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鬓美人愁绝》画眉太守

19、指点迷津

　　我把碗挨到她嘴边，喂了她一口鸡汤，这一回她很听话的喝了一点。
　　其实我对她这么称呼我很满意，说满意还是有所保留的，确切的说，应该是很开心，但还是故意装作很认真的纠正道：“萌萌，你不能叫我哥哥，你应该叫我叔叔。”
　　萌萌摇摇头，居然反问我道：“小玉是我姐姐，你说我该叫你哥哥还是叔叔？”
　　“这……”我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老者忽然道，“实不相瞒，萌萌和小玉一样，都是老夫的女儿。”
　　“你说什么？”我心中大为惊讶，我没有听错吧。
　　“是的，这种事我没必要诓骗于你，不必要。”
　　我看了看萌萌，萌萌点了点头，道，“他确实是我爹爹，我是他亲生的，他是这么说的。”我凝神望了望老者，忽又笑着道，“若说小玉姑娘是你女儿，我倒还会相信，可是你都一把年纪了，萌萌才几岁，你还能...”我没有说下去，似笑非笑的盯着老者。老者放下了手中的鸡翅，抬起手捋了捋蓬松的白胡子，干咳了一声，道，“这你还不相信，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齐桓公七十岁还临幸宫女，汉武帝八十岁还宠幸妃子呢，嘿嘿，我就不能老当益壮么，我也可以一树梨花压海棠的。”说完眯起了眼睛，脸上露出一种很古怪的笑容。我听他这么一说，觉他说的倒也在理，不由的颔首称是。老者似乎忽又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倏忽不见，反而发出一声长叹，语带哀伤道，“萌萌的娘就是被我害死的，是我，是我害死了她。”萌萌在我怀里也挪动了一下，把头埋在我胸膛上，小手也拽紧了我的衣襟。我没有作声，只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老者接着道，“那时候我贪欢不已，纵欲无度，每日吞服十几丸胡僧药，只因有美在旁，每当药力起作用时，我皆可以及时的无所不为，于是药力之热性也就从我身上转移掉了，她们的娘就是这样被我折腾虚脱至死的，我后悔啊”，说罢老泪已如浑浊的碱水般流了下来。我听罢老匹夫此言，顿时义愤填膺，怒不可遏，一拍桌子，喝道，“无耻之徒，老匹夫，我看西门庆都比你强过百倍，至少他吃了胡僧药后，是把自己折腾死了，没有祸害别人性命。”老匹夫用衣袖揩了揩眼睛，止住哭泣，有气无力道，“不说这些了，我还是把玉如意的使用方法告诉你好了。”我冷冷的道，“你还是先定定神，别心慌意乱说错了。”老匹夫道，“这么重要的事，我时时在心，不会出错的。用到此物之时，你要先找到三十朵红色的徘徊花，吞服花瓣，然后念动口诀，女神嫣然一笑，美貌横生，惑阳城，迷下蔡，还望助我，为所欲为。”说罢，顿了顿，问我道，“你记下了么？”我思忖了片刻，沉吟道，“徘徊花，何谓徘徊花？”老匹夫道，“徘徊花就是玫瑰花，但是你要切记，必须得是红色的，必须是三十朵，多一朵不可，少一朵亦不可。”“你说完了么？”我傲然的看着老匹夫，冷哼了一声。“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话？”老匹夫讶然道。我笑了两声，默然了片刻，忽道，“我姑且信你一次，不过我为什么一定要用到这小小的玉如意呢，十万两黄金不多，于当今之世，我照样能取得，你信不信？”老匹夫闻言，立刻哈哈大笑起来。这让我感到颇为不悦，遂问道，“你笑什么？”老匹夫止住笑，慢条斯理道，“我笑你到底还是太年轻，不知江湖之险恶，不识人心之诡诈。”“哦，此话怎讲？”我立刻问道。老匹夫干咳了一声，道，“你可知晓五行之相生相克么？”我不假思索的道，“当然，不就是金克木，土生金，火克金，水生木之类的么。”老匹夫又呵呵笑了两声，微微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其表，不明就里啊。”我冷笑了一声，道，“哦，那你倒是说来听听，这里面还有哪些门道，还暗藏什么玄机。”老匹夫忽然站起身，下台阶走到小亭之外，背对着我，缓缓道，“金生水，木生火，而金又克木，水又克火。你可明白？”我不禁眉头微蹙，把萌萌放到地上，也站起身来，道，“请继续说下去。”“水是金之子，火是木之子，水之所以能克火，源自于水之母克火之母，亦即金克木。以此五行生克之理来看这眼前之大千世界，奸佞之乱臣贼子贪官污吏横行霸道欺压良善，那么此辈卵翼下之衙内亦必足以效法乃父，仗其父之势继续作恶，欺压良民之子弟。你想凭一己之力抗衡偌大一个暗黑世界，你有几成把握？”不待老匹夫说完，我只觉额上冷汗已然冒了出来，心下暗暗体会着他这几句话，真如当头棒喝一般，让我幡然醒悟。
　　我走出小亭，走到老者跟前，拱手歉然道，“多谢老伯指点迷津，让晚辈得以及时悬崖勒马，看来这另辟蹊径之良方，就在这支玉如意上了。”老伯神色却有些戚戚然，默然了良久，方轻叹道，“万恶淫为首，老朽一生作恶多端，岂不自知，之所以苟延残喘，正是因为心中尚有此幽微之思不为人知，以待来者。我既然等到了你，即便此刻死了，也不觉遗憾矣。”我微笑道，“你既然已经大彻大悟，看透了生死荣枯，我自然是不会杀你了。”老伯凄然苦笑道，“你虽然不会杀我，可终究还是要用你平生所学去取无数人之性命，否则如何能建功立业，如何又能得到十万两黄金呢。”我心下一颤，不觉间来回踱步，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一将功成万骨枯，不错，他这是暗示我回到金戈铁马之古代中国，那个时代才有我的用武之地。可是这一去又不知需要多久才能归还，红颜易老，女人的花期其实很短，吴小玉能否等得起，还有沐沐月月丽琴由奈，她们又能否等的下去？小墨还在八大胡同等我前去解救，这千头万绪...
　　“你在想什么？”也不知过了多久，老伯忽然打断了我的思绪，问我道。我抬起头，望了望他，道，“没什么，很感激您的指教，却不知庄上可有马匹，能否借我一用？”老伯微笑道，“要说老夫虽然已然垂暮之年，平日里却依然喜犬马，庄内养有骏马十数匹，请随我来。”说完绕过小亭，往里面一条小径走去，临了还不忘交代一句，“萌萌，你自己去玩吧，爹爹要带你大哥去挑选马匹。”萌萌倒是很听话，朝我眨了眨眼，立刻就迈开小腿跑开了。
　　我跟在老伯身后，走了大约一百多步，就看见前方一个宽敞的马厩，里面的确有十几匹高头大马，近前再仔细一瞧，中间还有一匹个头较为矮小。老伯手抚着马厩的围栏，问我道，“如何，看中了哪匹？”我看了一眼老伯，扬手一指那匹较为矮小的红马道，“就要这匹。”老伯立刻抚掌道，“好，果然有眼光，这匹蒙古马别看个头略小，其貌不扬，可是雄健异常，耐力极好，最适合远路骑乘了”，说完走进马厩，解开缰绳，将那匹蒙古马牵了出来。我点了点头，接过缰绳，伸手轻轻的抚摸了马儿的脸和脊背。
　　却说这蒙古良驹性情极为温驯，对我丝毫不见抵触情绪。我一跃上马，小红马打了个响鼻，向前奔跑了几十步，旋即回转，这自然是在向我这个新主人展示一下脚力了。老伯又递过来一条马鞭，我摆摆手，道，“哎，大可不必，这良驹极通人性，不用扬鞭自奋蹄，我又何须再用此物鞭笞于它呢。”老伯亦是洒然一笑，道，“你说的在理，老朽走马有年，却当真是不知马也。”
　　我长叹了一口气，道，“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不能在此盘桓了，在下这就告辞了。”老伯微微颔首，道，“适才来的路上，老夫已将梅花阵的机关消息撤去，你大可以放辔而行，畅通无阻。”我微微一笑，拱手告别老伯，双腿轻轻的踢了一下马腹，策马奔腾，越过吊桥出了庄院。事有轻重缓急，吴小玉固然是我一见倾心愿倾尽余生挚爱之人，可小墨现在处境艰危，为了丽琴，我也不能置之不理，何况我对小玉的自保能力也很有信心，一时半会儿，她一定能周旋的很好，并不需要太久，我就会带她脱离那个暗黑邪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