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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杭州 ...

  •   麻雀啾啾的在房檐上跳过来跳过去,偶尔有下人经过,它们便吓得扑棱着翅膀换个地方继续蹦跶。
      若谷心肝一颤,眼前的人可比先生恐怖多了,然而他不能辜负先生厚望,他捏紧汗津津的拳头,挺着胸脯说,“先生休欺我年幼,我跟着师父也学了很多本领,我行不行您何不试试。”
      高景行瞟了一眼镇定自若地毕沉霄,皮笑肉不笑的说,“走吧,让我看看你这个小鬼的本事。”
      高景行在前面带路,沉霄在后面赞扬的摸摸若谷的脑门,若谷深受鼓舞,他的手按在胸口的一沓纸符上,深吸一口气,心里默默演示着先生教给他的流程,把符咒贴上,装神弄鬼一番,把符咒贴上,装神弄鬼一番,把符咒贴上,装神弄鬼一番。。。
      不觉到了朱骐睿房间,朱骐睿比未得沉霄诊治时好了许多,看起来没有之前病倦,偶然到院子里散散步,一副即将康复的状态,朱骐睿一见高景行和沉霄,欢喜的说,“景行,毕先生你们来啦,又到了诊治的时间了吗?”
      高景行见朱骐睿要下床,上前止住他,和煦的说,“别动了,你今天感觉可还好?”
      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么温柔,沉霄看的不舒服,抓着高景行的衣服把他撇到旁边,“我号脉,你别挡道。”
      对于毕沉霄的言行举止,高景行忍住没发作出来,毕竟现在是在给朱骐睿治疗。
      沉霄捏着脉,果然朱骐睿的身体还是靠他渡的真气支撑,他说,“我要离开几日,不放心你的身体,故而叫来我的徒弟替我每日为你诊治。”
      朱骐睿惊异的看着沉霄身后道童打扮的小孩,他怀里还抱着一只小猪,“先生说的可是这位小友?”
      若谷放下小离,手蹭蹭衣服,行了一个礼,“就是在下,我乃毕沉霄之弟子,自小跟着师父修习道法,师父已经告诉我如何为公子诊治,可否冒昧一试。”
      朱骐睿愣愣的望着点头示意的沉霄,犹豫了好一会才说,“好,好。”
      若谷郑重的踏出一步,右手食指中指并起从怀中夹起一符,左手拉过朱骐睿的手腕,颇有气势的将符咒贴在朱骐睿腕上,他闭上眼睛,快速的开合着嘴唇念咒,只见符咒慢慢渗进了朱骐睿的手腕,与平时沉霄为他诊治的感觉别无二般,顿觉神清气爽。
      高景行小声问毕沉霄,“你诊治的时候也是这样?”
      “我的是秘术,无可奉告。”
      “我怎么觉得你徒弟嘴里叨念的是阿弥陀佛?”
      “。。。”
      是的,若谷念得的确是阿弥陀佛。他娘亲生前诸事都要念阿弥陀佛。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杭州。此时湖边的一堤柳树在风里舒展朦胧着黄绿毛边的枝条,有名的没名花开的你方唱罢我登场,似要贯穿这整个春日,暖风裹挟芬芳扑面令人几欲沉醉,带起的水波晶亮温柔。
      沉霄在马上打着哈欠,他走之前将自己大量的真气封进符中,一路上没有正经的打坐调息,因而略显疲惫。他原是想到杭州后调息一天,不想高景行到了别苑换上马匹要去茶园查看,沉霄本可以不去,可没由来的就想跟着。
      马蹄没在浅草中,沉霄饶有兴味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这样的游览人间还是第一次,相较于前头的高景行,沉霄更像个十六七的少年。路上不断有姑娘对这两个翩翩公子指指点点掩唇偷笑,沉霄回看她们一眼她们立即羞红脸。
      高景行把沉霄沾花惹草的行径自动过滤,眼下还有更加棘手的问题。
      沉霄玩闹够了,追上高景行,这才说道,“你刚到杭州,也不嫌舟车劳顿。”
      高景行眼睛直视着前方,没有半丝玩笑的意思,“今年茶园的主人换了,我担心茶质及不上往昔,尤其是最珍贵的狮峰龙井。”
      沉霄哪懂这些,但是高景行认真的样子也令他意识到定是件不容小觑的问题,“放心,若有什么问题,在下愿供你驱使。”
      高景行绷着的神经瞬间松垮,他望着毕沉霄,摇摇头,竟笑了出来。
      跟着高景行见到了茶园的新主人,沉霄这才知道高景行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俗话说,相由心生。
      这位茶园的新主人王延贵体态圆润,肥头大耳,两只眼睛笑得弯弯的,藏在眼皮后的瞳仁在伺机窥探,脸上的横肉扯着两片宽厚的嘴唇,摆出一副可亲和善的模样,一见到高景行,笑开了花似的上前相应,“这就是朱员外家的小高公子吧。”
      高景行行了个礼,“晚辈见过王园主。”
      王延贵瞥了一眼高景行身后冷眼旁观的沉霄,笑嘻嘻的让两人赶紧落座,招呼下人叫来茶师为他们烹茶。吩咐完毕他看着沉霄,客气的问,“这位公子气宇轩昂,不知是哪位府上的公子?”
      高景行本欲介绍,被沉霄抢先说,“在下毕沉霄,是景行的朋友,想游览杭州便跟着来了。”
      王延贵虽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但仍不敢怠慢,客气地说,“这杭州啊,我熟的很,两位想去哪尽管向我开口,我必尽地主之谊。”
      高景行颔首道,“我二人先谢过园主了。”他接着引入正题,“园主,今年的狮峰龙井长势可还好?”
      王延贵说“好,好的很啊,听闻你要来,我让人采了新茶炒制好,就等你来尝尝了。”
      下人们抬来一张造型独特的檀木矮桌,摆放好大大小小十几个杯罐组成的精致茶具,茶艺师是个小倌,长的清秀,唇红齿白,穿着白衣,罩了件茶绿的纱衣,显得更加阴柔,净手后款款坐在矮桌前的蒲团上,这时沉霄诧异的发现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有琴师在操琴,原来凡人是这么会玩!
      天上亦有讲究茶道的,但一定不是沉霄,他从小无缘茶会,若是品酒,他还有些兴趣,月离就不同了,哪有茶道会,他必然受到邀请。沉霄听着雅乐,又看着小倌把壶里的水倒了泼泼了倒,渐觉眼皮沉重,他侧头看看高景行,正兴趣盎然地盯着小倌摆弄的手上家什。沉霄不困了,无端的想挑刺,先是那个小倌,不男不女的,手比女人还女人,后来又觉得琴师琴技粗糙,月离用脚弹得也比他好,最后他想王延贵不是个好人,一个茶园园主,是怎么把自己养的像头猪的。
      终于,下人把烹好的茶依次奉上,只见高景行端起茶盏先观后闻,最后轻啜一口,神情愉悦的放下茶盏,赞道,“明前龙井实在是极品,配上虎跑泉的泉水真是天下一绝,若是今年的明前都是这般的品相,那我也就好向朱老爷交差了。”
      王延贵笑着说,“自然都是这样的品相。”
      沉霄拈起杯子,并不讲究,怕烫着舌头,便吹了吹才一饮而尽,在场的人皆目瞪口呆,明前龙井珍贵异常,明前极品龙井嫩芽形似莲心,皆由未出阁的女子一芽一芽以唇衔下,一斤干茶便要三万六千三百一十多棵嫩芽,炒制时一次只能炒制二两,即使是顶级的炒茶师父,一天不吃不喝也仅能炒出二斤干茶,寻常爱茶人只求能一嗅清芳,更不用说如此排场的品味,怎么会有人如此暴殄天物。
      沉霄对于自己的浪费行为浑然不觉,高景行尴尬的笑了笑,他开始怀疑他之前对毕沉霄是修道之人的猜测了,高景行起身说,“既然如此,明天便是采茶的日子了吧,劳烦王园主费心了。”
      王延贵忙说,“分内之事而已。”
      从王延贵处告辞,路上沉霄发表了今日一行的看法,从小倌到王延贵,从琴到人,高景行麻木的听着,要不是沉霄做出另类的举动,他可舍不得茶没品完就走人,“明日你和我去看采茶吧。”
      沉霄懒懒道,“采茶有什么可看的,要不我帮你们采吧,早点采完你陪我到处逛逛。”
      高景行头次遇到毕沉霄这般难以琢磨的人,初见时觉得他像骗子,熟悉了觉得他是世外高人,现在看分明就是个傻子,“毕先生,您到底是打哪来的?”
      沉霄不急着回答,反问他,“你被王延贵称为小高公子,在朱府谁都对你客客气气,你在朱府到底是什么身份?”
      高景行慢悠悠地走着马,对沉霄苦笑了一下,“少爷缠绵病榻,朱员外欲收我为养子,被我拒绝了,只要少爷一日还在,我便一日不做僭越之事,朱员外待我恩重如山,教我读书识字,学习如何打理他手中的各种产业,我想即使日后能辅佐少爷也好,不知怎么的,外界知道朱员外欲收我为养子的事,他们就抬举我叫我小高公子。”
      高景行一口一个少爷惹得沉霄不悦,他轻哼一声,“你这是打算用一辈子报恩了吗?”
      高景行沉默了一会,攥紧了手中的缰绳,自语似的说,“我也想过离开。”
      沉霄趁机说,“要不你跟我走吧,我收你为关门弟子,虽比不上你在朱府的生活,但也清悠自在。”
      高景行斜觑毕沉霄一眼,轻踢马腹,头也不回的绝尘而去。
      此时在朱府,若谷绝望的抱着小离碎碎道,“男人的话真的不能信,先生那个没良心的又不要你了,他跟着恐怖的高景行屁颠屁颠的走了,这就是喜新厌旧吗?”
      小离哼哼两声,本猪心里也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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