁交好,轮不到你们这些人多管闲事。你又不是我师长,不必为我嗟叹。”秦萧道。
“你!快说,妖女藏身何处,是否被你们藏在九阳剑宗了?”夜叉姬恼羞成怒道。
“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们。不必废话,若为寻仇,动手便是。”秦萧道。
“好,看你没了剑,还有什么本事。”谢明鹄抡着一副千钧铁锤便冲了上来。
秦萧毫不客气的冲到他跟前,与他近身相搏。
“这是…伏虎拳?段朴风?”灵虚道人慢慢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惊叹道。
秦萧将那小个子谢明鹄制住,拧断一根手臂。
众人皆惊。谢明鹄虽不是什么入流之人,然混迹江湖多年,出手狠烈,身材矮小但灵活,多少高手曾吃过他的亏。
“段朴风是实实在在的少林俗家弟子,他后来归隐,所创的伏虎拳也是借鉴了少林伏魔拳的根基。” 灵虚道人捋了捋胡须说道, “秦萧,可以啊。”
“诸位,今日的事情,我看就先作罢,九阳剑宗乃武林第一正派,我等也不好在此滋事,那妖女总归跑不了,且待来日吧。”灵虚道人道。
众人议论纷纷,“那怎么行?”
“秦萧,你仗着武功高强,以为我们一群人奈何不了你吗?你今日袒护妖邪,与各派为敌,就不怕有损九阳剑宗正派名誉?”
众人纷纷叫嚷着。
秦萧回头看了一眼九阳剑宗的大门,心想,若是真的为师门所不容,那便一人做事一人当,与师门撇清关系。
“不至于不至于。”
恰在这时出现的这个声音,就好像看穿了秦萧的心思般。秦萧回头一看,上官义不知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刚才那句话,好像是对那帮乌合之众说的。
“不劳各位费心,秦萧结交了什么样的朋友,是九阳剑宗的私事,我派自会处理,我派弟子说个什么样的媳妇,我们自己会考量的。”
上官义走过来拍了拍秦萧的肩膀。又道:
“你们各位若是为了私仇而来,那么,冤有头债有主,打不过,就回去再练几年,莫急莫急。秦萧还小,跑不了的。”
那伙人面面相觑后,自知没有灵虚道长相助,他们这些人在九阳剑宗的地盘上也讨不到什么好处,便说道:“既然上官师尊发话了,那今天就算了。”
就这么哄然而散。
秦萧看着那群人下山的方向,拧紧了眉。
“秦萧,你这是,要下山了?”上官义看秦萧那个样子,询问道。
这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强留不得,他们年轻时,又何尝不是这个样子呢?
秦萧点头。
上官义便又拍拍他的肩膀,道:“去吧。”
多说无益,人不轻狂枉少年嘛。
“师叔,能不能,帮我拿回剑。”秦萧突然问他。
上官义暗自笑了笑,点点头,“好。”
——
白术走进密室,这些日子,除了他每日过来察看,便没有任何人进入密室,令狐诗弈也没有出来过。
这密室经过修缮,扩建出多重暗室,内部结构复杂玄妙,练功室比之前更加隐蔽,是练功苦修的好地方。
密室后方通往一处僻静院落,无人能达,似隔世而居。
令狐诗弈自从伤好的差不多,便日夜苦练。天魔琴,她从未想过这么快便染指,如今也是形势所迫。
白术刚进入密室,外面传来泽兰的声音:“公子,秦萧来了。”
白术于是转头,挥了下衣袖,密室的门又重新开了,他走了出去。
“公子,在正厅。”泽兰已经把客人迎了进来。有些客人,他自然是知道该接待的。
“秦少侠,”白术见到秦萧后,略施了个礼,“欢迎光临寒舍,想必你是来寻诗弈的。”
秦萧也回了个礼,“正是。”
“诗弈她闭关练功了,闭关之前,特地嘱咐,无论什么人来找她,也不与相见,秦少侠还请回吧。”白术客气的说道。
“无论什么人?”秦萧似是不相信的问道。
白术点点头。
两人一时间好像不知该如何将对话进行下去。但白术看秦萧不愿罢休的样子,想了想,又回头对泽兰吩咐道:“去跟诗弈说一声。”
泽兰应声而去。
过了一会儿,泽兰回来,什么都没说,拿了个纸条,呈给白术。
白术没有接,用目光示意,说道:“给秦少侠过目吧。”
泽兰将那纸条给了秦萧,秦萧接过来,打开,见上面写着两行字:
“君恩虽重,家人难护。”
秦萧看了白术和泽兰一眼,将那纸条揣进怀里,什么也没说,行了个告别礼,便转身走了。
——
令狐诗弈俯身在天魔琴上,侧着头枕着自己的手肘,一身白衣,身姿缱绻,如同一只白猫一般。
“他走了?”
令狐诗弈听见白术进来,没有起身,只是问了句。
“嗯。”白术答道。
白术走到她旁边,伸手轻扫了一下天魔琴,问道:“累了?”
令狐诗弈道:“不累。”
“诗弈,”白术像是轻轻叹了口气,“何必如此自苦,即便你不努力,我也可以护你。”
令狐诗弈微微抬起身,拿两只手指拨弄了一下天魔琴的两根琴弦,似笑非笑道:
“如果不努力的话,我就是一粒尘埃。就像一只蝼蚁,别人随便一捻就碾死了。”
白术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娇艳欲滴的小姑娘说着这样的话,十分违和。
但似乎又很符合她。
“所以,你要不惜一切代价,让自己变强大。”白术道。
“我本来也是这样的人啊。”令狐诗弈讪笑道。
“难道,我还真的像秦萧那样去苦练二十载,再来跟这些人一较高下吗?”
令狐诗弈说罢,轻声细语的咯咯笑了起来,眼底却若有似无的有几分悲哀和无奈。
白术看着她那样子,竟觉得有种说不出的亲切,像看自家顽皮孩子般,满是宠溺的摇了摇头,起身走出了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