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深》天色未蓝

44、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

　　梅菡选择的地点是安静的咖啡馆，淡淡的咖啡香，轻扬的音乐，实在是个休息和谈心的好地方。文哲和往常一样，点了一杯焦糖玛奇朵，原本习惯了苦涩的口感，稍加一点甜味，都会不适应。可这种甜腻腻的口味正是小米的最爱，每次一起去喝咖啡，她总是义无反顾地选择这种类型。第一次喝，满口的奶香和甜味差点没让他喷出来，可现在，却习惯了和小米一样，毫不犹豫地选择焦糖玛奇朵。并不是因为口味的改变，他照样不喜欢这种甜甜的口感，只是熟悉的味道，会让他有着小米仍在身边的错觉，虽然带来阵阵疼痛，却让他甘之如饴。

　　梅菡忽视对面那杯咖啡的甜味给自己带来的酸涩，选择轻松的话题：“还记得在国外做论文的时候，没夜没日的，只知道埋头苦干，那是真是咖啡不离口，笔不离手！”

　　文哲微笑电点头，“现在看来，教授的苛刻也是一种帮助。”如果没有他的严厉，也许自己也不会养成凡事认真到点的态度。认真细致，对于他们研究法律的，更是尤为重要。

　　“毕业前都想早点进入社会，真的离开了学校，还真有点舍不得！”

　　“没办法，人生的各个阶段都是要走的。”吮了一口面前的咖啡，甜腻的味道让他轻轻挑眉。

　　“既然不喜欢这种口味，何不换一种味道？”柔软的手指划过杯沿，“何必勉强自己？”

　　淡淡浅笑，“有的时候，人很执着，也很固执，明知道是勉强，也执意要选择继续。”清冷的双眸在幽暗的灯光下，灿若星辰。

　　“如果永远没有适应的一天，又该如何？”垂下眼帘，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杯子，无意般问道。

　　“既然选择了，就不可能后悔！”文哲顿了一顿，在心里暗叹了口气，“人的心很大，可以包容很多失望，但同时，人的心也很小，小的只能容纳一个人的存在。梅菡，从我们认识开始，我就很欣赏你，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能让所有的男人侧目……”

　　“只除了你，是吗？”苦涩的滋味蔓延着整个口腔，不知是咖啡的原因，还是心底的惨然。

　　“不，也包括我。你的出色让我感叹，你一直都是我的好朋友，好伙伴！”

　　“文哲，你太自私。明知道不可能，还是放任自己一头栽进去，为什么我不能像你一样？”平静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因为有我一个傻瓜，已经够了，”文哲苦笑，“不要再有另外一个。”

　　“可我愿意……”

　　“不，梅菡，没有人愿意当一个没有未来的等待者，包括我自己。只是我忽略了这份感情对于我的重要性，早已经超过一切。彻底离开她，我会疯掉，也许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能调节好自己的位置，再次走到她面前，告诉她，我们还是好朋友。”

　　“然后再假装若无其事地关心她，爱她？”梅菡不知道是该为他的执着喝彩，还是为自己的境遇流泪，“看着她幸福，这就是你的目的？然后呢？看着她和别人在一起，快快乐乐地结婚生子？这就是你想要的？”

　　尖锐的语气让文哲轻轻皱眉，“我不知道！”

　　“你的一辈子，你怎么能用不知道这几个字来总结？”

　　“我只知道，没有她，我会过不下去，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何必这么早杞人忧天？”

　　“既然你有这个耐心，我也有！”

　　“不，梅菡，不要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文哲靠在椅背上，微微仰头，视线没有焦点，好像在自语，“我已经没有再爱别人的力气，即使和她不可能，我也不会……”

　　“不会和我在一起？！”梅菡冷笑，“为什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和自己完全是天差地别，凭什么不给任何机会，就全部否决？

　　“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道理的！”文哲叹口气，“能条条罗列出原因的，也不是真正的喜欢了！”

　　咬咬嘴唇，精致的面容一片惨白，“你只接纳过她一个，没有给别人任何机会，怎么知道，她就是你最好的选择？”

　　“我也放任过自己，但结果就是让自己更加迷茫。世界上有太多的女孩，我却偏偏舍不得放不下她！”

　　“弱水三千，你只取其中一瓢？”梅菡嗤笑，“既然你是这样，我也可以！我说过，我们是同一类人！”

　　文哲抬眸，淡定的眼神擢住她的，“不，你不是！你做事都有明确的目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种事不适合你！”

　　“那就适合你了吗？”

　　“我对于等待，已经习惯，我的目的很明确，只要她幸福。而你，不一样。”

　　“如果我执意如此呢？”

　　“如果你需要时间好好休息，我可以给你一段假期。”放任她太久，是时候真正挥断她滋长的情丝了。文哲现在更加能够体会到小米的用意，舍不得好朋友泥足深陷，哪怕以斩断友谊为前提，也要换得对方的一丝清明。

　　不可置信地扬起双眼，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凭什么自作主张？我的感情没有你那么收放自如！”

　　“总会有放下的一天。”穿回外套，临走前，文哲看了一眼浑身僵硬的女人，“梅菡，这么多年的友谊，我很珍惜。只要你愿意，我永远是你最好的朋友！”

　　好朋友？梅菡止不住地冷笑，心底却一阵阵发颤，好个直白的人，好个凌厉的作风，瞬间就把她拒绝得彻彻底底。以前欣赏不已的不拖泥带水，现在看来却是这么可恨。手一直紧紧握着咖啡杯，手心的温度从原本的炙热变得渐渐冰冷，一丝丝地渗透到她的五脏六腑，带走自己仅存的几分热度。文哲啊文哲，优秀如你，痴心如你，却作茧自缚，把自己陷入这种万劫不复的地步，真不知道是应该同情你，还是同情她自己。

　　文哲说的，其实都对。她做不到漫无目的的等待，从小到大，她只知道为了一个目的而努力，并且，她几乎未曾失败过。在文哲身上，投注了太多的感情，太多的精力，不论是骄傲，还是感情，都不允许她放弃。可现在，在文哲清楚明白地说出自己的执着时，她还能继续坚持下去吗？前途的渺茫，等待的无望，似乎已经给了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可这么多年的感情，又岂是说放下就放下的？

　　日子过得很容易，一天一天，就在忙忙碌碌的上课里度过。很快，半个学期就过去了。这天早上，小米边啃着面包，边和微微她们向教室冲去。寝室一帮女人昨晚聊天聊得太起劲，半夜才睡，早上起晚了，连食堂都来不及去，只能买一个面包充饥。赶到教学楼下，上课的铃声早已大震，吓得她们卯足了劲冲刺。隔壁的四朵金花（呃，这金花之名，倒不是因为其美貌而得，而是因为这几个家伙，看见帅哥就发花痴，因此得名。）昨天就宣传过了，下半个学期开始，就有一个新的老师来给他们上法律课，小米大一的法律老师就是一个以严格著称的人，掐准了时间，迟到者，一律扣分，不知道现在这个会不会一样。快速奔跑让小米喘不过气来，跑到教室门口，讲台上早已有了一个高瘦的身影，微微她们大呼不妙，连忙加快脚下的步伐，不想发现小米在半道停了下来。

　　“怎么了？快点啊！”林优拉拉明显出于呆滞状态的小米，却在看见讲台上因为听见动静而转身面对她们的那个人时，也瞬间呆滞。

　　小米的胸口闷闷地痛着，也许是因为刚才的奔跑，呼吸都有些困难。和前些日子的电视上相比，他更显清濯，一身简单的休闲装，掩盖了原本的锋芒，眉眼还是那么柔和，与以前毫无二致。

　　“对不起，老师，我们迟到了！”微微第一个反应过来，拉扯着傻呆呆的小米，忙不迭地道歉。

　　“进来吧！”略显暗哑的声音引得下面一阵阵暗叹，年轻的讲师，气质卓然，早已搅乱一片心湖。文哲低头，硬生生地把视线从小米身上挣脱开，几个月不见，她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初见自己时发愣的表情，让他有种莫名的惊喜。长时间的牵肠挂肚，看来并不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不管她是出于友情，还是愧疚，能在她心里有一席之地，也是一种满足。

　　理了理思路，把视线移到下面的学生身上，文哲开始了他的第一堂课。也许是因为年龄相近，也许是他上课的方式的确轻松有趣，他的这堂课，应该说是极其成功的，没有一个在睡觉的学生，大家都全神贯注，时不时发出一阵笑声。小米从来没有见过文哲这么幽默的一面，站在台上的他，引经据典，口若悬河，哪有和她同龄的模样。旁边的金花之一差点没流哈喇子，“极品啊！”饿虎扑羊的姿态引得小米一阵巨寒。

　　两个小时的课在大家的惋惜声中告一段落，以前从没觉得上课时间太短，可在铃声响起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听到意犹未尽的抗议声。文哲抿嘴一笑，宣布下课，一边和离开教室的同学挥手告别，一边收拾着手边的教案，余光瞄见那个小小的身影在人群里，显得越发娇小。

　　“小米粥，等我一下，有事！”拿起一旁的手机，快速地按下这几个字。有点紧张地看着她看完短信，惊愕地抬头，远远注视着自己。用尽全力让自己的眼底一片坦然，手心却因从未有过的焦急而出了一层薄汗。

　　这家伙，很久没听到这么熟悉的称呼，小米莞尔。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却没注意对方因此而瞬间放松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