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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7章 ...

  •   第十七章
      章以玦这场感冒一直拖到了期末考试前夕才缓过劲儿来。
      考试这天初雪,纷纷扬扬的,南方很少能见这样的鹅毛大雪,大家都忘记了寒冷,玩雪玩得兴致高昂,连期末考试的压力也仿佛消失了。
      他们的教室在二楼,章以玦抱着宋词给他灌的热水袋靠在栏杆边儿上背单词,这会儿还没开考室外全是玩雪的同学。
      有同学在教学楼入口处一左一右堆了两个雪人,镇宅兽似的。
      宋词一直在跟同学扔雪球玩儿,笑得像个傻子,但是年轻朝气的面容自带柔光,生动好看。
      “看我!”
      章以玦回过神,就见班上体育委员朝他扔过来一个雪球,下意识往旁边一朵,没成想砸到了身后的人。
      体育委员一脸闯了祸的表情,赔笑跟被砸的人喊道:“抱歉抱歉,我想逗老章来着。”
      章以玦也回过头:“你没事吧?”
      荣思存也面露诧异,“是你啊。”
      章以玦脸上的笑意一下子褪了个干净,看了眼这张曾经最爱的脸,点了下头准备走人。
      楼下宋词还在调侃体育委员说他不愧是练标枪的手劲儿就是大,抬眼见章以玦好像脸色不好忙追了上去:“不会是吵起来了吧?”
      “啊?不至于吧?一个小雪球而已……”体育委员也跟着上楼。
      荣思存没有纠缠的意思,只是觉得眼前的男孩跟上次见好像变化挺大的,之前倒没觉得有这么好看。
      “哎,哥们儿,抱歉啊,不是故意要砸你。”体育委员看到他肩上的残雪,先道了歉。
      荣思存笑了笑,“没事,别在意。”
      又朝他俩道:“我想问下,任道远老师在哪个办公室?”
      宋词往楼梯右边的办公室指了下:“你不是我们年级的吧?”
      荣思存点点头,“我是任老师的弟弟。”
      “哦。”

      开考后好半天,章以玦才把思绪拉回到眼前的试卷上来,感冒的后遗症犹存,加上猝不及防见到荣思存,导致一整堂考试下来他都是浑浑噩噩的,答题也答得很机械。
      结束后跟宋词和胡志贤对答案,他竟然完全不记得自己答了些什么鬼玩意儿。
      胡志贤以为他是感冒没好,还一直安慰他。
      宋词看样子考的也不太好,整张脸都垮着,早没了早上玩雪时的生气。
      “完了,我这个年是过不好了。”
      “活该你,之前让你复习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
      宋词撇嘴,“我就不是读书的料,我要为艺术事业奋斗终身~”
      胡志贤回他一个白眼。
      打打闹闹间,章以玦总算把荣思存从脑子里拔了出去,三个人一起去食堂吃了中饭,在课桌上趴了会儿就又继续下午的考试。
      冬天天黑得早,考完最后一门政治已见暮色。
      宋词搭着两人肩膀晃晃悠悠出校门,一边走还一边高声念:“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
      被胡志贤照着小腿肚踢了一脚,章以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立马甩开他的手臂:“滚。”
      宋词不要脸地嘿嘿笑,仗着自己比章以玦高几公分继续凑过来揽他脖子,章以玦避开,宋词又追。
      一把年纪的章以玦一下就被宋词带偏了,酷哥路线是走不下去了,两人追打了一路,小学生一样。
      章以玦撞到个人,又是荣思存。
      旁边还站着任道远,看到他俩眉毛皱了下很快又分开,“不要在路上你追我赶的,注意安全。”
      “老任!”宋词向来没大没小,任道远也由他,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荣思存看着章以玦脸上残存的笑,细细打量了遍他的眉眼,缓缓道:“哟,真巧,又碰见了。”
      任道远看了看两人,“你们认识?”
      荣思存把目光从章以玦脸上撕开,“我之前不是学车撞了人嘛,就是他。”
      他语气透着满不在乎,仿佛撞了个人就跟碰倒了杯水一般,并不值得不好意思也无需挂怀。
      任道远对他的态度也有点不满,但也没说什么,他没有立场,也不想去指导别人做人。只对章以玦宋词道:“考完早点回去。”
      宋词看着大大咧咧,但其实很敏锐,迅速跟任道远告了别就拉着章以玦走了。
      章以玦沉默地跟着他走到熟悉的奶茶店,胡志贤已经点好了单,坐在位置上看书。见他俩终于进来,忍不住嘲讽道:“还以为你俩去上隔壁幼儿园了呢。”
      宋词使了个眼色,胡志贤也注意到章以玦脸色不太好,迅速转换话题道:“给你俩点了原味奶茶,还要加点什么不?”
      章以玦收拾好情绪,克制住心底里压抑的怨尤憎恶,告诉自己一切都可以从头来过,自己的悲剧绝不会重演。
      也许荣思存对章以玦的影响比他自己以为的要更深,晚上章以玦一直沉浸在同一个噩梦片段里出不来。
      梦里荣思存风度翩翩,立于商业群英的中心,跟大家侃侃而谈他和章以玦的风流韵事,仿佛在交流宠物饲养心得。
      而章以玦举着酒杯站在门后,浑身又冷又疼。
      他是被冷醒的。
      天光乍亮,雪地把阳光反射得刺眼又夺目,章以玦坐起来愣了半天神才看向旁边闹钟。
      要迟到了。
      脑子里浮现着这四个字,但身体一夜之间回到了死之前的疲倦惫懒状态,提不起劲。
      不想动,心里知道今天还有三门考试,也知道离开考时间已经非常接近了,但是他连掀起被子起身的力气也没有。
      原来不是重活一回就能全部重新来过的,那些他受过的侮辱轻视嘲讽讥笑,他全心全意捧出去却被人毫不犹豫踩进泥里的爱情,他不足为道乏善可陈又波澜坎坷的一生,早已经被深深嵌进他的灵魂。
      章以玦了有了一副年轻生机的新身体,但是灵魂依旧颓丧落魄。
      荣思存就是那面照进他灵魂的镜子,让他看到了自己破破烂烂的内在。

      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章以玦睁开眼睛,一瞬间没法聚焦,空空洞洞的。
      宋词见他醒了长舒一口气,“我天,你终于醒了,我和老胡快被你吓死了。”
      “谢谢。”章以玦打量着病房,旁边床住了个大爷,呼吸的时候跟破了洞的风箱似的呼呼响。
      大爷的家人坐在床边看电视,面无表情。
      “大哥,你这么大个人了还能烧晕在屋子里。”宋词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又打开保温盒盛了碗粥出来放一边晾着。
      宋词早上看章以玦第一堂考试没去,下了考就拉着胡志贤去了出租屋找人,拍门没反应,最后动静惊动了楼下的房东才拿了钥匙开了门。当时章以玦已经烧得满脸赤红歪在床上,嘴里还一直说胡话,房东怕出人命,忙帮着张罗叫救护车。
      “感冒发烧被救护车拉到医院,您是第一个,服了!”宋词对他竖起大拇指,但神色是严肃的。
      “谢谢……”
      “我要的是你谢我吗?”宋词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你不舒服昨天你不会说?自己一个人难受跟我们开口就这么难?我们把你当朋友,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把我们当回事啊?!”
      “不是,我也没想到……”
      章以玦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说接下来的话。
      两辈子加起来,他也没有过真正的朋友,更不知道如何去把握与人交往的距离。
      早就过惯了一个人的日子,哪怕现在眼前热闹,他也习惯了冷眼旁观。
      章以玦没想到宋词会这么生气,不知道怎么安抚他,顿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胡志贤来得正是时候,进屋看见宋词气呼呼的样子,好脾气地笑了下,“人没事就好了。不过以玦,你这样真的很吓人啊,宋词进屋看到你那个样子脸都吓白了。”
      “就你屁话多!”宋词瞪着眼睛,“我吃饭去了,你守着他,留意着点点滴。”
      胡志贤温柔地不继续拆他的台,“知道,你去吧。”
      等宋词出了门,胡志贤问:“头晕不晕?”
      章以玦摇头,“辛苦你们了。”
      胡志贤叹气:“要是宋词在这又要生气了。”
      章以玦面对这样纯粹的赤诚简直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心里很暖,又酸,眼眶微胀。
      胡志贤看见了,什么都没说,拍了拍他的肩膀。

      寒假就这样开始了。
      章以玦对通知书没有期待,毕竟三科没考,排名也没有指望。
      经过那次生病,章以玦和宋词俩人之间的距离感终于消失了,他也彻底放下了自己年长的包袱,逐渐学会了怎样去和朋友相处。
      临近年关,三人约出来吃了几次饭,宋词和胡志贤都私下里问他过年的安排,要是不和家人一起,欢迎他去自己家过年。
      章以玦自然不会去打扰别人的家庭团聚,况且他早就答应老路要一起过年的。
      腊月二十八,三人从火锅店分别,宋词胡志贤各回各家,章以玦搭上了去县里的班车。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本以为两个孤寡老头一起守岁的除夕,竟意外闯进来一个小崽子,让两人手忙脚乱了一整个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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