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清欢》只雪片玉

2、年少也恋美人妆

　　日子无声无息的划过，琉台幻境安宁度过了十四年，拂羽也长成了少女模样。拂羽其实只比宁薇小了三岁，当初宁薇带她回来后才发现，不知为何，她的身体被封印了，年龄在长，却依旧是婴儿的样子，后来宁薇替她解了封印，这才开始生长起来。
　　神界诸神但凡长到十八岁以后，容貌便定格，只是年龄在增长而已，所以在神界随处可见少男少女，并无一位年老者。
　　碧空万里，惠风和畅。
　　花神宁薇正倚在摇椅上，认真的看历届花神遗留下来的古籍。
　　“薇薇！薇薇！”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话音刚落，只见一个身形娇小的身影飘了进来，她身着粉红色锦绣襦裙，梳着两个小髻，俏皮可爱，手上套着只铃铛，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粉琢玉砌的小脸，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透着慧黠，虽未长开，但却能看出，以后定是一个倾国倾城的主。而这主便是宁薇带回来的那个女婴——拂羽。
　　“薇薇，你又在看书啊，陪我玩一会儿吧。”少女摇着面前佳人的胳膊，撒娇的说着。
　　“你啊，又偷懒，碧晴姐姐不是今日教你法术吗？还是你嫌碧晴姐姐不好？”对于拂羽的称呼纠正了多次，但拂羽坚持，宁薇无法，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此刻一脸宠溺的笑容。
　　“不是不是，碧晴姐姐当然好了，只是我最喜欢的还是薇薇啦，琉台幻境里薇薇最好看了而且薇薇最大，我当然喜欢天下第一倾国倾城不对不对是倾世的大美人！”说罢，还一脸的骄傲。
　　“你啊，油嘴滑舌！”宁薇佯装嗔怒。
　　“薇薇，我不敢了，我是学完法术才找你玩的，羽儿可没有偷懒，你别生气。”摆着满脸委屈，眼睛里却闪着慧黠。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我知道你练功刻苦，但玩心太大，我只是提醒你而已。”
　　一看宁薇一口严肃，拂羽不再如刚才般，投机取巧，认真的回答:“羽儿知道了，我一定会努力，不辜负薇薇对我的期望。”
　　“羽儿，不只是我对你的期望，你既已入琉台幻境，又隶属花神座下，也就有了你的义务与责任，你要慢慢明白。”
　　拂羽略做思考，然后一脸坚定的说:“羽儿明白，薇薇放心，我会努力肩负起我的责任。”十四岁的少女模样此刻看着是那般成熟。
　　宁薇摸摸她的头，不再说话。
　　次日，宁薇正在喝茶，身着浅绿色衣衫的碧晴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
　　“主上，拂羽出事了！”皱眉的表情昭示着她的担忧和无措。
　　“碧晴，别着急，慢慢说，羽儿怎么了？”宁薇放下茶杯，一脸平静的说。
　　“是，今日我如平常一般教羽儿法术，正值她法术大进之际，我助她渡关，法力本应长进才对，但羽儿的法力却好似被人消除了一般，每练得一点便又被消除，再不能长进。我探查一番终不得果。”说完，担忧的看着宁薇。
　　“这事的确奇怪，碧晴你去把拂羽叫来。”
　　“是，主上。”
　　不一会儿，碧晴携着拂羽来了，一起的还有梨云，素雪芍雨等。
　　“羽儿过来，我看看。”宁薇向拂羽招了招手。
　　此刻的拂羽低着脑袋，十分沮丧，默默无语。
　　宁薇在她额前轻抚一下，幽幽的蓝光浮现，又见宁薇双手轻舞，一注蓝光射向拂羽的额前，片刻后却好似被打了回来。宁薇收了手，拂羽沉不住气的问到：“薇薇，我怎么了，是不是我以后不能再修炼法术了？我以后再也不贪玩了，怎么办，薇薇？”拂羽焦急地盯着她的脸，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羽儿，先冷静下，具体的原因我也不知，只是以后你的确不能再修炼法术了，唉，或许天意吧……”宁薇脸上写着无奈。
　　“薇薇，可是我还想学好法术担负起我的责任。”
　　“羽儿，要担负起责任不一定靠法力，学些别的吧，以后我来教你，可好？”
　　“薇薇，你说的是真的吗？”拂羽眼睛里又燃起希望的光亮。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其实你的法力已和碧晴不分伯仲，已有能力保护自己，以后不学也罢。”宁薇安慰道。
　　“好，听薇薇的，也对那我就学些别的，反正薇薇那么厉害，有你保护我就够了，嘿嘿，是吧！”拂羽一扫之前的阴霾，换回开朗的笑脸。
　　宁薇微笑不语，算是默认。只是谁也看不到她微笑里的另一番心思。拂羽身上的咒只怕是麟昭施的，但他为何要施这样的咒，却不得其因了，看来以后要多加留意些羽儿。麟昭，究竟想要干什么呢？
　　“羽儿，还有一件事。”宁薇面色郑重。
　　“嗯，什么？”
　　“因你的法力还未修习到十八岁，但法力不能再修，所以你以后只能是十四岁的模样。”说完，略有忧虑的看着拂羽。
　　拂羽却仰着笑脸，“这样啊，挺好的，以后宁薇就能一直保护我了，呵，其实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孩挺好的，薇薇，你放心吧！”
　　宁薇看了看拂羽的大眼睛，满满的写着坚定和你放心，只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就这样，在宁薇的帮助下，拂羽学习了阵法，星术，药理等一系列的天文地理，奇经著术。成了琉台幻境的一位浮幻师。
　　这日，刚习完星术的拂羽兴高采烈的奔向祈薇楼，到达之后，却未发现宁薇，只有碧晴在泡茶，梨云在一旁描画像。拂羽走到梨云旁，笑着说叨，“梨云姐，又在画薇薇了啊！”
　　梨云回头，只淡雅一笑，“是啊，主上，我是怎么也画不厌的。”
　　“对哦，薇薇长得那么美，真是怎么看也看不厌。”
　　这时一旁的碧晴递过一杯茶，打趣的说，“你呀，小小年纪就贪恋美色了啊，将来可怎得了。”
　　“碧晴姐，什么时候你也爱取笑我了，不依不依，我要找薇薇告状。咦，薇薇去哪了？”
　　“这个时候应该是在未淓阁。”梨云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
　　“对哦，我怎么忘了，不说了，去找薇薇。”刚说完，一溜烟儿跑没了影。
　　未淓阁，刚踏上阁的拂羽正奇怪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居然乌云密布，飘起了阵阵雨丝，突然想起未淓阁有禁令，除花神宁薇外，不准任何人进入。于是大声呼喊，“薇薇，我能进来吗？”
　　等了好久一直静默无声，直到拂羽沮丧的要转身离去时，从阁内传来了冰冰的声音，仿佛没有一丝感情，“进来吧。”
　　拂羽进去看见宁薇倚窗而立，脸上有着淡淡的落寞。便小声的询问，“薇薇，你，你不开心吗？”
　　宁薇却淡笑的看着拂羽，轻声细语，“羽儿，你看到外边的天气了吗？”
　　“我看到了，可真奇怪。”拂羽不懂得说着。
　　“羽儿，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嗯，好，薇薇愿讲我便愿听。”
　　“几百年之前，神界曾有一场叛乱，火神邪云协同司杞叛神界，想要重新改写神界秩序登上帝神之位，当时帝神麟昭派遣上届花神琉蓝和正义战神洛羽平定，奈何邪云与司杞早有计划，琉蓝不济，只好和洛羽启动了神灭式，选择玉石俱焚，因此神界最终重获了安宁。当时有一位掌管风雪天气的神名唤青婴，她本是琉蓝的好姐妹，但因心恋邪云知其谋叛却秘而不宣，致使害死琉蓝，邪云神灭，青婴顿悟红尘，自锁丹神，永困于琉台幻境，忏悔于安宁花前，自此始，无终期。她便在这未淓阁的下一层悔过。直到有一天一个小女孩偶然看到了她，青婴一眼便认出了她的身份，或许出于愧疚吧，她便把控制天气的神印给了那个小女孩，那个孩子开始不知，直到慢慢发现她的心情能左右天气后，才意识到了这件事。”
　　“薇薇，你……”
　　“羽儿，你猜的没错，我便是那个小女孩，所以刚才的天气变化是我造成的。”
　　“薇薇，那你不高心是因为这件事吗？”
　　“不是，有了这个能力也不是什么坏事，这么多年我不还是这样过来了。”
　　“薇薇，我想问……”
　　“恩？想问什么便问吧。”说完后轻轻叹了口气，只不过叹息声太过微妙，无人听见罢了。
　　“薇薇，你生活了这么多年，身边只有馥姨和四大侍女，琉蓝是你的娘亲，那你的，你的爹爹是谁？”说完便深深地低下了头，好似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爹爹，这个词在我的世界里已消失了好久了……他……他是浔天，炎凤浔天，万千神兽之首。他与琉蓝幻夕树下相遇后，情便深种，缔结誓盟，定不负卿。多美的誓言，他很痴情不是吗？”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宁薇的眼神迷蒙飘忽着。
　　“薇薇，那琉蓝花神神灭时，他在哪呢？”
　　“当时正值炎凤涅槃最后一劫，他被困于介凉山，出山时却是琉蓝神灭之际，浔天悲痛万分，自锁丹神，长眠于安宁花旁，相守琉蓝。”
　　“薇薇，你是说他就在这里，这未淓阁中？”拂羽无比惊讶的说。
　　“对，他就在这，只不过他把自己隐藏了起来，我们看不到，也没有人能唤醒他。”
　　“薇薇，那你呢？”
　　“我……那时我三岁，他一句话都没留给我就睡去了，是馥姨抚养了我，馥姨是浔天之妹，冰凰所化，本名馥落。她本应返回介凉山，但看我孤苦便留了下来。直到我正式继任花神之位，她才云游四海去了。琉蓝留给了我四大侍女，他们都是琉蓝孕育而出，为了保护我照顾我。”冷冷的表情好似说的是别人的故事，与她毫不相干。
　　“薇薇，你恨你爹爹吗？”拂羽小心翼翼的问道。
　　“恨？我根本就没了解过他，他给我的记忆只是三岁以前的，之后他便是那个沉睡的浔天，他已成了和我无关的人，我为何要恨呢？”宁薇有些自嘲的笑笑。
　　“薇薇，你别这样，都过去了，以后有拂羽陪着你，还有馥姨和四位姐姐，我们都关心你，爱着你啊！”拂羽猛地扑进了宁薇的怀里，紧紧的抱着她，一颗颗晶莹的眼泪却从眼角滑落，因为此刻的宁薇对她来说太过陌生，陌生到让她以为下一刻宁薇就不见了，她害怕，对，她害怕，害怕那张倾世的面孔从此消失，那个曼妙却又落寞的身影也从此消失。
　　“薇薇，答应我，不要离开我们，不要离开琉台幻境，这是我们的家啊，不是吗？”
　　宁薇轻抚着拂羽的头发，徐徐开口，“羽儿，说什么傻话，我是花神宁薇，我有我的责任和义务，自然不会离开的，也不会离开你们。”那平静自然的表情虽看着让人安心，但感觉怪怪的。
　　“恩，薇薇不会离开的。”拂羽慢慢在宁薇怀里安稳下来，但眼睛里的忧虑却久久无法散去，其实还有一句她没问出口，那等你不再是花神，不再有义务与责任，只是宁薇你自己，你还是不会离开吗？她无法问出，因为她怕那答案是她不想要的，所以她选择了逃避，亦或是自欺欺人吧。长相年少的拂羽有着轻狂不羁少年的一种偏执，深刻到无法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