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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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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营地时,房玄心正好逮了兔子回来,说要给我烤兔肉。
悦倾让我去跟他们玩,然后转身进了放着岳酒骨头的凉棚。
这一天下来我心情实在不算好,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折腾,于是只坐在旁边往火堆里扔木柴,看房玄心他们剥兔子。
兔子肉烤好了,房玄心先送了一块到我手里,然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我说:“坟墓里这个好像确实不是岳酒,她很有可能还活着,只要找到她,小殿下您的嗓子八成能治好。”
我依旧有些茫然。
声音对我来说好像没那么重要。十六年来,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残缺的生活,悦倾打算不惜一切给我治嗓子,兴奋之余,我心中更多的是恐惧。
其实我的感受和恰恰和悦倾相反,他觉着我不说话时,离他很远。我倒是认为,安安静静待在他身边、默默看着他,什么也不用表达时,我们离得更近些。
我放下兔子肉,跟房玄心比划道:“接下来我们去哪?”
房玄心沉吟了片刻,道:“魔尊想先回宫。”
我愣了一下。还以为悦倾会继续带人追查岳酒的下落呢,这就要回去了?
房玄心看出了我的疑惑,分析道:“小殿下您十六岁生辰快到了,总不能委屈您在外头风餐露宿吧。”
我鼓起了脸颊。
离开魔宫之前,悦倾确实说过,要替我办一场整个归云大陆上最隆重、热闹的生辰宴,要让全天下所有的人,就像知道他的名字一样、知道我的名字。
底下的人都说悦倾想要把魔教交给我打理,这是在为我继任教主之位铺路。
我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对房玄心摆摆手:“岳酒那边是你继续跟进吗?”
他对我点点头,遗憾地道:“可能来不及参加您的生辰宴了。”
……
次日,悦倾便吩咐拔营,启程回魔宫。回去的路上,我果然没有看见房玄心和他手下的那批侍卫。
途径清化州的首府清化城时,筑城的几大家族听闻我们的踪迹,纷纷设了仪仗,带着城中权贵在城门口迎接。
如今悦倾的势力已经把控了整个大陆,依附于魔教的小门小派不计其数,若不是他没有当皇帝的心思,恐怕下面这些人早就把他给抬到皇帝的位子上了。
离开时,清化城的权贵们给我们队伍里塞了十好几个漂亮姑娘,个个风情万种、体态丰腴,站成一排时简直美不胜收。
看到她们,我心里不禁有些酸,觉着自己生得干瘪瘦弱,实在拿不出手。
每次我妄自菲薄之时,照顾我的贰贰就会说:“小殿下是一国皇室后裔,往上数十代都是名动天下的俊男靓女,先天就决定了,长得肯定不差。您岁数还小,还没长开呢。”
“那我要什么时候才长好?”我问贰贰。
贰贰笑得很温柔:“女大十八变嘛,小殿下耐心等等,十八岁就快了哦。”
因为要巡查各地的状况,悦倾特地让队伍放缓脚步,我很无聊,于是每天在队伍里跑来跑去。
这天队伍停下修整时,我又去看那些被当做礼物送给悦倾的少女们,正巧碰上她们聚在一起翻花绳。
见到我,她们都怔愣了片刻,有些不自在。随侍的女官让她们给我行礼,我摇了摇头,挤进她们围成的小圈子里。
我让她们别管我,继续玩。
她们还是很拘谨,小心翼翼地望着我,手指都不动一下。
我有些挫败,朝之前最后一个翻花绳的女孩子摊开手,她忙不迭把红绳交到我手上。我把红绳绕到自己手上,翻出最简单的花样,眯起眼对大家笑了笑。
她们似乎被这个笑容感染,表情轻松了不少,我正想比划一句什么。
十指动了动,才发现已经被绳子缠住了,比不了手语。
女官见状赶紧上来接过红绳,翻出另一个花样。我感激地对她笑了,赶紧双手比划道:“你们见过我师尊么?”
不是所有人都懂手语的。女官在旁边给我翻译道:“小殿下问你们有没有见过魔尊。”
其中两个少女唯唯诺诺道:“未曾……”
众美女附和点头。
我很嘚瑟地笑了,继续比划:“他很丑,脸上长着七八个痦子,皱纹能夹死苍蝇了,背也是驼的,你们想嘛,他都活了几千年了,肯定又老又丑呀!”
女官目瞪口呆地望着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我郑重地点头,让她如实翻译,她都快哭了,磕磕绊绊地把我的意思重复了一遍。
美女们听着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也不知是不是被我描述出来的悦倾吓到了。
之前就说话的其中一个美女忍不住嘀咕道:“我听说过,神子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我不服气地反驳:“你见过我师尊吗?没见过就不作数!”
美女不说话了。
我接着散布假消息:“师尊修为很高,所以他能用幻术幻化出好看的形象,那些都是假的,千万不要被表象骗了,真实的他的确又老又丑哦,所以他如果点你们侍寝什么的,千万不要答应,能装病就装病……”
我兴高采烈地打着手语,没有发现美女们的表情不知何时集体僵硬了,一道阴影缓慢覆盖了我的身体。
我犹然未觉,继续往下道:“他几千年下来都没有孩子,所以……其实他……那方面不太行。”女官咳嗽了一声,我看她一眼,奇怪她怎么不接着帮我传话了。我对美女们打着手势,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你们进了宫只能守活寡,大好年华就这么葬送了,很不值当。”
“牧睦。”
平地一声惊雷。
有个清冷禁欲的声音在叫我的名。
我全身僵硬了,根本不敢回头。于是我眼睁睁望着面前这群漂亮姑娘们的表情慢慢从震惊变到惊艳,两颊飞上嫣色红晕,随即又从惊艳切到迷乱,一眼即沦陷。
悦倾拍了拍我的肩,淡淡道:“随我来。”
我双腿僵硬发麻,心底忍不住疯狂哀嚎:师尊都看到了!
他好似知道我站不起来,一手提溜住我的后领,扶着我的肩膀把我从地上带起来。
我转身看他。
悦倾的面容依旧无比平静,无悲无喜,就像汉白玉雕出的庙中神像,淡看人世的浮沉,千载岁月和芸芸苍生,于他而言,仿佛只是染上衣角的尘埃。
我随着悦倾一路走回队伍的最前方。
途中,他一句话都没说,我很是忐忑。
队伍重新开拔后,他拉我进了屏蔽一切窥探的龙车里,劈头就问:“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