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受是个赔钱货》单眼皮木偶

11、葬礼

　　时间紧的问题，倒不是因为客观条件方面催促，而在于杜传十，父亲已经是死的不明不白，在肮脏之地弃置数天，还有什么比尽早下葬才能安慰逝去的灵魂，以及还活着的人。
　　葬礼的安排没有太繁琐的部分，墓地位置选好之后就可以进行火化，八月份的天突然风雨大作，像压断人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徐喆开着车，跟在殡仪馆车的后面，一路无声，这一刻所有安慰的话都十分空洞。
　　他想：没办法还给他一个父亲，一个完整的童年，说多了都仿佛伤口上撒盐。
　　其实如果他不出国，当时杜传十和自己一起跑出来，长到现在他们也算是可以青梅竹马长大，可是他离开了，杜传十也下落不明。
　　这十年的生活是他欠杜传十的，他理应还了。

　　车在殡仪馆门前停下，杜传十下车，徐喆坐在车上，正要把车开到停车场，却被杜传十两步拐过来，一把按住方向盘！
　　徐喆想推门下车，他又用另一只手挡住门，力气不算大，但徐喆一直不愿意和他做任何力量上的对抗，所以没再继续推，坐在驾驶位上问：“我去停车，马上回来。”
　　杜传十盯着他，眼眶居然慢慢红了，十几秒之间就要掉眼泪。
　　徐喆从车窗把手伸出去，握住杜传十胳膊，故作轻松地说：“坚持住，一切有我。”
　　杜传十瞪大眼睛，把眼泪忍了回去。
　　却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
　　他瞪着一双红肿的大眼问徐喆：“徐喆，你会一直在吗？”
　　徐喆理所应当地回答：“当然！”
　　杜传十像得到了什么方面的承诺一样，浑身紧绷的肌肉终于得以放松，他向殡仪馆追出几步，伸出手扶在父亲的棺木上，进了殡仪馆。
　　一直在，这本身就是一句小说桥段中的话，平时拿出来苏一句，能苏掉人的半颗心脏，倘若是能够做到真正的一生一世，整颗心脏全部苏进去也不是不可。
　　可是，哪怕徐喆正面回答了杜传十，但是“一直在”其实无法保证。
　　他想了想自己正在准备的留学申请，这明显不是一个好的时机，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和杜传十之间不应该存在欺瞒，所以也不准备把这件事留得太久，只要度过这段时间即可。
　　他停了车，走进事先准备的告别厅，仪式是按照一般规格进行的，按照杜传十的意思并不需要这样的流程，是徐喆将他俩的全部积蓄拿出来，执意设的告别仪式。
　　徐喆想，最起码让这位影响了杜传十前半生的人走的体面些，该有的流程都有，但是他没想到现场居然有人来送行，来人行装并不能看出个中头绪，但气势言语上配合着看，则不难看出出身。
　　但最让徐喆面露疑色的还是：杜传十貌似早已知道，他的一言一行毫不惊讶，见到所有人时处理得行云流水，十二分得体。
　　昔日杜氏集团也是红极一时，他们的生物制药在业内极具好评，只可惜这个行业本来就是高风险，一旦出现致死案例，那就是致命的。
　　案例出现后的一个月内，杜家遭到围攻，三个月后，杜氏总裁——杜传十的爷爷溘然长逝，杜传十父亲临危受命，却还是因为无法面对众多死者家属，彻底消失。
　　参天的大楼，坍塌得轰天动地，众多公司未及反应，惨受波及，连带反应一波接着一波，以至于后来的最直接反应就是人命。
　　来送行的这些人，有当年的受害人家属，有破产风波的波及者。
　　这样在联想到最初杜传十说的“相信”，徐喆反而倍加担心，他站在告别厅一侧，充当工作人员，看杜传十与那些人握手，微笑鞠躬互道保重，发现这样的杜传十在过去两年内很少出现，成熟的像个陌生人。
　　流程一步步地走过，出殡仪馆时，天放出晴空，杜传十捧着一个木质骨灰盒，四周雕刻飞龙，篆写名讳，虽说简单，却依旧不失奢华。
　　杜传十站在石板路上，背后是碧蓝如洗的天空，很是惹人心动，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全数吐出来，随即扭头，面朝徐喆露出两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双唇是苍白中透出一丁粉红，唇角挑得高高的，不怦然心动，是不可能的。
　　徐喆站在台阶上，俯视着如此场景，脚下的地面仿佛空了一块，他一步上前，迈下两级台阶，双唇就碰上了双唇，热度顷刻间交换。
　　徐喆的脸顿时变成苍白，而杜传十则睁大了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发直的视线像两把利刃，穿透徐喆隐藏了一年的秘密。
　　徐喆嗫嚅了一下嘴，思量如何像过去一样找到理由，这办的什么事儿！趁虚而入？要是他会趁虚而入，他能趁虚而入，还等到现在？
　　果然，杜传十就一脸震惊地捂住了嘴。
　　徐喆想起再次见面时，杜传十正在篮球场上一人运球上篮，浑身是汗，料峭春寒也没挡住大汗淋漓的节奏。
　　杜传十打了多久，徐喆就在篮球场旁边站了多久，一直到杜传十一个扣篮，力量过大，把篮球框直接从球架上薅下来，“哐”一声砸在水泥地上，一声巨响。
　　饶是谁，人的本能在遇到这样的巨响后，第一反应都是远远跳开，够镇定的人虽然不会跳开，但也会做出相应反应，诸如远离，但是杜传十的动作十分反常，他愣在了那儿。
　　徐喆想了想，上前要介绍自己，才走了两步，杜传十就蹲在地上哭了出来。
　　一个180的大小伙子，哭得肝肠寸断。
　　徐喆又只好等。
　　杜传十哭了多久，徐喆就等了多久。
　　哭声渐渐止了时，徐喆活动活动酸麻的脚，大跨步上前，伸出右手介绍自己：“你好，我是徐喆，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吗？8岁那年，你救了我的命。”
　　杜传十一嗓子的哭腔说：“你有钱吗，我砸了学校的篮球框，赔不起。”
　　徐喆拧了拧眉：“没事儿，我有钱。”
　　杜传十笑中带哭，大咧咧的撸了一把眼泪：“以后你就是我老大，我做你小弟！刚才让老大见笑了，女朋友没了！”
　　要是可以趁虚而入，那是最好时刻。
　　可惜那时，徐喆不知道自己会爱上这个男人。
　　之后他眼睁睁看着杜传十谈了两次恋爱，打上直男标签，满心伤痕累累的像一根带有病菌的钉子钉进了他心里。
　　心被感染了，病菌今天终于扩散到脑部。
　　徐喆心想，要是有药就好了，可惜这药就在杜传十身上，名为抗体的那种药物。他没办法伸手去拿。
　　杜传十哆嗦着嘴问：“老大，这到底是为什么？”
　　话音里能听出崩溃的情绪。
　　徐喆也苦笑，是啊，这到底是为了他妈的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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