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下基层》德兰

3、第 3 章

　　目送儿子走远，李太太立即按了门边的开关。站在门口望风的阿红，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李太太沉着整张脸，示意她后退，要将她一并关出去。

　　那年轻的女子走到近前，并未阻止，只是无意看了阿红一眼，飞去一个洞悉一切的眼神，把她吓得不轻，卧底身份暴露，不掺和为妙，赶紧躲出去。

　　女子又把躲到楼下的帮佣唤出来，添上茶水点心，请李太太入座，自己陪坐一旁。

　　李太太端起日常的派头，端庄严肃，正准备将义正严辞的大棒挥下，结果一肚子指责的话到嘴边，全被堵回来了。

　　“李太太您好，我叫迟玉。小景在楼上给孩子喂奶，请您稍等片刻。”

　　得，心理活动半天，这位不是正主！

　　没来由的，李太太心里大松一口气，瞬间觉得这姑娘可爱了好多，自己的压力也减轻不小啊！

　　寒暄几句，才知道她和楼上那位是大学同学，得知老同学生孩子，特地前来送红包的。

　　李太太立即切换角色，拿出长辈的派头教训道：“现在不少女孩子，都想走捷径，为了利益出卖自己的身体和名声。迟小姐，你这么好的条件，可要爱惜自己，不要学你的同学！”

　　对方浅浅一笑，不接她话，反倒说：“这世上，凡事皆有它的道理。”

　　这明显是在为自己的同学辩白，李太太摇摇头，觉得不可理喻。

　　一来二去地寒暄着，正主迟迟不露面，叫夫人渐失耐心，不免往楼上多看了两眼，迟玉会意，冲上头喊了一声：“别躲着啦，李夫人人很好，对你和孩子没有恶意。”

　　就这一句话，李太太对迟玉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不管此前如何失态，她心里终究清楚，这事首要责任人是自己的丈夫，不是那个女人，更不是那个孩子。

　　终于，王景不情不愿地抱着孩子，从电梯下楼来。

　　看到她的那一刻，李太太心中一腔怨愤、憎恶，一下子全都瞎了，全找不着出路了！只剩下满目苍凉和满腹心酸。

　　这王景，分明就是年轻时候的她呀！

　　不仅样貌有几分像，连看人的眼神都一样，先打量脚，再慢慢向上抬眼看人。

　　她无助地回头看迟玉，这才理解她刚才的话。

　　这些年，她是老了，富态了，渐失芳华。可是老李，依然爱着当年的她。她输给了年轻的自己？

　　显然，王景是知道她的，对于她们的相似，并不觉得惊讶。只是默默把孩子交到迟玉手里，跟李太太聊了起来。

　　无非是一个自小没有见过父亲的可怜孩子，遇到这样一个关心，爱重，指导自己的长辈，不知不觉就想要托付一生了。

　　无论王景说的何等诚恳，诅咒发誓自己只想一个安稳人生，不想要李家任何财产股份，更不会用孩子去谋取公司的权力，伤害李越川的利益等等，李太太始终摇头，完全不相信她的任何说辞。

　　谈话很快陷入僵局，整栋房子里，只听得见坐在一旁的迟玉，哼着一支轻柔小调，哄孩子的声音。

　　李太太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场景出神，迟玉忽然抬头，凑到她身边说：“夫人，看看这小宝贝吧。”

　　婴儿安详的睡颜，惹得端庄许久的李太太前功尽弃，终于哭了。

　　这孩子长得真像老李！

　　生下李越川后，她跟老李一直还想要个闺女的。可是一直没缘分，现在老李老来得女了，得多高兴啊！

　　可他倒是高兴了，管没管过她心里有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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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越川躺在座位上，半梦半醒。

　　是听到跑车发动的声音，他才清醒过来。正好，母亲来电，他发动汽车，绕道院门口接人，就看到院子里那台白色跑车，缓缓驶出门来。

　　“她”坐在驾驶座上，一脸冷漠，大概是跟母亲不欢而散吧？

　　不知道为什么，李越川鬼使神差地按了一声喇叭。他与她擦车身而过，她的目光像流水一样，淌过他，没有一丝停留。

　　她完全不记得他了。

　　也是，十几年过去，他已然长大成人，不是当年的小萝卜头。

　　就算认得，那又怎样呢？她是神仙，哪会多看他一眼？

　　母亲上车后，在后座一言不发，早没了来时的凌人气势。

　　这让李越川愈发担心。可这是父母的情感问题，作为孩子，他能说的话，该说的大道理，父亲难道不懂不明白吗？还需要他再废话一遍？

　　这世上，中年人的感情来的往往比年轻人更凶猛旺盛。从平凡岁月中烧出的野火，烈焰熊熊，有多少是能被孩子浇灭的？

　　即使知道自己的行为在伤害家人，他们也依然会为自己找一百个合理理由。

　　“川川，如果妈妈要离婚，你怎么说？”母亲忽然疲倦地开口。

　　“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但我希望你的决定，是能让你以后过得最舒心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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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玉喜欢夜间飞驰在高架上的感觉，这是与腾云或坐骑完全不同的体验。

　　她越来越习惯待在凡间了，越来越像个凡人，这不是好事，尤其是当她看到李越川的时候。

　　于是，把车停进地库，直接默念了个诀，瞬间回到家。

　　然后，眼睛就瞎了！

　　只见一对男女滚在沙发上，上身赤裸，裤子也脱了一半。

　　而且，她都在那儿站了半分钟，这二位完全没意识到，还在那儿喘着粗气办事。

　　还是那只睡在沙发扶手上的大胖橘猫，先醒过来。它悠悠打了个哈欠，四肢极限拉长蹬直后，站起身，四爪紧紧抠进真皮沙发，躬背抖抖索索，伸了个极致的懒腰，然后冲她喵了一声，发出一个妖娆的男声：“星君回来了。”

　　沙发上一下没了动静。

　　被压在下面的女子，把不省人事的男人直接掀到地上，衣服瞬间上身，只满脸潮红暂无仙术可解。

　　“玉儿，你今天怎么不开门回家？”

　　煞星林犀用她天生自带的烟嗓问道，还习惯性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迟玉坐过来。

　　迟玉嫌弃地离开几步远，抱着猫坐到单人沙发椅里，面无表情地说：“我今天，碰到孟章神君。”

　　“什么？”怀里的猫一惊，爪子在迟玉手臂上挠出几条血痕，随即消失无形。

　　相比之下，煞星倒淡定得多：“自上回神木崖大战之后，孟章就以疗伤为名闭关了。没想到修养之时，还不忘元神下界来走一遭，真是个工作狂魔。”

　　迟玉只是撸猫，不说话。

　　倒是胖橘大脸凑到她面前，激动地说：“星君，孟章神君为了上位不择手段，在神木崖强杀前任冥王，抢你功劳的样子简直不要太难看。如今他成了个凡人，咱们定要让他吃尽苦头！”

　　话还没说完，橘猫就被林犀从背后抱起，直直扔到了沙发上。

　　“金毛狮，你别出馊主意了！”

　　她摆着水蛇腰肢和一对胸器，妖娆地走过来，堵到迟玉面前，难得正色说了几句话：“玉儿，虽说天庭不少神仙盼着你能擢升，成为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位女天君。但政治斗争就是这么残酷！神木崖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孟章神君深得天君的心。”

　　说到这里，她突然俯下身，悄悄耳语：“我听说，天君已经准备在他出关之后，正式试炼培养他，继任天君几成事实了！你在执律司干得太出色，十方诸神多有看重你的，他自然就对你多有忌惮。若是在凡间得罪他，将来哪有好果子吃？不如趁着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多多帮忙以示友好，一把手做不了，二三四把手的椅子可在朝我们招手呢！咱们回天庭的日子也不远了。”

　　看她满脸喜色，迟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若继任天君……我就呆在凡间，再不回天庭了！”

　　“你个驴脾气！你不回天庭？北宸帝君会亲自下界来捉你回去！”

　　“他？早不知道野哪儿去了！”提起这个师父，迟玉可毫无敬畏之心。

　　闷了几秒，迟玉忽然起身往外走。林犀一把拦下：“你去哪儿？”

　　迟玉回头，瞥了一眼地上那倒霉的凡人：“说过多少回，不许带男人回来，既然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那我也不勉强你。分居吧！”

　　“你当真要丢下我！”煞星一下子几乎急出眼泪来，与救星值守凡间30年了，两人一直同住，突然分开哪里受得了？慌忙抢上几步，可还没来得及拉住迟玉，她已消失无踪。

　　如此决绝无情，气得林犀把自己摔进沙发里，挺了半小时的尸。

　　四下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她好一会儿才惊觉，连那只神出鬼没又无处不在的懒狮子大胖橘，也跟着一起不见了踪影。

　　“妈的！有坐骑了不起！老娘改天就去东海打条龙来！”

　　煞星气鼓鼓地说，但这终归是气话。天庭严令禁止神仙妖魔捕猎私用。只有犯过错的神兽，经佛祖菩萨点化，经神兽园驯化，才会充当坐骑，将功折罪一段时间，最终还是要放生的。

　　天庭神兽园倒是养着一些无主的神兽，可守神兽园的覃风神君，是当今天君的宝贝女儿，从来不是好说话的主。又因她爱慕的神君跟林犀表白过，更是处处为难。

　　当初因要下界值守，为了行事方便，申请了好几回想讨只虎蛟来骑，都被覃风上神找冠冕堂皇的借口给搪塞过去了。就算是迟玉去帮着游说了好几回，都没给面子呢。

　　想到这里，林犀又惦记着迟玉的好来，天上地下，也就她对自己最上心了。

　　今天她怎么说翻脸就翻脸？想到这里又气又恼，一脚踢到脚边的男子，这才记起这里还有个活人呢，便一指点醒了他。

　　霎时间，笑靥如花，绽开满室春色。

　　“亲爱的，你刚才怎么这么猛啊！都摔下去了，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