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之阴 坑》渊郁

1、身不动

　　说来那天冲田总司也不过闲着走走。
　　才藏乖乖任他抱着，一同沿着京都的街散步，不知怎么的就和那个孩子差点撞上了。第一眼看见市村铁之助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快的领悟什么，只是听到那孩子要加入新撰组的时候才特别的留心了一下。
　　其实土方君也应该很清楚。
　　加入了新撰组担任会计的市村辰之助居然是那个孩子的哥哥。身为兄弟却有着不同的眼睛。于是坏心眼的告诉那个孩子等在某个地方，意料之中的见到了他惊恐害怕的表情。

　　市村铁之助还是加入了新选组。

　　一转眼就过去的事情，仿佛还在乡下的破旧的道馆里，挥剑汗如雨。那是去年早春的事，说是早春却很冷，雪还没有化开的时候土方君就来找他，沉默了半天，还是对他伸出了手。
　　京都的局势变化也只是稍微的听到风声，毕竟前面还有土方君。为了管理新撰组而订立了局中法度的男人，最初也是因为到了京都屡屡发生暗杀和内斗的混乱不得不想办法遏制乱象，会津藩主的松平阁下也对前任局长芹泽鸭暗怀不满。
　　在最开始，倒也没有人料想到会为了流派的不同而选择派系。似乎京都那些高贵的武士都是这么干的。到了被人认为是天然理心流的试卫馆一派的时候，矛盾激烈到了不得不处理的地步。
　　那是去年九月的事。
　　有了会津藩的承认，前任局长为了金钱而所做的种种似乎也有了保障般不再避讳，常常纠集队员出门。回来时才知道去痛揍了一顿债主。类似的事情时常听闻，这样一来就连那个出于对抗倒幕人士而保住他们的松平也下达了暗示。
　　那时候新撰组的内斗和暗杀时有听闻。
　　九月的暗杀却是最为轰动的一场。
　　实际比传闻暗淡的多。潜入宅邸时前局长还慵懒的躺在被褥之中，屋外下着雨，雨声盖住了轻微的异动，他闯进去的时候，剑横置一旁，令人怀疑那双无力的手是否真的能挥出武士的一击，毕竟那人也不过把武士当做敛财的手段而已。
　　芹泽鸭发出了一声怒斥——
　　一同前去的，只有山南先生怀有不安。无论是土方君还是他，都完全没有犹疑的选择了暗杀的方式，来解决这个迟早会导致新撰组灭亡的问题。

　　在那之后土方君就忙碌了起来。
　　来到了京都并且逐步站稳脚跟，土方岁三这个男人才能施展手脚的实现梦想。比起把梦想玩笑般的挂在了信任的两个人背后的得冲田总司，土方岁三才是彻头彻尾的遵循武士所要求的规范认真的拯救国家和主君之人。
　　虽然也只有短短的一年多，却发生了不止一次足以决定命运之事。
　　在这其中的种种，让新撰组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试卫馆时期一起走来的同伴，有的死了，有的和他们一样成为了支撑新撰组的干部，似乎和从前的岁月渐渐重叠起来。

　　新加入的，最年轻的队士是担任了土方君的小姓的市村铁之助。虽然他常常玩笑的“小铁小铁”的称呼，事实上那孩子有着某种和土方君一样的东西，要看清那究竟是什么，一时之间又无法形容。
　　有时候世间的种种，看不清，放得下，未必不是好事。
　　看透了就不得不面对，含混过去反而得到轻松。抱着这样厮混的人生态度而走到现在这一步的话，有些事就能自欺欺人的暂且放过。
　　无法放开的就只有剑。
　　不能挥剑，不能并肩战斗的话，身为冲田总司这个人的意义就会消失。变得连普通的队员都无法相比。当年对他伸出手，需要他的那个男人所连接起来的某些东西也会一并消失吧，那么就与死亡无异。

　　被称为鬼之副长的土方岁三对于过去的工作仍然未曾抛却，很快就弄到了当年还是卖药郎时的配方。
　　深心之中，为何如此畏惧呢？

　　只有在极深极深的夜里，在黑暗的潺潺流水声中才能看得到的，才能承认的东西。那是和死亡一样翻滚着冒出来的烟雾，无论如何睁大眼睛，天光照亮就消散不见。

　　也许是畏惧着分别的那一天吧。
　　和畏惧着过去重演，令铁之助踏上和他一样的道路的土方一样，他也畏惧着某些力所不能及的，必然会到来的未来。
　　那是只存在于夜梦里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