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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六楼A有没有孤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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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沈越锋才醒过来。因为浑身不舒服,他和楚悦宁吃过早饭就又去霸占了楚悦宁床,舒展了四肢睡的天昏地暗。他睁开眼,望了一下。房间里极为安静。静到仿佛能听到尘埃在空气里游弋。他轻轻站起来。没有穿上衣。赤着脚走出去。
客厅的窗户开着。落地的白色纱质窗帘被风吹起来。鼓涨起来的形状像一个飘浮的水母。那么好看。客厅的小地毯上,楚悦宁安静的蜷缩在上面。白色的耳机挂在他的脖子上。他闭了眼。呼吸均匀。静静的睡去。旁边散落着几张色彩明艳的CD封面。风掠过他额前细碎的头发。带起它们。露出的额头饱满而光洁。睫毛微微上翘。觉得口渴,在睡梦里下意识的抿了抿嘴。午后的阳光轻轻打在他弧度优美的下巴上。
沈越锋没有说话。他静静的走到楚悦宁的旁边,依着他坐下来。这个懂事的孩子啊。昨天晚上他一定都没有睡好。自己喝了酒。霸占了他的大床。也许他就是这样在客厅的毯子上躺了一晚。沈越锋觉得有些内疚。
另外一个房间的门开着。沈越锋能看到立起的画框和散乱在地上的颜料。画笔仔细的收在小木箱里。画布已经被涂抹上了一部分颜色。绿。墨绿。翠绿。草绿。橄榄绿。深深浅浅。像是悬崖边挣扎爬出的藤蔓植物。画面左半部分还没有着色。勾勒出的轮廓并不能看出些什么。沈越锋把头转向楚悦宁,想,先不叫醒他吧,让他再安静的睡一会。
于是他就这么坐在楚悦宁的旁边。轻轻把他的耳机取下来。耳机连接的播放器已经换成了CD。他按下播放键。不动声色的伤感曲子轻轻流淌出来。他就闭上眼睛静静感受他感受过的悲伤。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沈越锋睁开眼。发现楚悦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偎依在了他的腿边。依旧睡的像个孩子。他轻轻笑了笑。用手轻轻拢了拢他的头发。
他忽然就想起小时候。他站在远远的地方望着军区大院里的那帮孩子们。看他们结着队玩激烈的警匪游戏。没有人愿意带他。因为他年纪太小。哪一队带他都会吃亏。所以他从来都被孤立起来。他没有恳求。甚至连请求都没有。他握紧拳头定定的站着。他对自己说,我不用和你们一起。幼时的倔强至今仍旧刻在骨子里。孤独的感觉也从来没有消失过。只是他从来没有怨恨过什么。他一直对自己说,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楚悦宁就像是他年少的自己。冷漠中带着坚强。
他低下头。用手抚摸他的脸。他在心里对他说,你就做我弟弟吧。我不能给你什么。但起码可以让你以后不是一个人。你孤独的时候会有我。
楚悦宁缓缓睁开眼睛。然后直起身。揉了揉眼睛。看到旁边的沈越锋。啊?你早醒了?为什么不叫醒我?沈越锋笑了笑。对不起啊。昨天晚上害你没睡好。
楚悦宁喃喃的说,其实还好啦。几点了?还要不要出去买东西?
午后的热度已经基本散去。楚悦宁穿了一条软塌塌的牛仔短裤跟着沈越锋出了门。沈越锋走在前面对楚悦宁说,我们怎么走?从那条香樟路上穿过去吧。楚悦宁说好。
沈越锋相当喜欢这条香樟路。安静而又有情调。他转头问楚悦宁,喂,那天中午,我骑车在这儿碰到你的时候你去干嘛呢?楚悦宁想了想,那天?噢,我回家午睡的吧,因为前一天赶一幅画,熬夜了。沈越锋嗯了一声。
楚悦宁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赶上沈越锋说,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那天你为什么一下就猜出我住六楼A了呢。沈越锋转头看了他一眼问,你真想知道?楚悦宁点点头说,那当然。沈越锋指着旁边的路边摊说,请客请客。不请客不给说。哈哈。
沈越锋吃着甜筒得意的对楚悦宁说,其实吧。特简单。我当时不是说了让你先别说,让我猜猜你住几楼的嘛。之所以那么问,是因为我胸有成竹。在到达你家楼下的时候,其实你已经朝你的房间望了望。我依你望过去的高度观察,可能是六楼。万家灯火的时候,只有六楼A的灯光是灭的。所以按这种楼层结构推断,你住六楼A绝对一点也没错。怎么样,我还算聪明吧。
楚悦宁轻轻的笑了。原来是这样。这么容易骗到我一个甜筒。
沈越锋哈哈的笑道,怎么是骗的,是我用聪明才智赢来的。然后他又问,你的房间采光挺好的。一个月多少钱?回头我也租一个。住了你这儿,再想想寝室,可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楚悦宁点点头也咬了一口手里的甜筒说,其实这房子不贵。是我租一个老油画爱好者的。我每个月也就是付水电费而已,房租他只是像征性的收一点。因为我曾帮他临摹过一幅他最喜欢的油画。那幅画特别的大。有十多米高。当时我还没有在外面住。每次在雅艺斋忙到很晚就为回宿舍而苦恼。他当时很心疼我。说他有一套房子。是儿子出国前留给他的。自己因为在老宅子里住习惯了,一直都没有搬过去。如果我愿意的话,就低价租给我。其实我当时还挺傻的。以为他是骗我。后来实在被他的坚持打动了。就去看了看。离雅艺斋还挺近,后来我就租了下来。那老人特别好。总是对我说,孩子,好好画吧。趁年轻,多做些什么。我没有什么机会了。能这样帮帮你,我心里也挺高兴的。
沈越锋听完摆了个郁闷的表情。完蛋了。我不会画画。也碰不到好心的老人家。我还是继续住我的寝室吧。哈哈。
他快跑几步,然后猛的跳起来,揪住一片叶子拽下来。放在嘴边,吹出一段清脆的旋律。然后他转头笑着对楚悦宁说,等我吃完甜筒好好给你吹一首。
楚悦宁看他的眼睛在浓密的树荫下闪着温润的光。沾了奶油的粉红嘴唇轻轻上扬。这个男孩仿佛不知道什么叫做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