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慢拾光

10、第 10 章

　　君兰在紧张有序的学习生活中，一直在寻找兼职的机会，她想自己挣生活费。
　　这天她正在图书馆和宇轩学长一起学习，突然接到了助学中心打来的电话，让她去面试一个家教，就在离学校不远的别墅区。
　　她跟宇轩学长分享了这个好消息，宇轩学长叮嘱了她一堆的注意事项。她开玩笑地说道：“哎呀，学长，你怎么比我奶奶还啰嗦呀。”
　　她找寻着家教中心给她的地址：香榭1号。终于来到了门口，按响门铃后，一位女管家来到门前问她找谁，君兰说她是来面试家教的。
　　女管家带君兰走进别墅，她被惊呆了，在她之前的人生里，她从未见到过如此豪华的地方。
　　这是一栋颇具古典意味的别墅，廊腰缦回，亭子错落有致，花园里百花齐放，草地绿得一眼望不到边。微风吹来，湖水荡起一波波涟漪，湖边的垂柳轻轻拂动。
　　一路上，君兰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但是她又不敢多看，尽管内心已波涛汹涌，但是外表依然假装平和。
　　君兰家教的对象是一个8岁的小男孩，听介绍的老师说，这个小男孩很调皮，已经赶走了很多资历颇深的名师。
　　这位老师之前跟君兰有过接触，她觉得君兰性格温婉平和，与人沟通特别有耐心，又是家里的长姐，应该可以胜任。她也符合朋友说的要农村出身的条件。
　　君兰被带到一个宽敞明亮的大书房里，大大的落地玻璃窗，阳光在窗外柔柔地照耀着，那一排排的书架，雅致的摆设，这一刻，君兰真是羡慕极了，她从小到大的梦想都是拥有一个这样的书房。
　　男孩叫陈岩，黑黑瘦瘦，手里拿着弹弓，仿佛那弹弓随时会向君兰弹过来。
　　君兰首先介绍自己：“陈岩你好，我是孙君兰，你可以叫我姐姐。”据说这个八岁的孩子还不会认字，而君兰的工作就是从最简单的认字开始教起。
　　陈岩没有搭理君兰，君兰在他眼里看到惊恐和戒备，她不知道男孩的身世，但是分明感受到了他与这里的格格不入。
　　君兰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声音都温柔了几分，“我可以叫你岩岩吗？跟姐姐说说你平时喜欢干什么好不好”
　　陈岩还是不说话，君兰看他跟村里的那些调皮的孩子并无二异，猜想他是在农村长大。于是君兰跟他讲起农村孩子平时喜欢玩的，爬树、捉鱼、掏鸟蛋，她看到了陈岩的眼里在闪光。
　　陈岩从小跟着外婆长大，只有到过年的时候才能看到妈妈。妈妈很漂亮，是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他没有爸爸，平时被村里人称为野孩子，没少被村里的孩子欺负，可是小陈岩很倔强，被欺负时总是会反抗，所以经常有女人跑到他家门前骂：骂他是野种，骂他妈妈是破鞋。每到这时，外婆总是抱着他默默地流泪。
　　直到有一天，妈妈回来接他，高兴地对他说：“岩岩，我要带你去见爸爸了，你高兴吗？”
　　他一点儿也不高兴，他不想去见那个素未谋面的爸爸，可是他不想惹妈妈不开心，他看到了妈妈眼里闪着的光。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见妈妈这么开心。
　　那天晚上，他听到妈妈和外婆聊天，妈妈说：“我是在一次会议中见到他的，他问我过得怎么样，问我当初怎么会不辞而别，还问我这么些年过得好不好？妈妈，他是爱我的，他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忘记我，我又跟他在一起了。”
　　外婆说：“哎，孽缘呀，我也拦不住你，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选择吧。可是他们家能接受岩岩吗？那样的家庭，岩岩去了会不会受委屈？”
　　妈妈说：“不会委屈的，我告诉他我给他生了个儿子，他很高兴，要不是我拦着，他都要自己来接儿子了。他说一定会让我娘俩幸福的。”
　　陈茜当年去B市上大学时，是怎样地轰动呀，毕业后留在B市的一家外企，薪水优渥，一直是村里的骄傲，直到她未婚生子，一切轰然崩塌。在这个闭塞的小山村里，她们娘三成了过街的老鼠，这些年受尽了奚落和白眼。
　　可是陈茜一直相信那个男人是爱她的，只是迫于家庭和世俗的压力才不能娶她。当年为了不影响她的声誉，她悄悄地带着腹中的孩子离开。她一直觉得自己很伟大，可以为爱情牺牲这么多，她也一直坚信她和他是真爱，他们一定会冲破重重阻力，最终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
　　陈茜长得很漂亮，小家碧玉似的柔柔弱弱，楚楚动人，这样的女人就是男人的心头好。
　　陈茜的经济可以独立，可是精神却不能独立，把爱情当做人生的全部，为了爱情，牺牲了自己最亲的人。这样的女子，可怜又可悲，果然，不爱自己只爱男人的女人，其实最是残忍，看似无私伟大，其实不过是在拿爱她的人来成全她的自私罢了。
　　而陈茜爱的那个男人呢？其实最爱的是他自己，家里有贤妻，外面有各种风情的女人，还有陈茜这样的解语花。
　　女人呀，首先要的是精神的独立，精神上不依赖任何人，这才是真正得新时代女性。
　　无论是书里还是影视剧里，那些不幸的女人，总是因为男人，因为子女，却都不是因为自己。女人呀，其实不管你是温婉的，还是贤惠的，还是小鸟依人，亦或是风情万种的，都希望你是精神独立的。你首先为自己而活，然后才能更好地爱别人，爱这个世界，你的人生才是精彩和完整的。
　　当君兰说起自己和弟弟去捉小螃蟹时，被螃蟹夹伤了手指时，陈岩说了句：“你可真笨！”
　　君兰很开心，开始试图跟陈岩讲更多的话，陈岩开始讲他在农村时的那些生活，眼里也有了色彩。
　　管家其实对陈岩很不屑的，夫人软弱，不然哪会让这个野种进门呢？不过也无碍，少爷那么优秀，再多的野种又怎么样呢？
　　夫人也真是软弱，要是换做她，怎么都不会让这个野孩子进门的，少爷是老太爷老太太的心头宝，也是他们的骄傲，以后也会是这个大家族的当家人，就凭这一点，夫人若闹起来，谁也得让着三分。
　　夫人出身农村，虽在大学里当老师，可是她还是没能摆脱骨子里的自卑和原生家庭的影响。当年的夫人漂亮，性格好，与老爷是大学同学。王家的家教很严，所有的男孩子从十八岁起就得自己挣钱。老爷是在一次勤工俭学中认识夫人的，那时的夫人并不知道老爷是富家子弟，两人相识相知相恋。
　　当年两人的爱情也是一段传奇，老太爷老太太其实是反对两人在一起的，他们认为两人门不当户不对，以后两人生活在一起一定会有很多矛盾的，尤其是这个儿子还是作为当家人培养的。
　　但是老爷当年是非卿不娶，而夫人自己也很争气，一路读到博士，又留校当了老师，老太爷这才妥协。他认为一个能自强自立的姑娘不会差到哪里去，她既然有本事靠自己的能力当上大学老师，也一定有能力胜任王家的当家夫人。
　　可是后来呢？当夫人被其他出身富贵或是名门的妯娌排挤时，便越来越自卑，直至最后连自己也失去了，便也失去了自己的爱情。其实在她看来，夫人比那些贵妇人都要优秀，她其实是很佩服夫人的，能让老爷子认可，可不简单呢。哎，可惜了，夫人就是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了，夫人最后只能用自己的清高掩饰着内心的缺失，在学术上成就卓绝，儿子也培养得极其出色，这也算是老爷子没有看走眼的地方吧。
　　君兰和陈岩聊了很多，管家送她出门时，跟她约定了上课的时间：周一至周五晚上七点到九点，周六全天。君兰表示没问题，反正这里离学校很近。管家还告诉她：因为这里是别墅区，没有公共交通，以后上课时会派司机过去接她。
　　管家刚刚跟老太爷汇报面试情况时，这样评价君兰：不卑不亢，有礼有节，耐心平和，自信从容。
　　老爷子很信任管家，他说道：“就定她吧，我也不指望陈岩这孩子有多大出息，只希望他能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读书工作，到底是我们王家的一条血脉呀。”
　　管家和君兰走到门口时，正好碰到少爷小姐和卓家兄妹。少爷跟管家打完招呼，顺带问了下君兰，管家回道：“这是给小少爷请的家教。”
　　王宇礼貌地伸出手，客气地说道：“你好，我是王宇，以后我弟弟还请你多多关照。”
　　君兰微微一笑，回道：“那是应该的。”
　　管家送君兰离开，身后还回荡着卓诗雅欢快的笑声，“小少爷，弟弟，哎，宇哥哥倩姐姐，你们家什么时候冒了个弟弟出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