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3、第 153 章 ...
-
第二日早朝时,宛若平地惊雷,震得众人回不过神。
“颜于织护卫手下女兵有功,晋为千夫长。路帛归晋百夫长,清算历年功绩,补偿杜若情为什长。”
宣旨的是贾纨,一边宣读,一边手里攥着冷汗,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周生平斟酌着想要驳斥,女帝怎么能将军衔作为玩物随意打赏?
将天下的纲常置于何地?
“刘嘉琦军功显赫,仍为千夫长。”
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说,已经下朝了,周生平不甘心地追去了勤政殿,一定要表述心内的想法。
赏赐是不是过于重了,毕竟是军衔,怎可如此随意的名头。
周生平心急如焚地站在殿外来回踱步,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被皮笑肉不笑的吉安柔请进去了。
如此情况下,周生平懒得同她计较。
“周尚书有事?”
听闻脚步声,慕容纪没有抬起头,依旧在写些什么。
女帝的脸似乎幽暗的角落里,周生平抬起头用力看,但是什么都看不清。
“今日早朝上,陛下愿意为女兵晋升,臣…”
慕容纪不耐烦地打断着:“周尚书是有不满?”
“臣要替女兵谢过陛下。”周生平字斟句酌着:“但是,陛下,是不是有点过于草率了?”
慕容纪眼皮都不抬起,理都不想理他。
此刻要是给男兵恩典,必定不会有许多废话,想必早已欢天喜地去庆贺了。
“女兵的军阶从入营时,就未有高阶,而今突然生出高阶,男兵又有怎么想,难免寒心。大战迫在眉睫,陛下怎么能如此任性妄为,拿军阶做儿戏,随手打发了人。”
说着冠冕堂皇,慕容纪不屑一顾。
而今给了女兵赏赐就不符合逻辑了?
“再说,陛下并未问过军营主帅,也未问过臣,更未曾问过御史台,突然提了女兵的军阶,实在于理不合。”
周生平自认为苦口婆心,说的嗓子都哑了,也没有得到什么回应,难免急切了。
“军营内并不是文官朝堂,仅凭着喜怒做事。”周生平越说越是激动:“陛下!陛下怎可如此!”
“旨意宣读,诏书已下,周尚书是要朕收回成命不成?”慕容纪板着一张脸,质问道。
“贸贸然进了女子的军功,对男兵也不公平。”
“军功有何不公平。”给了男兵就是理所应当,给了女兵就要所有人都同意,慕容纪忽而笑了起来:“难道是女子冒领了别人的军功,才会觉得烫屁股,坐不住?不见得吧。”
周生平义正言辞的刚想要说什么,慕容纪抬起眼眸漫不经心地看着他只等着他张嘴回应。
迎面而来的压迫感,让周生平忽而冷静了,忘记自己想要说什么,不自觉地退后半步。
慕容纪继续盯着周生平,含笑道:“女兵案一事,周尚书格外上心啊。”
周生平微微弓下腰,拱手道:“为陛下分忧,乃臣子本分。”
慕容纪并不在意地点了点头:“听闻你近日来,常出入梅景行府上,十分亲厚。”
周生平心口一紧,若无其事地继续拱手,想要蒙混过关。
“本是官员之间的私事,相交甚好倒也也无可厚非。”慕容纪似笑非笑,明晃晃地威胁道:“但若是言语过密,朕难免要过问了。”
周生平被翻涌而起的恼火堵在了心口,上不去,下不来。
心里有鬼,倒不会面红耳赤。
慕容纪的目光扫过傻站在那里周生平,不像是清醒了,更像是还在想着什么歪门邪道。
“朝堂之上,也是江山。若是同朕知道的人交往慎密,倒是很好,若是有别的心思,朕不喜也不会喜。”
女帝从未如此喜怒鲜明,周生平的脑子转得飞快,心中小鼓狂敲,并不能确定女帝说的是哪件事。
周生平这个蠢材,装出来呆若木鸡的样子实在惹人厌烦,慕容纪厌恶着:“没事就出去,朕还要忙。”
周生平憋着一口恶气出了勤政殿,凶狠的目光盯着勤政殿,,是自己一向太宽和了。
心内暗暗的发誓必定要闹个天翻地覆,给女帝些教训,让她知道厉害。
散朝后,六部都是迟缓着脚步,欲言又止互相交换着眼神,没有散开。
季宗堂拉着杜子元想要先走,又被秦成荫生拉硬拽了回来,索性躲在了林谷峪的身侧,杜子元讪讪地笑着。
“陛下也是糊涂了,若是安抚一个女子,如何安抚不了?不大了给她指个好人家,居然给了个什长的位置。”乔晟思摇头唏嘘着:“陛下是糊涂了。”
黎光远忍不住想啐一口,表示晦气。
席徽出想说一句猪油蒙了心,压抑后自以为宽慰别人的叹道:“陛下是不听劝的。”
除了乔晟思搭席徽出的话,余下的人,谁也不想搭理他。
“说句实话,谁家门第里想要这种女子做媳妇?”黎光远不屑地笑着:“提起名字都嫌晦气。”
“陛下如此年纪,也不想着开枝散叶,就想着胡作非为,哪有什么品行可言。”朴相霖痛心疾首:“叫我等百年之后如何去见先帝?”
赵书贤心急如焚,想要拉扯朴相霖不要乱说话,却被人扯住了袖子,回头看见穆宁鸣对他摇了摇头。
“应本应分的事,陛下不去做,节外生枝的事倒是做了许多。”
再也忍耐不得,黎光远义愤填膺:“陛下糊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此荒唐下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朴相霖百感交集,油然而生的愤慨:“诸位在朝中辛苦数十年,战战兢兢从不敢出差错,还不如几个女子一夕之间一跃而上的成就?”
白风华望空翻个白眼,实在懒得搭理这些俗人的闲言碎语。
徐存之站在一旁,耳观鼻,鼻观心,只做又聋又哑。
顾山南沉吟了片刻后,若无其事的笑了:“毕竟你也是朝中的侍郎了,区区一介百夫长的位置,也能入了你的眼睛?”
黎光远涨红了脸:“本就不该,何为我眼红?”
郑若笙帮腔附和:“德不配位,必有灾祸,我等也是为了江山社稷忧愁。”
仇湛不动声色地瞪了他一眼,而今也轮得到他说话了?
“战场上的杀伐决断,岂是女子能懂得的。”陈统连忙道:“若是女兵真的上战场了,才是晦气。”
“你我为江山社稷鞠躬尽瘁,陛下身为女子竟然如此胡作非为。”黎光远痛心疾首:“难不成你我以后,真的要同女子同朝为官?”
顾山南的火气瞬间兴起,讥笑着:“宫内的女官颇多,倒不知黎侍郎不想同谁?”
“自然都不想。”黎光远回的斩钉截铁:“女子就该在内院里,整日里抛头露面,还要与男子争权夺势,是何道理。”
“黎侍郎想的未免太多了,”顾山南鄙夷道:“与谁同朝为官,还轮不到大人做决定。”
“你我为朝臣,自然是说得。”黎光远挺起胸膛,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高谈阔论着:“先帝在时,文官死谏为荣,从不惧怕说实话,慷慨赴死都无有为俱。再看看而今,一点点前人风骨都无。”
白风华讥笑了:“黎侍郎怎好说文人风骨这四个字吗,就算梅景行出身顾家,也无甚关联。”
黎光远恼羞成怒:“我等为国担忧,若是长此以往,江山将成什么样子!”
“既然为人臣子,又怎么能暗地里说三道四。”顾山南慢条斯理道:“为人臣的本分倒是被颠倒黑白了。”
黎光远冷哼了两声,阴阳怪气着:“我自然比不过顾侍郎,在吏部许久,难免有所依仗。”
林谷峪一副没有听见的样子,随便他们说东说西,都不在乎。
秦成荫也道:“兵部的事你我是说不上话,但只是看着,觉得陛下有失偏颇,难免不公。”
好似公道的话,让整个兵部的人都局促不安。
偏偏他还要转头对着梁承奕和气笑着,善解人意道:“陛下如此任性妄为,辛苦你们了。”
梁承奕尴尬的不知该不该笑,蹦出来一身冷汗,身侧的归鸿寿翻了个白眼。
“女帝一向不按照常理行事,如此下去,成什么样子!”
黎光远脱口而出,让顾山南同林谷峪互相交换了眼神,这话由他说出口,难免狂妄了些。
宋矜熹再也忍耐不得,挖苦道:“只是女兵晋升,就让诸位如此有危机感,怎么平日里没见诸位勤恳公务,奋发为民,为陛下效忠啊。”
“你我是大凤朝的官员,又不是什么女子的随行小厮。”黎光远涨红脸了:“你我自然是要为国报效尽忠的,可恨先皇没有一个子嗣…”
“谨言慎行!”白风华登时横眉立目,厉声喝止道。
黎光远自知失言,讪讪地闭嘴了。
怪异的眼神看着他,诡异的沉默了,各怀心思的散开。
乔晟思心有余悸,若是今日的话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在场的一个也脱不了干系。
黎光远什么都好,就是这张嘴啊,迟早要闯祸。乔晟思心内感慨着。
林谷峪一贯是不肯说话了,半眯着眼睛,听着他们说着闲言碎语,随着他们散开。
这些话说了有什么用,闹到最后,都是不欢而散。
虽说傅崇蠢笨无用,但也没有蠢笨到如此地步,被人算计也一无所知。
陛下的心思若是容易揣摩,傅崇也不至于死的糊里糊涂了,仇湛心内晒笑着。难道他们觉得,要比厉光庭还要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