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那个才女啊》三尺之南

46、女儿乐

　　自定下亲事。林如海便命大管家府内的账册子全部交由黛玉掌管。年关将近，这日黛玉正在书房中算计着年节采买之事，却发现账上多了一笔极大的开销，便问道：“林嬷嬷，这五万两是干什么的？我记得咱们府上并没有置办什么大家伙。”
　　林嬷嬷拿起账本看了看，又仔细想了想，半晌摇了摇头，奇道：“正是呢，老奴也不明白这是做什么的？不如我去问问我家那口子，兴许他知道呢？”
　　黛玉继续翻看各家往来的礼单，斟酌着添减了一些东西，拟定了送给各家的年礼。瞧着可以了，黛玉把单子递给宋嬷嬷，道：“嬷嬷也看看，我头次做这个，可有哪些疏漏之处？”
　　梁皇后考虑很周全，送来的两个嬷嬷，一个宋嬷嬷，熟悉京中各家的大事小情；一个韩嬷嬷，擅长炖做美容养身的药膳。
　　宋嬷嬷看过单子后，笑道：“姑娘做的很好，只是有些地方还需要变动下。”她把单子放到黛玉面前，道：“姑娘看这里，姑娘刚和楚家定亲，这年礼咱们就先大致预备些，到时候再比着他们的年礼添加些就是了，现在倒不必全部备齐。荣国府年后有娘娘省亲，年礼倒罢了，元宵的节礼就要再加些才好。”
　　黛玉听了，又拿笔改动过，重新誊抄了一番。恰好林嬷嬷推门进来，搓着手，道：“哎呀，天儿变得真快，这会子外面阴沉沉，冷飕飕的，冻得人耳朵都要掉，看样子多半是要下雪了。”
　　黛玉见了，便道：“红药，给林嬷嬷倒杯热茶来暖暖胃，再去找个手捂子来。一会子去让你蓝灵姐姐把炭盆子也烧起来。”探头朝窗外看了看，果然天色昏暗，笑道：“果真是要变天了。兴许是如今身体大好了，我竟不觉得多冷了，像前几年，这时节我早就穿上大毛的了，如今只是一件小薄袄，倒也不觉得十分冷。”
　　林嬷嬷听了，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真实菩萨保佑，姑娘果真健朗了许多，秋天里都没有咳嗽一声呢。先前太太整日家小心翼翼，就怕姑娘病了，就这样，姑娘还得时不时喝上几碗苦汁子。要是太太知道了这好消息，指不定多高兴呢。”
　　黛玉想到贾敏，心中顿时酸涩不已，怕众人担心，便道：“正是呢，可惜母亲看不见了，赶明儿天气好了，请明光寺的师傅们给母亲做场法事，告诉母亲我如今都好了，也让母亲放心。”
　　林嬷嬷说完才想到黛玉最不禁别人提起贾敏，偷眼去看黛玉的神色，见她神色如常，忙道：“瞧我这记性，东拉西扯的，把正经事给忘记了。我已经问过了，账上那笔钱是老爷借出去的。”
　　黛玉疑惑：“爹爹借出去的？这倒奇了。借给谁家的，怎么连张借条都没有？”
　　林嬷嬷低声道：“借给荣国府了。荣国府的琏二爷来的，说是那府中因着盖园子，暂时银钱不凑手，故而来我们这里借的。老爷没让写条子。”
　　黛玉闻言沉默了。怪道荣国府哪里来的银子，原来是借的。他们家都借了五万，想来借住荣国府的薛家那里怕是只多不少。

　　因着贤德妃省亲，荣国府特特采买了一干小戏子，以供娘娘取乐。梨香院被划给了小戏子们居住，薛家人便迁到另外一处房舍。
　　薛蟠道：“妈，这贾家好没道理，放着那么多的院子不用，做什么非要我们搬呢？我看只是妈和妹妹对人家亲热，人家却不拿我们当回事呢。不然的话，为什么我们却给几个小戏子腾地方？”
　　被迫搬家的薛姨妈心中也是恼怒非常，只是在这个霸王儿子面前不好多说，只道：“你这孩子不懂事，别瞎胡说。那小戏子是给娘娘省亲用的，我们怎敢和娘娘比？”
　　薛宝钗握住薛姨妈的手，轻轻拍了拍，笑道：“哥哥哪里听来的话？娘娘省亲盖园子，你不见就连大老爷家和那边的宁国府都被占了地方，这梨香院恰好离园子近，所以咱们才要搬家。这院子比那梨香院还更阔朗些呢。”
　　薛蟠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哼道：“妈和妹妹也不用在我这里打马虎眼，打量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呢。你们不就是想巴着这府里的凤凰吗？要我说，你们也别把这里当成是什么好地方，盖个园子的银钱都没有，怕是个花架子罢？妹妹人还没出阁，就已经掏钱贴补婆家了。”
　　薛宝钗听薛蟠说的如此不堪，顿时哭了出来，道：“妈，你看哥哥说的是什么话？”
　　薛姨妈使劲打了薛蟠两下子，骂道：“你在哪里灌了黄汤？对着你妹妹也敢浑说？快和你妹妹赔不是。”
　　薛蟠见说哭了薛宝钗，忙朝着薛宝钗胡乱地作了个揖，道：“妹妹别哭了，是我当哥哥的说错了话。我今约了人，先走了，回来给妹妹带只好珠花。”不待二人反应，一溜烟地跑了。
　　薛姨妈搂着薛宝钗安慰道：“我儿别哭了，等你哥哥回来，看我狠狠揍他一顿。你哥哥是个浑人，你怎么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你姨妈借钱是打了收据的，还说了不出明年就把钱还给我们。这谁家能没个手头紧张的时候？我的儿快别伤心了，你姨妈已经吩咐厨下预备席面，来贺我们的乔迁之喜呢。宝玉和你姐妹们怕是快要来了。”又吩咐莺儿替宝钗净面，让香菱去宝钗房中取一套鲜亮的衣裙来。
　　薛宝钗将将收拾停当，外面便响起了姐妹们的说笑声。她对着小镜子左右看看，见并无不妥，忙含笑迎了出去。

　　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三日，天终于放晴。黛玉在屋中见着外面银装素裹，几只鸟雀在枝头喳喳叫着。蓝灵见了，抓了一把谷子撒在廊下。不多时，鸟雀们便纷纷飞来啄食，地方的谷子很快被吃光。
　　黛玉见了，不由惊奇道：“这些鸟怎么这么吃这么快？”
　　蓝灵笑道：“姑娘，这大雪盖了满地，鸟雀们这几日都饿着肚子，怎么会吃的不快？”
　　红药接着道：“我记得小的时候，我们最爱趁着大雪后逮鸟雀玩呢。”
　　雪雁赞叹道：“红药你真厉害。这鸟儿飞的那么快，你竟能抓住，真是了不得。”
　　蓝灵顿时对着雪雁哈哈大笑。
　　雪雁被笑得摸不着头脑，不由嗔道：“蓝灵你疯了，做什么那样笑？”
　　红药笑道：“雪雁姐姐，可见你是没玩过了。这大雪后，鸟雀没了食物，只需要扫出一块空地，撒上些谷子，再用几根短棒支起一面大竹筛，等鸟雀来了，拉动短棒上系着的绳子，便能很容易地捕到鸟啦。”
　　黛玉和雪雁自小长于南方，雪都少见，更何况是这种冬日里的趣事，哪里见过？雪雁最爱玩闹，闻言对黛玉道：“姑娘，反正也是无事，不如咱们自己也抓一次鸟吧？”
　　蓝灵和红药也饱含渴望地看着黛玉，黛玉便道：“好吧，你们快去准备东西，也给我只一个筛子起来。我先去换身利落些的衣服。”
　　雪雁忙道：“蓝灵和红药你们去找东西，我服侍姑娘更衣。”黛玉想了想，道：“去问问还有谁想玩雪，把自己的事情干完了，都可以去。”蓝灵和红药兴冲冲地告诉众人，小丫头们纷纷欢呼，都嚷着要去玩。就连最爱药材的白苏也要去玩。
　　黛玉换了一身红色的骑装到花园子时，蓝灵和红药已经支好了四个竹筛，另外还有五个其他小丫头支的。
　　蓝灵把手中的一根细绳子递给黛玉，道：“姑娘，你拿着这个，瞧着鸟儿进里面了，再使劲一拉绳子就可以了。”黛玉兴致勃勃地抓着绳子，坐在不远处的一张小杌子上等待。雪雁、红药和白苏各自占了一个，自去玩了。蓝灵却只蹲在黛玉的身后，黛玉见了，问道：“蓝灵，你怎么不去玩？”
　　蓝灵笑道：“姑娘这里总要有人的，我在这里陪着姑娘。”
　　黛玉推了她一把，道：“你快去玩吧，我一个人玩，更有意思些。”蓝灵见黛玉再三坚持，只好离开。
　　不多时，又有许多小丫头跑来，你一个雪团，我一个雪球地打雪仗。众人地嬉笑尖叫声惊得鸟雀半晌都不敢落下。红药见了，气得嚷道：“都去一遍玩去，声音小些，没看鸟都不敢下来啦？”
　　许是不能开怀大叫，丫头们打雪仗的兴致不一会就散了。有的跑去堆雪人做雪雕，有的则跑到了黛玉几人的身后观战。
　　园子中终于安静下来，不多时就有鸟儿飞到了筛子下面，小丫头们都低声惊呼：“来了，来了。”黛玉也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绳子，见鸟儿已经到了竹筛下，忙用力地拉了一下绳子。
　　蓝灵跑去小心地把鸟儿都抓到笼子中，小丫头们都围上去瞧热闹。突然，蓝灵惊讶地叫了一声。小丫头们也道：“哎呀，这只鸟好漂亮啊。”
　　有个小丫头突然道：“蓝灵姐姐，你看这只鸟受伤了。”
　　蓝灵一看，果然小鸟的一只腿无力地耷拉着。她忙捧着小鸟跑到了黛玉面前，道：“姑娘，这只小鸟受伤了。咱们请大夫瞧瞧吧。”
　　白苏接过小鸟看了看，道：“姑娘，这只鸟应该是伤到骨头了。这天寒地冻的，大夫怕是不愿意出门来瞧一只鸟。不如让韩嬷嬷来吧，她好像懂些正骨之类的。”
　　黛玉听了，便让蓝灵带着小鸟去找韩嬷嬷。不想不过半刻钟的时间，韩嬷嬷就肃着脸，带着蓝灵来到了园子里，径直到了黛玉跟前。
　　蓝灵站在韩嬷嬷身后，正苦着脸杀鸡抹脖地使眼色，黛玉正不解。韩嬷嬷却郑重一礼，道：“姑娘，还请回屋去。老奴有话想对姑娘说。”
　　黛玉忙命丫头扶起韩嬷嬷，慌道：“嬷嬷这是做什么呢？可是折煞我了。”正欲道嬷嬷请讲，蓝灵却悄悄挪到了黛玉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袖。黛玉会意，道：“那咱们就回屋去吧。雪雁，仔细扶着嬷嬷。”
　　一行人回了屋，韩嬷嬷道：“雪雁，红药，快去给姑娘换身干净暖和的衣服。”等黛玉重新穿戴后，韩嬷嬷亲自扶着黛玉上座。又对这雪蓝红白四婢道：“你们身负照顾姑娘的责任，就该一举一动为姑娘着想。姑娘闺阁小姐，身子单弱，在大雪地里站了半日，你们没有一个人劝姑娘回屋。万一你们都冻病了，谁来照顾姑娘？尤其是白苏，你还懂些医术，难道不懂得姑娘家的身子，万不敢浸了寒气吗？”白苏听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嬷嬷教训的是，是我错了，但凭嬷嬷责罚。”雪雁、红药和蓝灵也跪在地上，道：“请嬷嬷责罚。”
　　韩嬷嬷却不理会她们，只对黛玉道：“姑娘，既然皇后娘娘命我们服侍姑娘，老奴就要办好自己的差事。书上还讲，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姑娘自小身子弱，这两年才好了些，更要好好爱惜。就这么待在雪地里，裤脚和鞋子都湿了好多，倘或冻病了，岂不是让老爷担心？”
　　黛玉听了，面上火烧，忙起身恭敬道：“嬷嬷说的是，今日是我放纵了。”
　　韩嬷嬷避开，道：“姑娘不怪我多嘴就好。”又对蓝灵道：“刚刚那只小鸟呢？给我拿来。”
　　蓝灵忙去外面把小鸟捧给韩嬷嬷，韩嬷嬷检查了一番，道：“这鸟伤到骨头了，就放在我那里养几日吧，好了再给姑娘送回来。”
　　黛玉命蓝灵和白苏亲自送韩嬷嬷回屋，对依旧跪在地上的雪雁和红药道：“还跪着干什么，还不快起来。今日是我连累你们了。”
　　雪雁和红药道：“姑娘说什么呢，原也是我们大意了。就如嬷嬷讲的，姑娘倘或病了，我们才真是难辞其咎，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