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恶》芒果酥和凤梨酥

45、箱中神（7）

　　8号消失了，而且没有人注意到。
　　高奕斌的脸色一下变了，抬手示意后面的人都停下。C组人员集合起来，高奕斌再次清点了一遍人数，忽然又显得松了口气似的。“只少了一个……”他喃喃着道，然后又问刚才喊7号和9号的两名男子，“你们两个，有听到或者看到什么吗？”
　　9号的面色有点白，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支支吾吾道：“我、我看到前面一直有个影子，看得不很清楚，我以为那就是8号，但、但谁知道8号没了呢……”
　　7号也被吓到了：“对啊，就，就没多久前，我还问8号，我问他带水了没，我有点渴，想问他要个水喝，他还答了，他……他发了个声，应该是说‘没有’。”

　　高奕斌听完两人的叙述，沉默了会儿，他抬头环顾四周——
　　这是一片无光之雾，遮掩了天色，席卷了林叶，就连风吹的沙沙声都听不真切。

　　他没有停顿几秒，立刻做了决定：“继续向前，距离目标地点应该不远了。”
　　有人质疑道：“高队，是否要调整队形？”
　　这个建议引起了一片附和声，“是啊，不如抱团？”
　　这时，金慧却说：“不能抱团。”

　　有不少人略带怀疑地看着她。他们或是不满，或是疑惑地再次向高奕斌建议。“那至少要缩短距离，控制在2-3米内。刚才如果7号和9号离8号近一点，或许就能及时察觉不对劲的地方，那现在……”
　　“那现在会少三个人。”高奕斌平静地回答。
　　他说完后，没有人再提出类似的建议，队伍里一片静默。

　　“继续向前。”高奕斌重复了一遍命令。“报数！”
　　郑启没说话，跟在他身后，时不时回过头来看一眼周一她们。
　　是什么时候……雾变得这么浓了？周一警惕地攀爬着松林山的石阶。
　　原本离开十步远都能看清的身形，现在却模糊不堪，她连忙快走几步靠得那两人近些。金慧一定看到了什么。周一想。“三！”她喊了声。
　　此刻，金慧正趴在她背上微微颤抖。
　　“你说过的，一切顺利。”周一喘了口气，调整了下呼吸节奏和步伐。她们已经爬了约有二十分钟了，期间没有停下休息。她强调般，又念了一遍。“一切顺利。”

　　她不知道高奕斌是如何判断方位的，雾已经浓到几乎看不见面前的树木与台阶。可一路上，高奕斌只是偶尔停下几次，像是不确定方向，但很快就能继续前进。这之后，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半个小时，又或许是几个小时，也有可能仅仅只过了几分钟。
　　周一查看过手机，发现时区一会儿跳到LD，一会儿跳到NYC，是完全混乱的状态。这样根本无法判断。

　　这段时间里，C组成员又消失了三人，分别是7号，9号和13号。
　　……准确地说，是两人消失，一人死亡。

　　7号消失时，9号已经处于半崩溃状态，他涕泪横流地跪倒在高奕斌面前，恳求对方让他退出行动。他说，他完全没注意到7号是怎么不见的，直到7号消失后，他都依然觉得前面有一个似是而非的人影。
　　“就和8号一样！和8号一样！”他嘶喊着，拉扯高奕斌的裤腿。
　　高奕斌也不说话，就点点头，揪着9号的头发，强迫对方抬头正视他的双眼……

　　当时周一觉得，这大概太快了，快到9号脸上怔愣和高兴的情绪还没消退。
　　然后——他的脑袋就裂开了。
　　‘砰’的一下，和一个开了瓢的西瓜那样。红的白的青的黄的。

　　高奕斌闭上了眼，周一没来得及去看，也没敢太仔细去看。现在回想起来，她很庆幸自己没能看清。
　　其他喊着要停下或者要退出的人都不说话了。高奕斌对他们说，继续往前走，或者是立刻去死，选一个。再然后又走了一段，13号不见了。
　　那时，周一只听到后面有人大喊着‘来啊来啊，不就是死吗’。那人也不报数了，站在原地不动，对着空气大骂。高奕斌冷笑，说让他去吧。
　　这个人就是13号。
　　他骂着骂着，突然就没了声音。郑启掉转头去找人，没找着，回来后对高奕斌摊摊手。

　　他们继续往前走，直到现在——
　　周一意识到一件事。不是松林山的雾越来越浓了，而是哪里的雾气看着更浓郁，高奕斌就往哪里钻。他判断方位的办法就这么简单。
　　我们大概离某种东西越来越近了。周一心想。

　　金慧动了动，拍拍她的肩膀：“你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能走了。”周一犹豫了下，但还是按照金慧说的做了。她以为金慧要走在她后面，但对方却握住她的左手腕，和她并排走。金慧一边走一边对她说：“我感觉有点喘不上气。”
　　“那你还要自己走？”周一停下来准备再把金慧背着。
　　“不，不是身体上的。”金慧皱眉，“是心跳得很快，像要发生什么，那种喘不上气。”她抬起没有握着周一的那只手，举到面前看了会儿，“我从小就有很强的‘预感’，好事，坏事，冥冥之中万事万物的走向，似乎都有感知。”

　　这是在塔罗屋做神棍做久了吧。周一反而笑了。没成为玩家前，怎么可能有这么强大又离奇的能力。
　　金慧又说：“但无论是预感，还是游乐场的灵物，都没法告诉我准确的结局。那些碎片都太过隐晦，难以解读。我不知道一个‘好的结果’背后，会有多少‘坏的过程’，反之亦然。”她侧过头看着周一，似乎在思考什么。
　　这个哲理型话题不适合在这里聊。想到这，周一岔开了话。“我们走了很久了吧。”
　　松林山真的有这么大吗？

　　“……我一直都没明白，为什么只有你是不断‘变化’的。”金慧说。
　　这是什么意思？周一想问，但金慧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有时候，属于你的碎片，会在短短的一天里发生好几次变化……这很特殊。其他人和事物都不是这样的，他们也会变，但没有这么复杂，也没有这么频繁。”
　　金慧的发丝被微风吹起，呼的一下飘到周一鼻子底下。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等等！周一惊讶地发现，自己并没有发出声音！
　　周一想要和金慧说话，但她的嘴唇上下开合着，没有一丝语音传出。不，她……她真的在说话吗？周一伸手想摸摸自己的脸，可抬起的手臂却变成了混沌的白雾。

　　金慧就站在她面前，双眼睁大到了极限。她伸手捂住嘴，发出了压抑的尖叫——
　　“周、周一！！停下，停！周一不见了！”

　　我在这里啊！
　　周一想靠近对方，但身体却轻得被风一吹就散了。
　　她变成了一片白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