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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香溪草(四) ...


  •   听歌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的事,这三天最难熬的不是听歌,而是小三。

      易牙第一时间来处理了伤势之后,便将接下来的工作都交给了小三,内服外用的药方如天书般密密麻麻写了三张,说了声“拜托”便走了。红乐除了哭,几乎没什么大的功用。不过好在她不再趾高气扬,小三已经非常欣慰。

      第二天大早姚精来了,却还不如不来。杀气腾腾的目光看得小三缩脖子,总怕被那眼神中的刀锋划伤。

      所以当听歌睁开眼的瞬间,小三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待到他露出淡淡的笑意时小三突然激动的想哭。丫的总算功夫没白费!

      听歌醒后的第一句话是对小三说的,他微笑的样子令人忘记了他的伤势:“身为能与战神媲美的西天白虎连一点小小的青毒都解决不了,你说我还能和白虎宫有什么关系吗?”

      姚精冷冷道:“这种时候为什么又提这些不愉快的事?我说过,他们欠你的我一定会讨回!”

      听歌缓缓道:“丫头啊,你就算将白虎宫夷平,也无济于事……”

      姚精冷哼道:“他们若不来,我也不想给你惹事。但如今既然找上了门,难道你还打算一味退让?他们要的可不只是你的名号,还有你的命!”

      听歌幽幽道:“那人不是白虎宫派来的……”

      姚精双手抱胸,脸上露出嘲讽的笑意:“幸亏不是……否则你还有命?”

      之后白虎便没有再说什么,姚精在房屋周围重新设置了结界,便回去了。小三一直没机会和她说上话,到她临走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追上去问道:“你什么都不说,让我怎么保护呢?”

      姚精背朝着小三,优雅的回转侧面,淡淡道:“他自己不想活,谁也救不了……”

      小三愤愤道:“既然如此,你留我有什么用呢?为什么你自己不亲自留下,或者请易牙来也好啊……”

      姚精冷声道:“如果我在,他就更没有求生的欲望了。你还不明白么?他不是为了自己出手,只是为了不连累你……”

      小三有些吃惊,再想问时姚精已经没有了踪影。夏夜的风掠过身旁的这棵老榆树,树梢轻轻摇曳树叶沙沙作响,透过稀疏的枝叶他依稀可以看到一轮清冷的弯月……

      月很亮,没有星星。

      他静静站在树下,一个人呆了很久。他想明白了一些事,却依旧有些事想不明白,他决定等,等着有人来告诉他那些隐藏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这一天,并不遥远。

      听歌身体回复得很快,但易牙却说是表象。

      青毒其实是一种蛇毒,那是一种用蟾蜍背上的毒液喂养长大的竹叶青蛇的毒液。这种毒液对于白虎来说本来不算什么剧毒,但因为听歌自己本身中了毒,这次又让守护灵去吞下毒箭,听歌又故意将毒引到自己身上这才引发了旧伤。

      易牙交给小三一张新方子,小三这几日看多了房子,略一过目,问道:“这方子里其他的我都认识,都能找到,只是这香溪草是什么东西?为何从未听过呢?”

      易牙略一思索道:“这东西是药也是香料,这里说不定就有。”

      小三猛然想起第一次闻到的草香,忙去找红乐问。最近的几天,小三成了红乐眼中拯救世界的功臣,见了他都低声细语的,称呼也改成了“金师弟”,如此隆重真是令小三无比汗颜。

      结果一问,红乐也只知道一些常用香料,像这类稀有制香原料都放在制香室里,由听歌亲自保管。

      小三送易牙出门。此时又是入夜,天上的月已成了浑圆,层层光晕在青色天幕上忽明忽暗……

      小三没有心情赏月,转身回屋急蹬蹬闯进了制香室。却见听歌已然坐起,一身素白亵衣微敞,只松松系了一侧的带子,胸口大半露在外面,他竟怡然自得的扇着纸扇。

      小三忙上去拉他的手,硬抢下扇子,道:“伤还没好,吹不得风。”

      听歌将头枕在膝盖上,两眼无声的不知看着何处,懒懒道:“你走吧……”

      小三摇头。

      听歌侧耳,突然道:“今晚的月亮圆么?好久没看过了……”

      小三忙上前伸手去推窗,道:“你要想看,我扶你转个身就可以看到了……”

      推开后墙的两扇窗棱,清冷的月华斜斜映在老旧的樟木地板上,在地上用光影画出一块歪歪斜斜的四方。小三跪在地上,伸手去拉听歌。

      听歌哑然失笑道:“如果我能看见,还用问你么?”

      小三愣愣的看着听歌微笑的脸,他不可置信的把目光转向了听歌那双清冽澄清的双眸……黑色的眸子是那样美丽,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听歌的窗户则像是被黑雾遮住了的深谷,一切都在云遮雾罩之间看不出端倪。

      如果不是仔细看完全看不出不妥,只是一直觉得他的眼神有些空洞,总不知在看什么地方,说话时也是定定看着一处,不与人对视。原以为这是听歌的个人习惯,哪知……

      小三双膝正跪在听歌面前,原本探出去的手僵在半截。讪讪道:“对不起,我……”

      听歌抬手搭在他的手上,轻笑道:“早就已经习惯了,就是看不到月亮觉得有些遗憾……”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以前最爱看夜晚的天空,不过现在就算看不到,那些影像也都在我的脑海里……”

      说话间,他放开小三的手,缓缓转身。他慢慢仰头,轻抬下颚,月华的光晕照在他的侧脸,勾勒出完美的曲线……

      小三的眼睛竟无法挪移,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说——难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四十五度纯洁的仰望星空么?饿滴神啊……请将我石化吧!

      就听见听歌极富磁性的声音在香气弥漫的房间里飘荡开来:“小三,你想听香溪草的故事么?”

      小三连连点头,突然想到听歌看不见,忙道:“你愿意讲,我当然想听了。不过……”

      听歌转向他,回眸一笑,那笑容如百合花般绽放:“我讲完故事,就把香溪草交给你,可好?”

      小三把眼转向一边,定了定神道:“这是你自己的身体,我没有意见。”

      听歌依旧带着笑意,淡淡道:“那我把东西先给你,你一边配药一边听我讲故事,这样就行了吧……”

      小三没想到他如此配合,竟真的从身后拿出一只小匣子,递与小三。打开匣子,里面是一支完整的蓝紫色香草,草叶与花的颜色一致,只是略微深些,到了草根处便是深紫。外观除了颜色特别,其他并无特殊,若是夹杂在花草丛中也不甚起眼。但它所散发出的味道却是百花也难以比拟的,若有若无的香味香醇而不浓郁,芬芳却不媚俗……

      听歌的声音伴随着香溪草的味道在房间里回荡,把小三的思绪一起带到了故事发生那条香溪河畔——

      那时这里只是一条普通的溪水,人们甚至没有想到要给这条蜿蜒流淌的溪流取一个名字。对于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来说,衣食温饱才是正经,哪里有那些闲工夫为一条溪水取名。

      溪水终日流淌,吸天地之精华,竟慢慢幻化成形,养出了一个溪水神。

      这水神说起来好听,却也分地方。这么个破山沟里的一条无名小溪,居然能幻化出水神,连上仙也暗暗称奇。本欲赏给封号,又一想最近天庭资金短缺,还是暂缓考察考察吧。

      于是这溪水神便成了个游神,整日游手好闲,东游西荡。这小溪里也就那么两只小虾小蟹,说得也都是些山野粗话,连个上档次的人都没有。甚是寂寞啊……

      他荡来荡去,也常常看到那过往的农人樵夫,自觉无趣,就沿着溪流往下,竟被他游到了长江。长江两岸自然比小山村繁华的多,把他搞得头晕,却也学了不少东西,只是毕竟是溪水神,看够了便快快回去了。

      这一番出游使他拓宽了视野,回来之后变出的人形也更为风流潇洒,着装也是紧跟长江新潮流,穿上了此时最为流行的儒生长袍,当真是迷倒了大片花红柳绿!

      其中就有这溪畔的众花仙。以前看溪水神呆头呆脑,穿得也是土里土气,如今鸟枪换炮,竟是如此风流倜傥。花仙姐妹们孤芳自赏的生活终于如火山爆发般找到了新的喷射点,各式八卦消息都出现了。

      “桃花姐姐,你听说没有?溪水神最近改了个人间的名字,好像叫什么‘落水’,看来是掉到水里是时候多了,名字也怪怪的……”
      “我说柳树大嫂啊,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好意思叫我姐姐呢?再说人家是叫洛水,乃怎么这么米文化哩?”
      “霍霍,两位大嫂这是聊天呢?你们看到洛水哥哥没有啊,听说他今天要给大家讲新故事呢……”
      “我说梨花妹妹,虽说你年龄小些,也比我家洛水大吧,怎么能乱喊哥哥呢?这哥哥也是能乱叫的么!“
      “你们都给我闭嘴,真是一点矜持都没有!一个小小的溪水神就把你们搞得七荤八素,太丢脸了……对了,那个讲故事的场地是在哪个方位啊?”
      “呃……”
      ……

      “我说听歌大人,你确定你这个故事是真实的么?”小三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听歌。

      听歌微微一笑,用无比悠远的声音道:“我只是个讲故事的人,如此而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香溪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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