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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第217章:穷寇必追 ...

  •   话说距离股东大会召开还有不到十天,这天周氏姐弟聊及股东大会,周瑁远却是忧心忡忡,终于还是向周琞扬讲了自己的难言之隐和最近的痛苦烦恼。

      那日在书房,周瑁远向林子苏聊及赵天昊要强购東森一事时,他其实早就打定了主意,即要把東森地产事业板块——也就是现在森玖地产集团公司卖给赵天昊。

      但是,那天他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林子苏时,却是有所隐瞒的。

      之所以隐瞒,也是他有三个难以言说的真实想法——

      其一,是他对常青营商环境的失望,最主要还是来自赵天昊及其背后“王爷”的压榨和贪婪。

      如果这“王爷”确实是体制高层,那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艰难,他们不把周家榨干,是不会收手的,只能趁现在这个天赐良机明哲保身全身而退。

      再就是地产行情下行,加上绿域集团的暴雷,民众也出现观望和悲观情绪,这更加剧了周瑁远对行业的看坏不看好。

      也是因此,他才想趁赵天昊着急接盘,自己假装挣扎一下,顺势卖掉森玖,他们也不会起疑。

      其二,就是東森原地产事业板块的背后其实是有完整的上下游供应系统,且暗中服务供货于東森多年,但却无人察觉。

      周瑁远改组東森,建立地产事业板块的独立公司森玖后,这些供应服务系统也将随之移入森玖的业务板块。这却是周氏家族在内地事业的一部分,但鲜为人知。

      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周氏家族的信托基金在海外有多个全资控股的离岸公司,而地产事业板块上下游供应系统,经过三十多年老爷子的暗中运筹帷幄下,早已化整为零,散作“满地星”。

      这些散落在各城市地区的供应商、服务商,无一例外,都是由周氏家族海外信托基金机构所控股的离岸公司所控制,间接掌控着東森地产事业板块的命门。

      赵天昊并不了解周家这庞杂隐晦繁复的股权结构,因而就算森玖被赵天昊霸占,周氏家族依然可以通过上下游供应商间接控制森玖。

      这意味着周氏家族掌握着森玖供应服务链的绝对定价权和主导权,通过正常正规的市场商业交易行为,可以悄无声息地实现森玖现金流的转移和消化。

      所以,森玖就算易主,那么新主也只是继承了東森的地产事业,依然逃脱不了周氏家族是森玖隐形霸主的命运,这也是周瑁远有恃无恐卖掉森玖的原因。

      其三,是他和林子苏愈来愈深厚的感情,不想再受制于人、如履薄冰地继续经营崬森的地产事业了。

      所以,想趁现在卖掉森玖,保住家族在内地其他应收业务,一边携妻儿回新港暂避风头,给妻儿一个安定安全的生活环境。

      这是周瑁远的真实想法。

      但是,他担心和林子苏说实话,会让她对自己失去信心,会影响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伟岸光辉和无所不能的完美形象。

      本就风雨飘摇的婚姻,经不起再一次的折腾!所以,他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自己一个人抗下所有压力!

      这里面很多深层复杂的人心鬼蜮和阴谋算计,他很难一时半会儿能给她解释清楚。
      即便讲了,她也很难完全听懂和理解,甚至还会适得其反,让她对自己平添更多误会和负面评价,所以只能自己多背负一些。
      再有就是考虑到林子苏对周家内地事业了解甚少,怕她知道太多反而平添不必要的担心和害怕的同时,还会影响她的决策和全力以赴的勇气,还会无端分散自己的精力。
      在周瑁远看来,让她知道得越少,计划受到的干扰就越少,成功率就越大。有时候人越“无知”反而越幸福,他觉得自己是男人,这些压力就应该自己背负,而不是让自己的女人牵肠挂肚心神不宁!
      这是他在私人感情方面的顾虑和投鼠忌器。

      还有一个想法,却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向林子苏明说的,因为太暗黑,还有点见不得光,也是对公层面的。

      因为他在一开始筹谋这个计划时,林子苏就已经被设计为他计划上的一环。

      因为这么多年爷爷和自己都被这个恶霸压制和羞辱,早就让他积怨成仇,可又奈何不了胳膊拧不过大腿的现实。

      所以,卖还是要卖给他,但是这次游戏的规则却要自己说了算,周瑁远绝然不想让这个恶霸称心如意。

      而他原本的计划和那年的复仇之战如出一辙,那就是做空森玖,让赵天昊、杨玫得到一个毫无价值的空壳公司。

      但要想做空森玖,根本在于业务营收的应收尽收,要在年底前完成股东分红,让周家的利益悉数落袋为安,再将森玖卖给那个恶霸。

      要实现这个目的,就需要森玖销售线的全面发力,而能在销售上有如此影响力和号召力的就只有自己的太太林子苏。所谓上阵父子兵,现在他们是上阵夫妻档。

      但是林子苏心思单纯,这么晦暗复杂的商业谍战,稍不注意就会粉身碎骨业毁家亡,自己现在身负家族使命,不能有半点差池、纰漏。

      这几年,他对林子苏可谓了解至深,知道对待林子苏这样的女人只能攻心为上,她也确实很吃这一套,从来都是算无遗漏。

      所以,那天他才故意示弱,以退为进,甚至打出了苦情和深情两张大牌,以诱导林子苏进入到自己的计划内。

      最后,也确实如他所愿,成功激发了林子苏的斗志,轻松入套,成为他计划的一环。

      但是,他唯一没想到的,就是她在这方面竟会和自己“不谋而合”,只不过自己是阴谋,谋的是卖東森;而她是阳谋,谋的是保住東森。阴谋和阳谋,都是“做空森玖”,这是他们的不谋之“合”。

      所以对周瑁远而言,不管黑猫白猫,只要最终能达成目的,还能公私兼顾,也就没必要过多解释,反正最后拍板卖与不卖都是自己说了算,就算到时林子苏反对,也无济于事。

      而且,自己和她的夫妻矛盾的损失至少低于来自外部的危险,且他也有很有自己可以化解林子苏的“脾气”。

      这也是他最后一次让林子苏涉险,他觉得自己可以掌控这次的“危险”,但他也不是盲目的,因为他也做了充分的风险评估。

      一旦林子苏在执行“光盘行动”中出现任何危险,他就毫不犹豫撤下她,换上王静或王宏伟,因而才敢让林子苏和他趟这一趟浑水。

      所以,那天他才将计就计,佯作担心,最后还是顺从了林子苏保森玖的“光盘行动”方案,实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是这也为周瑁远内心埋下了一个不安的因素,让他感觉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不知何时会爆炸。

      而这一不安,主要还是来自林子苏。

      林子苏因为发现保险柜秘密、知道这么多年被欺骗利用而毅然决然离婚后,周瑁远才终于后知后觉,开始意识到自己又犯下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错误——那就是对林子苏的又一次“欺骗”和“利用”。

      尽管目的是好的,也尽管他是真真切切确确实实为了她们母女以及家族长远安定和利益着想。

      可是对林子苏而言,欺骗就是欺骗,利用就是利用,在她那里,欺骗就是不可原谅的!

      一想到这里,他就后悔地几度扇自己耳光,又几度鼓起勇气想向林子苏坦白。

      可是一想到那日在书房看到的林子苏的失望和决绝,他的心就直犯怵。那是他一辈子都不愿再回忆和经历的场景!

      以至于这几日他都不敢看林子苏一眼,能躲就躲着她,唯恐自己的心虚和害怕会被她聪明伶俐的眼神觉察到。

      尤其是临近股东大会,这几天他几乎夜夜难眠。他知道这个“秘密”会随着大会的召开而彻底公开,他能想象到——得知再次被欺骗和利用后的林子苏会有何等反应!!

      最后的结果就是,自己也许赢得了这场事业保卫战,但是却将永远失去最心爱的女人林子苏!

      他不敢想这个糟糕透顶的坏结果,只要一想到,心就像被撕碎了,感觉自己所有的胜利都变得毫无意义!

      周琞扬听到他和林子苏再玩阴阳计划,惊出了一身冷汗,又直骂他是脑子缺氧,你们太大胆,太冒险了,这简直就是一个玩命的方案。

      “我还奇怪呢,怎么这两天赵天昊到处强行‘收购’股份,逼迫股东们要么贱卖,要么赠送股份,我也收到了威胁。

      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我没有同意,但也保不齐他们会用什么手段来逼迫我卖,那个价格绝对不是公平的。

      我尚且如此,齐董、凤姨他们更没有招架之力,还有百大基金,虽然是你控股,但是他保不齐会让高瓴欧对你施压,到时你也是无计可施……”

      “不用到时了,高瓴欧已经受到胁迫了,赵天昊拿他家人威胁,他希望我考虑一下把百大持有東森的15%股份全部给赵天昊,他说的不是卖给他,而是送给他。”周瑁远气愤地拍了一下桌子。

      “是啊,如果赵天昊的强买强卖成功,那他就可以拿到崬森38%的股权,杨玫还有2%,子苏说要回购杨玫的股权,但杨玫根本不理,

      而是转身就给了赵天昊,相当于他已经有了40%。我感觉子苏的5%也很危险,他如果拿到了45%的股权,那就只剩下你的55%了,

      如果他还使出什么下三滥招数,那就是明抢了。现在主持购股的,是杨玫,她才是心狠手辣蛇蝎心肠,

      赵天昊指使她怎么干,她就怎么干,她身后一帮亡命之徒,我真的很担心啊!”周琞扬消了气,也不能不冷静下来思虑。

      周瑁远沉吟许久,思忖再三,方道:“我就是知道了这个情况,才决定坚持执行B计划,准备这两天就放出风去。这样吧,安全起见,你还是把股份卖给赵天昊吧。”

      周琞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陷入了无奈的沉默。

      “不止你,连凤姨、齐董、百大的,只要他要,就都给他,别引起他们的应激反应,你不也说了嘛,围城必阙,穷寇莫追,股东大会前尽量不要激怒他们,一切都等到股东大会召开。”

      周琞扬又是一声无力的叹气,还是答应了,“那子苏那边,你准备怎么办?”

      这回轮到周瑁远无奈叹声了,却是一筹莫展,情绪也不佳。

      “子苏如果知道又被“欺骗”和“利用”,肯定会对我彻底失望,离婚恐怕是不可避免了,我现在是焦头烂额,无计可施。

      唉,姐,有时候我感觉好累,我想给她安稳的生活,总想承担多一些的压力和痛苦,这样她就可以承担得少一些,

      我很想维护自己在她心目中坚强勇敢顶天立地的男人形象,可是工作上,我也身不由己,总是要有一些不得已的手段和阴谋,

      可是子苏心思单纯,在她的世界里非黑即白,她无形中总会把我和她那个正直善良忠诚的爸爸相比较,才会对我很失望。

      可是,我一边要兼顾她和女儿的安全,一边要背负家族的使命,真的太难了,难道婚姻和事业就不能两全吗?

      都说君子论迹不论心,可是子苏想要的却是心和迹都是干干净净的,她从不看我那些行为背后的逻辑和最终结果,

      只看到我对她的欺骗和利用,一点瑕疵就对我全盘否定,即便这些年为她做了那么多,她都还是不肯原谅、接受我。

      这一次,我也是脑子进水了,想都没想,就惯性地用自认为是为她好的方式去做了这事,现在想想真是又混蛋又蠢,

      我现在真没有勇气面对她,每次看到她,我就感觉做贼心虚,就害怕。真的,我从来不害怕失败,但是很害怕她对我失望,害怕她离开我……”

      周琞扬看到他这样的灰心丧气,也禁不住心疼又难过。
      这个林子苏,还真是他的克星!
      要知道,从前他对女人都是说一不二,趾高气扬,只有女人委屈落泪的份儿,可是现在,他却能为了林子苏这样黯然神伤、患得患失。
      真是不可同日而语,让人大跌眼镜!
      “要我说,你确实脑子进水,混蛋又蠢,明明是一个可以并肩作战、扭转你们关系的机会,却被你聪明反被聪明误!
      哼,要我说,这世上,还真是只有林子苏能治得了你这个毛病,要不是她还能拉着点你,你能有今天?”
      周琞扬也是有点气不打一处来,禁不住对他一通乱骂。
      “姐,你就别再骂我了,我都难受好几天了,肠子都快悔青了,白头发都多了几根,恨得都抽过好几回耳光了,
      我现在心乱如麻,能不能帮帮你弟?帮完我,任打任骂,绝不还口。”周瑁远只剩下哀求的份儿,周琞扬现在就是他唯一的指望了。
      周琞扬在办公室来回踱步,沉思不语,许久她才终于坐回到沙发上,神情严肃地告诉他:“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向子苏坦诚布公,别无他法!”

      “可是——”周瑁远更加犹豫忧心。

      “听我说完,我知道你担心现在告诉子苏会引起更大的风波,但这是目前唯一能及时止损的办法,总比股东大会时她被动知情好吧?

      你如实相告,也并不是没有可以自圆其说的说辞…,哎,也不需要自圆其说,因为你刚才讲的其实也都是实情,也都合情合理,

      子苏是个明大理识大体的女生,知道你是全心全意为她们母女和家族长远着想,这是关系身家性命的大事,有所隐瞒也能理解。

      就像她之前和董强、王宏伟商定的‘间人’计划,不也只是他们三人知道嘛!今天的情况和当日她的情况,也是如出一辙。

      子苏肯定知道什么是‘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成大事者,就得守口如瓶,知道的人越少,越有利于计划实施。

      子女生气的点,是你的专断、不沟通、不解释、不坦诚,那你就对症下药,改掉这些毛病啊,多和她沟通商量,凡事坦诚,她没有不理解你的理由。

      我是女人,在这方面,很有发言权,你也说君子是论迹不论心,而不是女子论迹不论心,你不能用对男人的标准去要求子苏。

      女人都是感性的,你留100个美好痕迹都不如1颗坦诚的心,来得更让子苏感到踏实、更有安全感。

      你现在感到委屈,感到痛苦,觉得子苏不理解你,甚至还在心里埋怨过她不通人情吧,可是,这怪得着人家子苏吗?

      你自以为是,认为是为她好,以为是爱她保护她,那你既然选择了沉默、不解释,选择了一个人承担,那你就要受得住这份误解,

      而不是怪罪蒙在鼓里、一无所知的子苏,人家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她怎么会知道你的那些委屈、压力和不得已呢,对不对?

      你觉得我很理解你,能帮你出主意,帮你解闷释压,那是因为你不会在我这里有所隐瞒,不会在我面前伪装,会和我坦诚沟通。

      但是,你在子苏面前却不是这样的,你总是要戴上那个顶天立地无坚不摧的男人面具后,才敢出现在子苏面前,

      你以为子苏爱的是你宇宙无敌的男人力吗?瑁远大错特错啊,她是你的妻子,是你的太太,是你要共度一生交付后背的枕边人,

      她想要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丈夫、爸爸,想要一个错了也能主动认错及时弥补过失的男人,想要一个凡事坦诚能交心的爱人……

      而不是一张没有生气的强人面具,你应该像子苏一样,放下董事长的形象包袱,放下男人的自尊和面子,做一个有温度的爱人,而不是她的老板、领导和上司。

      只有这样,子苏才能真正原谅你,才能像我这样理解你扶持你帮助你,你们才能和好如初,而不是像现在错了还在逃避、死不承认、找借口,明白吗?”

      周瑁远似有所悟,可心里还是没底,恳求周琞扬帮她去林子苏那里先做个铺垫或打个前站去透个风。

      不料,却被周琞扬却一口打住,道:“千万别!这个忙,我不帮!必须你自己去讲!你要记住,任何从第三人口中得知的真相,都等同于欺骗。

      你想啊,林子苏难道就不会误会和猜测更多,啊,琞扬姐都知道了,而我还被蒙在鼓里,也许我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这些想法,任何一条,都是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的判词,让你再没有翻身的机会。所以,长痛不如短痛,必须得你自己去说!”

      周瑁远退无可退,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晚上临睡,在林子苏房门外彷徨许久的周瑁远,终于鼓足勇气敲响了门。

      得到应允后,他才忐忑地走了进去,看到她已经换了睡裙,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林子苏放下书,周瑁远坐到沙发另一侧,却是双手交握,低头垂目,迟迟不语。

      这让林子苏都有些不认识他了,最后还是忍不住关切地问了一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我,是想,告诉你,我的全部计划……”

      “全部计划?”林子苏狐疑地看着略显尴尬和窘意的周瑁远,甚是不解。

      “嗯,确切的说,是跟你道歉……”

      道歉??林子苏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惊愕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于是,周瑁远全盘道出了自己卖森玖的全部计划,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将自己以退为进、打苦情深情牌、诱导她进入自己计划的暗黑算计也和盘托出,因为他没有底气去承接林子苏的失望风暴。

      最后,他做出深刻地道歉和反省,也表达了自己这些日子的寝食难安,因为害怕再次看到她对他失望,就没有勇气说出一切。

      果然,林子苏听完震惊无比,有一种被耍弄的羞辱感。

      而这还是在保险柜秘密发现后,明知自己多么憎恶欺骗和利用,他却还是“顶风作案”!

      可见,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权衡利弊,而并非如他口中所言,是出于爱和真心,更无从谈夫妻间的信任和坦诚!

      她愤怒的像刀一样的目光,让周瑁远既羞愧难当又惴惴不安,只能低头搔首。

      “你现在才来解释,又是几个意思?是怕股东会上瞒不住,怕我会当场跟你发飙,让你下不来台?

      还是怕我在会上,跟你唱对台戏?你躲了我这么多天,是被逼无奈了,才来跟我说,你管这叫‘道歉’?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就是你的权衡利弊和算计,你现在才来说,不就是你又一次权衡利弊和算计的结果吗?

      因为你发现让我现在知道真相的损失小于在股东会上,不是吗?”林子苏努力克制着内心喷薄的愤懑。

      周瑁远依旧低着头,没敢看她,因为很不幸,林子苏再次言中了他这番举动也是“权衡利弊”和“算计”。

      只不过却不是林子苏所说的和股东大会有关,而是周瑁远“权衡利弊”后觉得坦诚能减少林子苏对他的负面看法,挽回一些不必要的信任损耗,出发点是对林子苏的感情。

      虽然此“权衡利弊”非彼“权衡利弊”,此“算计”非彼“算计”,但林子苏并没有说错。而且,如果一开始就坦诚布公,又哪来现在的“权衡利弊”?

      “如果挽回你对我的一些信任,挽回你对我的一点正面看法,也是‘权衡利弊’,那就是‘权衡利弊’吧,这点我承认。

      保险柜事情发生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伤害到你,自以为隐瞒就是最好的保护你。但是发生之后,我才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也是因为这样,我这些天才这么惴惴不安,因为我已经认识到自己又犯了相同的错误,如果再晚几天,晚几天,我都不会这么做了。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事后诸葛亮,你也不会相信我今天晚上是真心实意来坦诚和道歉认错。

      也知道你会生气,但是,我知道,我还是要这样做,因为不知道而错和知道错而不改,是两回事。

      我现在就是意识到这是个错误,应该及时止损、亡羊补牢,不管你信不信,我的道歉都是真的。”周瑁远态度诚恳。

      林子苏一肚子怒火,在他这番话后就熄了火,她的心肠软了,继而低了头,没再言语,算是一个默认接纳的态度。

      “那你睡吧!”周瑁远心领神会她的默认后,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自觉地站起来,深深地望了一眼还在低头的林子苏。

      就在他失落转身要离开时,听到身后传来她的声音:

      “老实讲,现在和以后崬森怎么样,都和我没有关系了。说来那也是你爷爷留下的资产,你想怎么处理,原本不该我置喙,

      只是觉得这不该是你的性格,就这么轻易放弃了。赵天昊他们为什么这么猖狂,为什么这么目无法纪?

      就是因为很多像你一样,遇到他就丢盔弃甲,弃城逃跑。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件事并没有糟糕到只能放弃的地步啊!”

      “怎么说?”周瑁远回头,长身玉立在离她一米开外的沙发旁。他耐着性子听完她的“数落”,却也听出了她话外的不忍和关心。

      尽管被误解,他还是想借这个由头多留一会儿,因为他实在无法忍受漫漫长夜独对空房却又咫尺之近的相思之苦。

      “退一万步讲,就算你没法对抗他们,那是不是可以找第三方进来,他赵天昊、他‘王爷’可以在屏源只手遮天,难道在整个中国,也能只手遮天不成?”林子苏终于抬头看向了他,目光有了些许温柔。

      “你是说引入第三方资本,逼走赵天昊?”周瑁远不是没有想过这个方案,但是他担心会引狼入室,赶走一个小霸王,又来一个大霸王,岂不是没完没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赵天昊就是个土霸王,根本不懂什么资本股权,所以至今他没搞懂周氏家族商业帝国的运作原理。

      但是,如果一旦引入资本大鳄,或其他更大的权力资本,这些人可比赵天昊那个土霸王难对付,他们对资本运作都是门儿清,甚至比周氏家族玩得更透彻的大有人在。

      如果引他们进来,要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能摸透周氏家族的资本商业系统,到时自己就很难掌控大局,只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所以,在他的计划里,从未考虑过这个方案。

      “我印象老爷子在世时,你们因为炒股的事还进行过一番争论,当时老爷子就提到过萬客被野蛮人抄家的案子,

      回来后,我好奇专门去查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当时我只是当故事看。但是,现在看看崬森的情形,和当年被野蛮人逼到家门口的萬客何其相似!

      既然你都决定放弃崬森了,那为什么不给崬森找一个更好的东家,反而要便宜那个恶霸呐?

      我们也可以学萬客,引进一个像长风集团一样、具有相当实力背景和话语权的国资企业来当大股东?

      周家打不过,那就拉一个大块头帮你干架!同样是让出大股东,至少你还有机会留任崬森,也是另一种的守护家业。

      而且还能把自己的股权变现,拿这些钱去东山再起,或做别的投资和事业,也能最大。

      去年,我还在摩通大利工作时,也遇到过这种案例客户,我们就是通过引入大资本入股,才镇住的内部反派,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

      崬森完全可以啊,除了杨玫的股权,你们动不了,其余人的股权,完全可以游说了,卖给国资,甚至你的股权也卖给国资。

      反正你也是要放弃,那为什么不来一场相对公平、风险更低、损失更小的交易呢?最好是有上京官方背景的!

      虽然不知道这‘王爷’到底是什么来头,但是他的影响力也只能在屏源省,对不对?

      让他得罪一个有官方背景的上京国资试试,看他有几个胆量!我想他再霸道,也会看菜下碟吧?

      赵天昊看着无恶不作,他其实跟杨军一个德行,恐怕也是外强中干色厉内荏,他们就是个地头蛇,就是个村霸,

      遇到真正的霸王龙,或比他们更不要命的,他们说不定立马变成怂蛋。我对这种人这种事,从来就一个态度,绝不低头!

      当年面对杨军是这样,今天面对他赵天昊,我也是这样。爸爸说的,宁可尊严死,也不要屈辱活。

      杨军杨玫、赵天昊这些人,都是黑暗里的蟑螂,见光就死。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做光,

      把他们全部晒到阳光下,增加他们犯罪作恶的经济成本和道德成本。你也许会对我的这个做法嗤之以鼻。

      因为你从小受到的就是趋利避害、明哲保身的精英教育,遇弱就掌控和压迫,遇强就投降和屈服,

      老爷子什么都好,就这一点我真的看不上,就像当年他劝我跟杨军和解一样。你也不止一次,规劝我,让我凡事不要冲动。

      但是,你却从来没有理解过我,除了孙阿姨那件事,其他我做过的事从来都不是冲动。

      爸爸经常跟我们讲过,不是每一个忍辱负重委曲求全的人都能成为越王勾践和韩信,

      这些人绝大多数最后都被撵成了一只要死不活的蚂蚁,甚至后来被欺负、被踩压得更厉害。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奋起一搏、有尊严地死呢?

      我们以为顺从、投降,可以让自己全身而退明哲保身,这是大错特错。

      不说历史上那些亡国奴的下场了,我们身边人都比比皆是。不说别人,就说我妹妹。

      当年我妹被校霸李玲玲——也就是你的侄女,被她欺负霸凌,就是忍气吞声,还不告诉家人。

      以为不惹她,不反抗,就能换来和平安宁,结果却是李玲玲的变本加厉,直到那次被我亲手逮住,当场打到她给我妹道歉。

      你可能说,后来李玲玲不还是继续欺负我妹,甚至还来报复我吗?那是另外一个维度的话题。

      因为那背后有杨玫的挑唆,那是我和杨玫的恩怨,和我妹被霸凌是两回事。

      就是打那之后,至少她那个霸凌团伙里的其他帮凶不敢再帮着她欺负茜茜。

      没有了爪牙,李玲玲在学校里明显收敛了很多。茜茜的辅导员不止一次跟我这说,‘打得好,她就是欠收拾’。

      所以,这就是反抗的好处,一劳永逸。顺从,投降,委曲求全,永远换不了和平。”

      周瑁远一时被她浩然的正气和过人的胆识所震住。

      她的是非对错有清晰边界,她的世界没有灰色地带,没有虚与委蛇。

      待她以真诚,她报之以真诚。恶行相向,她也不退缩、不怕事。

      她遇弱则弱,遇强才强,从不看菜下碟,从不欺压弱小,从不拜高踩低,从不趋炎附势,从不趋利避害。

      她没有把柄,没有阴谋诡计,没有鬼魅心思,没有虚情假意,没有模棱两可。

      她就像一道光,坦坦荡荡,正大光明,让一切奸佞邪恶、魑魅魍魉在她面前都无处遁形,所有的算计、权衡利弊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

      她坚定毅然地朝着光的方向而行,所以只有她能邪不压正,这是我自己,也是其他人所望尘莫及的。

      所以,这一路走来,杨军、杨玫、俞琳徽、周媚、李玲玲、薛仁强、廖敏、赵恬妞、陈圆圆……,都败在她的手下。

      他们不是被她打败的,而是被正义所打败。而今天,也轮到了向来自负强大自诩的他,这也是他这个阶层从来不曾有过的教养和认知。

      周瑁远越想越钦佩,越想越心惊,越想越惭愧。

      曾几何时,自己还批评林子苏没有边界感,今天听了她这番话,才知道自己当年有多么自以为是和大言不惭。

      他才明白,一直以来,最没有边界感的人是他自己,而不是林子苏。

      他也终于明白林子苏为什么那么决绝地要离婚,因为她要的是没有模棱两可的爱,要的是没有一丝算计的坦坦荡荡的爱,要的是十分的爱而不是两分,所以这才是她想要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而这些,却是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也没做过的事,自以为自己是爱她的,但是比起她给的正大光明的爱,自己所给予的爱根本不值一提,自惭形秽,自惭形秽啊!

      终究是自己误解了她,辜负了她,配不上她,她要求离婚,自己一点也不冤!这是周瑁远第一次在林子苏面前有了自惭形秽的感受。

      “子苏,我很惭愧,我也是刚刚才明白,明白你为什么要离婚,我终于懂了你说的爱…,

      你给了我坚定无疑光明坦荡的爱,可是我却总是在权衡利弊,总是在算计,总是在利用,总是在欺骗…

      我错了,错得彻彻底底,大错特错。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给你造成的伤害也不是一天两天,我知道要你原谅我,不切实际,

      我也不敢奢求你原谅,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一次让我改过自新的机会,我知道,说这话,你不会相信,因为我让你失望太多次了。

      你看这样好不好,一年,给我一年时间,让我去改正和调整,我同意暂时分房分居,甚至你搬去国煜都可以,

      但是,可不可以,请你给我一年的时间,一年后,你再决定是否离婚,好吗?”周瑁远言真词切,态度前所未有的端正。

      林子苏很是诧异,他怎么突然就醒悟过来,自己刚才那番话并没有讲感情婚姻的事,这可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但是这一次就是真的吗?

      曾经无数次,他也是这么信誓旦旦地保证承诺,可每一次都是时过境迁后,他就又重蹈覆辙。

      林子苏看到他的小心翼翼和情真意切,内心是有动摇的,可是转念一想,如果在这时候掉头,恐怕就会前功尽弃,不,不能!

      “你先做到了,再来要机会。但是,离婚的决定,我不会改变,也不会推迟,你也不要再搞拖延战术,再来一次权宜之计。

      你说得没错,我不想在得到了希望后又落空,你的空头支票太多了,我没法相信你!”林子苏一横心,还是说了硬话。

      “好。你刚才的建议,我会考虑,并会和琞扬姐一起商量,这几天我会动用一切关系,寻找大股东的靠谱卖家,这一次,我听你的。”

      周瑁远像是下定了决心,尽管内心还有很多隐忧,但是林子苏有一点是对的,赵天昊这人贪得无厌,做人做事毫无契约精神可言。

      就算把森玖卖给他,他也未必就此停下对周家的觊觎,所以不如来个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其他的隐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林子苏有些意外,要知道,他在東森的话语权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从没有他听从别人安排的先例,从前包括自己在内也不例外,所以他愿意放下那该死的控制欲了吗?

      林子苏闭了一下眼睛,想拿这个作投名状,太轻了,且行且看!

      又听他补充说道:“而且,从今往后,所有我的地方、我的东西,都不会对你再有保密和限制,你在我这里是自由的,不设限的。”

      “如果需要,我可以和思雅、Adam联系,协调资源。”林子苏绕过他的话题,她此时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有任何心软的痕迹。

      随即,她又觉得自己有点多此一举,他的家族四海结交人脉通达,天下谁人不识他周公子呢?自己那点人脉,在他面前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林子苏只得又自嘲地说了句:“当然,你应该也用不着!”

      “这不一定。既然是卖,那肯定是要把大股东的位置让出去,也就是说人家要回购崬森至少51%的股权。

      现在找这么充足的资金,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国资的资金流出审批程序非常严格,想几天内搞定,也是难上加难!

      我这边的人脉,能动用的也很有限,因为我不太想让圈内人知道東森目前的危机,因为这会影响周氏家族其他事业板块的项目运作和投资合作。

      如果你有更好的圈外渠道资源,那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们都试一下,谁也说不定最后的结果会是怎样的!”

      周瑁远当然希望林子苏能参与进来,和他风雨同舟共进退。

      “好,我试一下。”林子苏释然道。

      “子苏,谢谢你。”周瑁远看向林子苏,欲言又止。

      “我要休息了,还有事吗?”林子苏毫不留情下逐客令。

      “嗯…,没有了。”周瑁远不情愿起了身。

      ‘“我知道,你担心国资入局会比赵天昊的风险更大,会影响周家的事业布局,这在我看来,反而不是问题。

      你不是在做地产事业板块和東森的剥离吗?我觉得,你这时候反而应该‘按兵不动’,让外界觉得東森还是以前的東森。”

      周瑁远愣疑了一下,突然眼睛就一亮,似乎意会到了林子苏的意图。

      “名字也不用改,还叫東森。来一出瞒天过海,你在暗中该剥离家族业务的就悄无声息地做切割。

      这样既能用東森这个响亮的品牌引来金凤凰,又能瞒过赵天昊、杨玫这些野蛮的掠食者,反正外界知道的也只是東森是做地产的。

      但是,杨玫可能不好糊弄,得有一个备案,万一她撺掇赵天昊要東森其他业务,得有一个可以拿来搪塞的东西。”

      周瑁远瞬间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真想拍案叫绝,对呀,这可真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啊!

      最近被太多事情搅扰,竟让自己这个掌舵者失去了这一基本判断能力,最后还是被自己千防万防、甚至当做不能经事的小女人——林子苏一语点破,真是羞愧至极!

      “国资不是赵天昊这种土霸王,他们至少还是会遵循商业起码的底线和操守,不会蛮干,从这一点上,我也倾向把大股东卖给国资,而不是那个土霸王。否则你能保一时平安,换来的却是后患无穷!”

      林子苏这番话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周瑁远莫名有些自尊心受挫,但还是打起精神应了声“知道了,你早点休息吧”,说着便要离开。

      “你不要多想,我只是不希望被其他事影响了离婚。早点休息!”林子苏其实早已心软,可还是说出了最生冷膈人的话。

      周瑁远的心感到阵阵失落和失意,感觉这个小女人,已然像掌中流沙,像振翅出笼的飞鸟,我这个二哥不再是她唯一仰仗的整个世界了!

      而我和她的婚姻,也即将宣告结束,我亲手培养了她,最后也要亲手放她高飞,便如现在的形同陌路,对她的二哥再无留恋和爱恋。

      殊不知,在他转身的刹那,林子苏还是不由自主地回头望了一眼,他形单影只的萧瑟背影,莫名让她心疼。

      刹那间,林子苏仿佛理解了他强装强人的轻松自若背后,都是他不能言说的压力和苦衷。

      也仿佛理解了他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天,而是无数家庭仰仗的天,也是周氏家族倚仗的天。

      他所在的层面是一个更大的边界和道德之网,在那个网络里,没有办法做到绝对的边界和诚实,但却允许灰色地带的存在。

      利用灰色地带的游戏,成全那个网络的终极边界和诚实,就像他说过的“法无禁忌皆自由”,那才是他永保平衡不会跌倒的生存规则。

      而他的终极边界是家族事业长盛长青,他的终极诚实是让自己的妻儿不受危险困扰,让更多家庭能吃饱饭、穿上衣。

      可是,他并非那个网络里的王,那里的规则不是他能左右和操控的,他也只是权力和资本游戏的棋子,只要是棋子都有它的身不由己和力不从心。

      可是,你所争的、所介意的,到底又是什么?

      你争的只是小我的边界和诚实,要他对你的感情没有任何杂质、私心、欺骗和利用;

      可他争的却是更高维度的边界和诚实,他要平衡家族事业,要平衡東森内外错综复杂的关系,要平衡你和他之间的感情矛盾问题。

      他像一个无处不在的调停者,像一个和平的使者,一刻不得安宁,家庭、事业、家族、人际、商业、资本…都是他要平衡的,他以他高超精妙的平衡术,小心维持着来之不易的安稳局面。

      可是,你想争的却是让他为了你的小我而放弃他的大我?

      林子苏,你有没有看看自己,你到底在做什么?

      现在東森和他的家族事业风雨飘摇,你却困在儿女情长里,跟他争对错,跟他索要忠诚,索要边界,为什么这么自私、拎不清?

      你本应是助力他的臂膀,现在却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刺向他的胸膛,你比赵天昊、杨玫他们更可恶,知道吗?

      林子苏想到这里,痛心疾首又懊悔万分,将被子一蒙,突然就泪如雨下痛哭失声。

      第二天,周瑁远在他的董事长办公室和周琞扬、林子苏开了一个碰头会,还特意叫了靳博士和张庆东。

      林子苏昨天的启示,让周瑁远一夜未眠,连夜思考出了C计划,这一次既要阻击赵天昊的强购野心,也要为東森寻一个实力东家。

      会上宣贯后,周琞扬甚是诧异,怎么一个晚上,这老弟突然又变卦了?A、B计划都舍弃了,凭空冒出来一个C计划?

      但是看到林子苏略显红肿和关心的眼睛,再看到周瑁远憔悴沧桑的面色,便知这恐怕是这夫妻俩协商的结果,哼,看来昨天的“教学”还是有用的,这么快两人关系就有所缓和了!

      随即,听到周瑁远的行动安排,周琞扬主要负责和凤姨对接,一定要让凤姨尽快回国,将“王爷”的信息情报调出来。

      这里有个小插曲,当年周瑁远婚礼,因为杨玫的搅局,打乱了一切计划。

      老爷子突然离世,周瑁远也和凤姨反目,以至于让唯一知道“王爷”这条线索的凤姨没机会开口。

      而周瑁远知道这事,还是老爷子临终前才告诉的他。

      也是因此,这事一耽搁就耽搁了几年,直到今天周瑁远被逼到穷巷,才不得不去挖“王爷”,凤姨就必然要出山了。

      话说回来,对靳博士的安排,则是让他负责对接周瑁远之外的国内国资资源。

      林子苏则负责对接上京赵思雅和摩根利通,周瑁远在尽可能不动用周家人脉圈的前提下寻找可用的资本资源。

      这几项工作必须在今天完成,哪怕加班加点通宵熬夜。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四人都留在周瑁远的董事长办公室。

      周瑁远打开了密室暗门,各人一个房间开展工作。

      周瑁远让张庆东负责他统筹和编录四人的全部信息情报,同时负责几人的就餐问题,最后到晚上商量行动计划。

      同时,周瑁远交代张庆东全面停止東森地产业务分离的工作,一切暂时还按照東森旧制执行,但是新调整的人事组织框架不变。

      还让张庆东务必要把停止森玖筹建的动作闹得“大”一点,让所有高层都要知晓此事,尤其是戴荣兴、杨玫、赵天昊。

      张庆东很是纳闷,好好的怎么风向突然就变了,难道有什么变数了吗?

      周瑁远最后还是多说了两句,说以后不会再有森玖了,東森还是東森,一切照旧。等过了股东大会就知道了,现在一切都有变数。

      张庆东似有所悟地点点头。

      甫一开完会,几人就各自分头行动。

      同时,周瑁远让董事长办公室的秘密骨干和上京、新港、常青三地的周家骨干,密授他们任务。

      要求他们一周内协助他完成東森地产事业和家族内地其他业务的完全剥离,且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下午五点左右,张庆东已经完成了所有潜在的国资信息统计,其中周瑁远六家,林子苏两家,周琞扬三家,靳博士也有三家。

      经过评估和筛选,又排除了海外的资本,这样就只剩下五家,除了周瑁远两家,余人各一家。

      随后,周瑁远做出决断,现在立刻订票,各自去见各自的资方,明天中午张庆东统筹开线上碰头会。

      几人当场就定了最近的航班,然后从总裁专梯直抵地下车库,直奔机场而去。

      周瑁远和林子苏要见的资方,都在上京,所以就乘坐了同航班。

      并肩作战的二人因此有了更多的话题,关系也渐渐有所回暖了,他俩的保镖也随同出行。

      赵思雅得知二人来了上京,二话不说,亲自去机场接风,刚好林子苏的那个投资方就是赵思雅介绍的。

      有她做向导,成功概率也会大一些。知道二人随行的还有保镖,就特意多叫了一辆车。

      到了上京后,二人还是下榻的华中商务大酒店,但这一次二人是分开住的,周瑁远依旧住他那间商务套间长包房,二人比邻而居,两个保镖则住在他们的隔壁房间。

      当晚赵思雅这个东道主特意给二人接风洗尘,这还是林子苏新大毕业后第一次和同学相见,周瑁远和赵思雅同桌用餐也是第一次。

      三人饭桌上相谈甚欢,林子苏昨夜深刻检讨后,心思已有松动,也是借这个机会,算是主动做了让步,和他完成了一场完美的夫妻商务应酬。

      周瑁远一时摸不准林子苏的心思,只道是人前的人设需要,因而既保持了夫妻的默契配合,同时还是保持了和她的适当分寸,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借机“揩油”、得寸进尺。

      桌上,赵思雅把她介绍的意向方京远集团做了全盘介绍,还给了林子苏明天会面洽谈思路和策略的建议。

      赵思雅对这个京远集团的了如指掌,让林子苏惊讶又窃喜,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就是这样吗?!

      原来,这京远集团属于央直企,来头极大,设有专门的投资部门,涉猎领域十分广泛。

      像萬客,他们都有持股。其业务和专业能力不输上京金融街的那些金融投行机构。

      赵思雅之所以有这资源,也是因为国资委工作的其父战友秦叔的缘故。

      秦叔和京远的原董事长(年前才卸任)是多年知交,也是这层关系,赵思雅大学毕业后,就在秦叔帮助下进入京远工作。

      一直做到部门的经理,赵思雅也和京远很多部门的管理层关系不错,她对京远的了解也是得益于此。

      在林子苏电话之后,赵思雅就已经和她的秦叔沟通了这个事。

      秦叔了解了来龙去脉后,表示可以拉线搭桥,但是能不能成,他不能打包票,因为京远高层刚换届,新的领导他把不准调性。

      不过秦叔的斡旋还是有成效的,京远投资部门很快收到了高层的知会。

      昨天已经在组织和研究崬森的材料,准备第二天的会晤,这才有了林子苏的上京成行。

      林子苏喜不自胜,有了这第一手的可靠资料,那对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就可谓如虎添翼。

      周瑁远和林子苏的感激之情也是言溢于表,林子苏还做出承诺,将来思雅有需要,也尽管开口。

      赵思雅则看了一眼英俊倜傥的周瑁远,一时起了戏谑之心,便打趣说道:“嗯哼,眼前就有一个。”

      林子苏从她那个眼神已然心领神会,却装作不知调侃道:“只要你开口,我会答应。”

      周瑁远对林子苏的“大方”,虽然不悦,可也不想扫她的兴,故作无奈却又配合式的耸耸肩。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把你老公借我两天。当然,不是现在,你们先忙你们的事。事情有着落,等我需要了,我再告儿你。”

      赵思雅仍是戏谑的口吻,可是看周瑁远的眼神却有了几分暧昧。

      “我没问题,二哥有问题吗?”林子苏继续假装大方——其实内心已有些许醋意了,只得端起红酒杯,拿眼睛瞄向身边的周瑁远。

      周瑁远耸了耸肩,无奈地做出回应:“你知道的,我只对你唯命是从。”

      “那就这样说定了!”林子苏故作轻松,举杯邀二人干杯。

      “哈哈,那从今天起,我可就开始期待了。”赵思雅也豪爽大笑,和二人碰杯豪饮。

      周瑁远饮酒时,悄悄偷窥了一眼林子苏,看她一饮而尽的喝酒样子,便知道她此刻正在疯狂吃醋,知妻莫如他,突然心里一阵甜,难道她心思转圜了吗?!

      酒足饭饱,赵思雅再次亲自送二人回酒店。

      到了酒店,赵思雅给了林子苏一个大大的拥抱,说了句“好好休息,明天我来接你”,林子苏也热情回抱和感谢。

      目送走了赵思雅,林子苏内心生气周瑁远不拒绝赵思雅,故作不理周瑁远,又发现两个保镖也被支走,此时微醺上头的她转头就进了酒店大堂。

      很快上了电梯,直奔楼层和房间,周瑁远则如影随形跟在她身后。

      到了房门,林子苏拿房卡刷门,才刷开,周瑁远就跟了进来。

      林子苏气不打一处来,斥道:“你进来做什么?出去——”

      “你生气了?”

      “没有,”林子苏转头走进房间,将包一扔,便要过来撵人。

      不料周瑁远却从身后紧紧搂住她,发出求爱的信号“我谁也不会要,只要你”。

      林子苏一个转身,一边嘴硬还口是心非“你爱要谁要谁,别——”

      话还没说完,就被周瑁远以吻封唇,林子苏愠恼不已,还想反抗挣扎,却被他的魔鬼之吻很快征服和沦陷。

      她也彻底疯狂了,心想反正要离婚,那就最后疯狂一次。

      于是,为解多日的相思之苦,她终于破除离婚的桎梏,也开始了和他的疯狂激吻,意欲反客为主。

      周瑁远得到她热烈配合回应的信号后,便再也无所顾忌,迅速剥尽其衣衫,与此同时他也被扒光。

      二人就这样激吻着,最后滚落在偌大的床上,展开了一场狂野之战…

      只是这一夜,不再满足于一隅之欢,处处皆是狂野欢爱的战场……宛如末世的最后一场欢爱。

      没有多余的话,只有温存浪漫前奏,沉默在酒精之下的□□愉,这是心照不宣,也是默契和灵犀……

      再别云雨巫山,淋浴后,她被抱回床上,享受着他温柔体贴的照顾,再没了理性和倔强的桎梏。

      周瑁远给她掖好被子,自觉地便要离开,却被林子苏勾住了手指,什么也没说,却满是绵绵脉脉的柔情、依恋和不舍。

      一场欢爱,融化了她的决绝强硬,今夜她不想再对抗,只想与他相拥而眠。

      周瑁远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不忍拒绝,柔声道:“二哥不走,陪着你——”

      说着就躺在了她的身边,像哄女儿一样哄她入睡,酒精作用,加上刚才的疯狂折腾,她早就疲累不堪,困意浓浓,有了周瑁远的温柔哄睡,她很快就沉沉入梦。

      翌日清晨,闹铃响起,林子苏醒了,本能地摸了一下身旁,却发现空空如也,转头一看,其人早已不知去向,所以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是不是对我也失望了,我那么决绝地提出离婚,完全不顾他的苦苦挽留。

      那昨夜又算什么?算什么,只能算酒后乱性,你没有拒绝,甚至比他还疯狂,这能怪他吗?

      提出离婚的是你,不拒绝亲密的是你,现在犹豫反复的也是你…

      所以,他是不是也把昨晚当做了最后一次?

      或许都不是,他只是去健身了,要知道,他在健身方面的自律向来都是雷打不动。

      就算出差,早晨的健身也照做不误。

      林子苏还在兀自乱想,手机突然就响了,是赵思雅。

      她说,她现在从家出发,今天专门陪她办事,一小时左右到酒店。

      林子苏立即起床收拾,将昨天做好的预案又做了一遍梳理和演练。

      时间差不多了,便穿了大衣,拿了手包出门。

      坐上电梯时,林子苏才收到周瑁远的消息,说今天就不陪她去京远了,高瓴欧约了资方在私募会所会面。

      还嘱咐她照顾好自己,有问题,随时给他电话。

      林子苏有些失落,讪讪地回了一个字“好”。

      她有种幻觉,仿佛昨夜的激情欢爱是一场梦。

      周瑁远完全像一个没事儿人一样,早上连早餐都不一起用,他也丝毫没有要解释点什么的意思。

      二人的关系又回到了一天前的冰点状态,欲近又远,欲亲又疏,一种非常魔幻又不真实的感觉。

      林子苏不禁有些懊悔,懊悔昨晚酒后沉沦,懊悔昨晚没有绝情推开他,懊悔自己的心软和出尔反尔……

      但,事实就是你爱他爱得无法自拔,却又总是放狠话说硬话,最后最先妥协和心软的还是你。

      而他呢,他爱你,可也并没有那么十分爱你,至少他比你冷静清醒。

      再火热的激情,他的抽离速度永远都比你迅速。

      他的爱,只停留在当时、当场,离开后他还是他自己,而你早已不是自己。

      难道□□爱,就收服了你吗?

      不是!

      不是?那又是为什么?

      不知道,不,我爱他。

      爱他,又为什么要离婚?

      我爱他,可是不爱他的控制、利用和算计!

      不爱他,和其她异性别有目的的暧昧!

      不爱他,在重要时刻,我不是他坚定的首选!

      不爱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和我结婚!

      不爱他的冷漠冷静克制……

      你爱他只有一点,不爱他的这么多,那还有什么不舍得?离婚就好了!

      离婚……,可是,我的心,好痛!

      前天你不是已经想通了问题的症结吗?他需要灰色地带和缝隙去适应他那个高维度的游戏规则。

      而你的规则在他的规则之外,不能强制他和你的信仰原则保持一致,能在大方向大原则上保持一致,就已经胜过万千情侣和夫妻。

      不要把你的三观强加给他甚至凌驾于他的意志智商,他应该有他的自由,你们的爱是平等的。

      你不能觉得自己的爱情观道德观高于他,不能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就必须包容和付出,否则你不就是在制造不平等吗?

      至少他现在没有把他的价值观世界观强加给你,他学会了尊重,学会了给予你想要的平等和自由。

      可你怎么却变成了一个剥削者,这不是你曾经教训他的吗?

      说白了,就是你太爱他了,这成了你的枷锁,也成了你强加给他的枷锁。

      如果你还是想不通,做不到,那么,我觉得你可以学学三奶奶,她让老爷子爱了她一辈子。

      甚至为了她,老爷子真正做到了后半生再也不娶,而且还是在知道了三奶奶已经再婚的情况下。

      我……,可是三奶奶的再婚是假的,只是为了让老爷子身边有个贴心的人。

      所以啊,你为什么不可以是三奶奶?

      你既然爱他,就得学会像三奶奶那样克制清醒,和他保持距离,懂得适当的断舍离,不能理所当然索取他的包容和妥协、理解!

      过载的爱,对任何人都是负担、包袱,负担多了,爱也就变成了累赘,最终让两个相爱的人反目成仇。

      昨晚你并没有做错,你们还能那么肆无忌惮百无禁忌,这也是一个试金石,说明你们都还深爱着彼此。

      既然如此,那就在最好的时候,及时止损。

      离婚,也未必就是老死不相往来,还可以有第二种更融洽的相处模式,对不对?

      第二种?那是什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你也想想!

      林子苏内心两股声音激烈的交锋、辩论,让她陷入了沉默。

      直到在酒店大门处看到赵思雅,才将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王琪也很绅士,不仅贴心照顾林子苏上车,连赵思雅也是照护有加。

      关了后门,就敏捷地坐到了副驾位置。

      司机还是昨晚的小李,王琪和他点了一下头以示感激,这让赵思雅对他很是赞赏和喜欢。

      有了赵思雅这个上京大妞的逗趣陪伴,林子苏很快就将周瑁远和昨晚的欢爱余烦抛诸脑后。

      一路上,二人有说有笑,豪车在京直大道前行,直奔京远集团总部港。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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