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等你》初颜似缘

5、04

　　“什么？！我没听错吧，你之前去索马里是为了救邢医生！！！”里昂双手环抱在胸前，诧异地盯着米晋看，一脸的八卦神情。
　　米晋心里骂上了几句，自己的英语不赖，刚刚的话也没什么问题，偏偏里昂就是把重点放错了地方。“你很明显就是听错了。我是让你注意点，你口中的邢医生可是在索马里难民区呆过一段时间。搞不好，我的痢疾还是她传染的！”
　　他的话音不小，即使隔着玻璃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只是，此时对方一门心思的关注点全停留在他去索马里的起因上，完全无视了他向表达的真正意思。
　　米晋看着里昂正不怀好意地对着他笑，明白了那抹笑容的意味，索性翻身躺下，放弃解释。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他本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毫无利益的事情他从不涉及。索马里的救人之行只不过是受人之托，只不过是为了还人情。
　　如果不是当年欠下的债，他怎可能冒死前去救人。
　　一报还一报，此后，他便不再有任何亏欠了。
　　一墙之隔，却隔不开那几句洋洋洒洒的英文话语。
　　搭在门把上的纤纤玉手用力一拨，病房门顺势打开，穿着隔离服的瘦小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
　　里昂医生向莫沫点头笑了笑，随后弯下身子靠近病床边的人，低声道“哦买噶，你刚刚说人家传染了痢疾给你，那么大声，肯定被听见了。好自为之啊！嘿嘿。”
　　明明是你给我下的诊断，说我身上的阿米巴痢疾是一种传染病，而我患病的唯一可能也就是被传染。那能跟我贴身接触又最接近难民区的人，不就是这女人嘛。不是她传染给我的，还能是谁？！
　　米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自从被查出患上阿米巴，他在这间病房里就一直处于“好自为之”的情形。昨天眼前这闻名约翰内斯堡的专科医生里昂兴奋地来说了一好消息，说是找到医治阿米巴痢疾的权威医生了。谁知，再一听竟是无国界医者组织中的一员。如果当时不是病恹恹的毫无力气的话，他绝对会狠狠砸掉这家医院的招牌。
　　过去三个月的时间里，有过的所有担心与愧疚，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开始几乎被那一抹不友善的笑容冲击溃散了。
　　他还是一样，如同最初相遇那般讨厌。
　　如果不是刚刚仔细研读过米晋住院这几天的血样排查报告已经临床症状分析，莫沫大概真的也会误以为他身上的阿米巴病毒是来源于索马里之行。
　　只是，事实上里昂医生的病例分析中出现了偏颇。而这其中的错误判断，在听见了刚刚的对话之后，莫沫怀疑这就是病患自己一开始的猜想给了医生错误的方向。
　　左手撕开了胶带，右手随即弹开了针头盖子，一气呵成的动作干净利落，却也抵不过那张冷艳的侧脸来得迷人。
　　“让你失望了，我身上的没有携带阿米巴痢疾，没办法传染给你。”莫沫眼神至始至终盯着手中举起的针孔，淡漠的中文话语脱口而出仿佛就像在自言自语。
　　站在一旁的里昂医生疑惑地看着米晋，期待能从对方那里听到翻译。然而，栖身坐立在床沿边上的米晋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移步向他走过来的人。
　　抽取血样本，重新检验？！
　　我倒是要看看，你一个小小的援非医者能验出什么新花样来！最好是能够推翻约翰内斯堡专科医生里昂之前的诊断，否则......
　　当她的食指按压在皮肤上市，动作缓慢了许多，而且针尖并没有立即扎进去。虽然只是细微的一个动作，但米晋明显察觉到了不同。“一针见血，能做到吗？我可不想遭罪。”
　　不懈的话语，还特地用英文讲出来，很明显为了能让同为医生的里昂听明白也注意起来。莫沫知道他话里有话，无非就是在质疑自己的采血技术。
　　她不紧不慢地选择咋固定的肘正中静脉穿刺，针尖进入静脉的同时用左手食指和拇指按住了穿刺血管的上下方。鲜红的血随着细细的管子流入贮藏器，待十秒的时间一到，容器也即将注满血液。
　　取下采血容器，贴号、封口，莫沫忍俊不禁地看着里昂医生，似笑非笑的模样完全脱出了冷漠的外衣，调皮地用英文调侃道：“里昂医生，看来您的患者丝毫都了解自己的皮肤。”
　　什么意思？我自己的皮肤我还能不知道，哼~！~
　　第一次见到这女人一副玩乐的模样，米晋顿时有种被整蛊的感觉，心里越发地不悦。
　　里昂再一次因为她的俏皮话语而沉迷，这样的一个东方女人，即使没有华丽的妆容又如何，沉着时刻的冷艳，还有此时的俏皮模样，每一个神情都是那么扣人心弦。
　　那么多年在这座黄金之城，阅人无数，能遇上如此动心的，他竟也忘了此时对方正意图推翻着自己之前的诊断，连篇的赞扬话语不自觉而出，“邢医生十分专业，连采血这种小事也能如此细微，真的很完美，超级完美！”
　　果然是，外行人看热闹。里昂连夸了几句完美，米晋只当他是为色所迷，丝毫看不出专业在哪里了。连采血扎个针也会犹豫，连这里的外国小护士也不如嘛！
　　一个满脸痴笑站立着，一个怒视而坐，两个男人，两种神态。
　　莫沫拎起血样标本转身离开。门即将关上的那一瞬间，透过缝隙，她看见了那张因为怒视她而稍稍有所扭曲的脸，心情不自觉得好了几分。
　　看来，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的皮下脂肪少，静脉突显但弹性差，易滚动。遇上这样子皮肤的患者，如果直接穿刺针扎进去的话，血管容易随着针尖移动，造成穿刺失败。看来，他过去每次抽血也没少遭罪啊！
　　隔天，血样标本的分析结果出来，印证了莫沫的猜想。
　　“患者早期体温易升高，至今仍有间接性高烧现象。对比前几天的血样标本分析报告，白细胞计数仍处于升高状态。如果是隐藏性周期长达三个月的话，那么这种爆发型的患者大概等不到我的到来，早已暴毙！”站立在投影幕前的莫沫简单地圈出了两个地方，再加之专业性的分析，不容置疑的话语如同一颗石子投入了水面。
　　此时会议室里陷入一阵沉思，里昂皱着眉头，眼睛死死盯住摊在桌面上的文件。片刻之后，他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邢医生所指，患者属于爆发型阿米巴，这一点我也曾考虑过。但是，爆发型的阿米巴几乎发生在体弱和营养不良的人身上。这一点就解释不通。而且，米先生除了三个月前去了一趟索马里，其余时间都在约翰内斯堡。很难相信，邢医生打算把传染源定于约翰内斯堡这座黄金之城。”
　　“事实，从来都不受固定思维而限制。还有，万事皆有可能。”摒弃了最初的诊断，那么接下来的任务也更加艰巨。莫沫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灯红酒绿的景观，那里头也许就藏着阿米巴痢疾的传染源。
　　莫沫的果断，全新的诊断书，让所有人陷入了深深的脑海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