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妄》便当君

2、第二章 攻其不意

　　封璟自诩见多识广，只一双眼睛就把他惊艳到的着实不多。当封璟借着清浅的月色仔细端详，发现隔着窗户与他对视之人身上任何一个部位都不比那双眼睛逊色。
　　肤如凝脂，面若桃李，一袭红衣与他明艳的五官相得益彰，若是着浅色衣裳反而显得寡淡。
　　“你是何人？”红衣男子上前几步，冷声诘问。
　　靠近了些，封璟看见男子被粗麻绳紧紧捆住的双手，心道：“大抵是个倒霉的文弱书生。”
　　封璟答道：“在下并非恶人。”他将视线转向男子身后受缚的众人，正色道：“想必他们就是荇阳城近日失踪的人，我正调查此事，不知此处匪徒深浅，暂不能轻举妄动。”
　　“此处约有二十五六人，为首之人擅长拳法，其余不过是一群徒有一身蛮力的山野莽夫，不足为虑。”男子沉着地接上了封璟的话，“公子敢只身一人深入敌营，想必自身武艺高强，但寡不敌众，还是智取为妙。”
　　封璟心生几分诧异，望向男人冷淡的面庞，当即将方才对此人的揣测推翻。
　　男子将捆着麻绳的双手举至窗边：“不知公子可否助我脱困？”虽是请求，语气却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他的话真的可信吗？既然被俘，又如何知晓寨中虚实”封璟暗忖。
　　似乎勘破封璟的疑虑，男子微微一笑：“公子可知煎茶山庄？在下煎茶山庄花长眠，你若不信，我可以出示信物。”
　　封璟一愣，眼眸微微眯起，低声质疑：“煎茶山庄少庄主？你怎会沦落至此？”先前他没注意，周遭黑魆魆一片，花长眠又穿着一袭红衣，此刻封璟细细打量，这才发觉花长眠鲜艳的衣袍上遍布斑斑点点的痕迹，颜色比灼灼红衣还深一些，大抵是业已干涸的血迹。
　　花长眠的面色阴沉了一瞬，很快便掩饰下去，叹道：“遭人算计罢了，说来话长。公子若要救人，在下虽武艺不精，却也能助公子一臂之力。”
　　封璟心中百转千回，表面仍镇定道：“如此甚好。”当即从衣袖中掏出一把锋利匕首，隔着铁栅栏，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麻绳割断。
　　“稍等片刻。”封璟说完，无声无息地踱至门前，利落出招，门前两个大汉尚未来得及发出声音便被封璟接连击晕。
　　封璟将二人拖至附近的树林里藏好，周遭昏暗的环境为他缔造了一个天然屏障，在它的掩护下，封璟悄无声息地解决掉附近往来巡查的三两个匪徒。
　　确定周围暂无威胁后，封璟返回关押众人的寨前，顺手拿过守门人的刀，运力砍断门锁。门开了，众人或惊叹或欣喜地望着他，却都没有出声，想必是被花长眠叮嘱过了。
　　封璟一一将捆着众人的麻绳割开：“大家稍安勿躁，我去会会其余劫匪。”说罢视线在屋内逡巡了一会儿，数十人里，竟只有花长眠一位青壮年。
　　“以防为一，你留下保护大家。”无法，封璟只得望向花长眠说道。见花长眠颔首，封璟不再多言，转身前往另一间燃着烛火的寨子。
　　花长眠注视着封璟离去的背影，眯起眼，若有所思。

　　封璟如法炮制，将夜巡的人解决了七七八八，本欲从正门攻入，将寨中众人打个措手不及，却在靠近时听见寨中传来的激烈争论声。封璟思忖片刻，改了策略，他足尖轻点地面，跃上屋顶，俯下身，取下一片陶瓦，凝神窃听屋内人的对话。
　　“……绑来的人越来越多，官府迟早会派人剿匪。”
　　“那人脸都不露，当真信得过？”
　　花长眠所言非虚，除去屋外被他击晕的七八人，屋子里仅有十五六人，他们围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位于正中间主导位置的是一个面色蜡黄、面容冷硬的中年男人，他不似其他大汉那般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却极具威仪，一句“信得过如何，信不过又如何，事已至此，纵是错的也只能将错就错”就让众人噤声。
　　中年男子环视一周，继而缓缓道：“想想大哥二哥的遗志，光复疾风寨，需要那个人的力量。”
　　此话戳中了大汉们的心窝，只见一人振臂，众人一齐高呼三声“光复疾风寨”，呐喊之时竟有人落下热泪。
　　封璟心道：“这疾风寨也曾声名大噪，如今却是败落了。”
　　待众人情绪平定，为首的中年男人方才说道：“日后休提那位先生。”定了定，又道：“屋外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洪三、洪七，你们俩出去看看。”
　　封璟闻言，心知不能再等，遂运力一掌击穿陶瓦，纵身一跃，在大汉们的惊呼声中落地。
　　“来者何人？”
　　封璟不答，“歘”的一声展开折扇，掷了出去，众人尚未看清他的动作，离得近的几个人便觉手腕一痛，定睛一看，竟是被纸扇挑了手筋！
　　鲜血迸溅，染红了洁白的扇面，封璟接过借力回旋而来的纸扇，“啧”了一声，此时匪徒们方后知后觉地痛呼出声。
　　中年人见状，怒吼一声，朝封璟冲来，封璟合起纸扇，抵挡中年人的带着凛冽拳风的拳头。
　　中年人看着瘦削，劲道却大得可怖，几番格挡下来，木制的扇骨出现了几道裂痕。未受伤的土匪此时也反应过来，举起刀斧就要冲上来支援中年人。
　　“铮——”远处忽然传来琴弦拨动的声响，随之而来的便是阵阵紧促的琴声，琴音空灵，混杂着山间呼号的风，以锐不可挡之势刺入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除却神色阴冷的中年人，其余大汉当真武功低下，恐怕内力都没有多少，一下就被琴音魇住，动作一时停滞。封璟趁此机会，再次甩出折扇，扇面在半空中展开，这次直接挑了众人脚筋，大汉们当即跪倒在地，再起不能。
　　“找死！”中年人面容狰狞，以更大的力道朝封璟挥拳，封璟不见慌乱，施施然以掌格挡。
　　封璟步法诡谲，身姿灵巧，中年人力大无穷，却奈何不了封璟分毫，且封璟对拳脚功夫的精通程度远高于中年人，不出一刻钟，中年人就被封璟擒下。
　　“砰”的一声，门板被踢飞了。
　　封璟猛地转头，却是赶来援助的花长眠。
　　封璟看着花长眠尚未收回的腿，花长眠环顾着瘫了一地，蜷缩着身体痛呼的匪徒，以及被钳制犹不甘心，仍在嘶吼的中年人，一时之间，二人面面相觑。
　　沉默半晌后，还是封璟按捺不住，率先出声。
　　“少庄主哪来的琴？”封璟试探问道，方才关押众人的屋子阴森狭小，一眼便可窥见屋中全景，他可没看见屋中有什么古琴。
　　花长眠乜见掉在地面染血的纸扇，以及一众大汉手腕脚腕齐整的伤口，不答反问：“纸扇亦能削铁如泥，轻功巅峰造极，出入敌营好似出入无人之地，你是栖星宫主封璟？”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久仰。”
　　封璟：“少庄主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花长眠莞尔，捋起衣袖，只见他苍白劲瘦的手臂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细如丝的弦。
　　“能出声就行。”花长眠答道，语气之中不免有些得意。
　　封璟望着花长眠水光潋滟的眸子，骄矜灵动的神色，不禁有些好笑，心道：“这少庄主生得一副好模样，心性倒像个小孩子。”
　　花长眠几步上前，抽出银白色的琴弦，利索地将中年人五花大绑。
　　煎茶山庄以通晓音律闻名于江湖，山庄使用的琴弦皆是上好的蚕丝经过特殊淬炼而成，无比坚固，被这样的琴弦缚住，中年人再无挣脱的可能。

作者有话说

　　封璟：宝宝，你踹门的姿势真的很靓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