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制夺取我爱你》拾一不二

3、第3章

　　曾妤告别了沈永和，骑上她的小摩托，掐着点到了市中心的别墅区。

　　她今天是来赴约的。这个约会有点说来话长——据母上大人明示，她其实是有一个定了娃娃亲的“未婚夫”的。

　　据说曾妤的爷爷和这位‘未婚夫’的爷爷年轻时一起扛过枪、上过战场 ，两人互相不服，相爱相杀。

　　后来机缘巧合，曾妤的爷爷在土匪手底下救了冤家一条命，为此还赔上了半截无名指，两人的关系由此，从两看不顺眼变成了‘心有千千结’。

　　□□时期，曾老爷子带着好不容易求来的小媳妇回了原籍，再一次机缘巧合，又救了被冠上政治‘歪名’的‘对头’一回。

　　小冤家变成了老冤家，两人临近不惑之年，才终于成了惺惺相惜的好友。再后来，老友平了反，弃政从商，在盛世太平的开拓环境下，事业一路高歌猛进，同时，也做出了一个自诩可以让两家温情延续的决定。

　　据说，两位老爷子当时都喝高了，指着自家媳妇微隆的肚子就定了娃娃亲。

　　军人果然不比寻常，酒喝的昏天黑地，一觉醒来，说过的醉话居然没变成下酒菜，以一瓶茅台做定，就立了婚约。

　　估计是肚皮里的小娃娃听到了风声，夫人们这一轮生下的都是带把的。两人又都是子女缘薄的人，人到中年，别人家的娃都能组个排球队了，这两家还是一根独苗苗——娃娃亲在这一代结结实实实泡了汤。

　　子辈无法完成的誓愿，自动延续到了孙辈——曾妤和某位素未谋面的富家公子，就成了封建残余思想的受害者。

　　曾妤知道这件事的时间并不长，统共才不到俩月。

　　母上大人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就像从陈年仓柜里捞出来一件值钱的明朝瓷器，恍然大悟、还隐隐压着激动万分，似乎这就是曾家先辈留下来的绝世传家宝。

　　曾妤被自己用一瓶茅台的价格卖掉这件事，很不能接受，

　　“林女士，我可是好人家的闺女，有正当的价值取向。再说，咱家还没穷到卖女求荣的地步吧？”

　　曾庆平点头：“就是，就是，我教的闺女不是那贪图富贵的人。”

　　林女士暗地里把曾先生的大腿都拧紫了，劝曾妤：“那家的孩子小时候就长的好看，长大了也错不了。特别是你，你小时候，看见人家就抱着不撒手。”

　　“小时候好看能算数吗？”曾妤“呵呵”一声：“妈，您忘了小帅了？”

　　后街牛小帅，小时候是出了名的小帅哥，细皮嫩肉，浓眉大眼睫毛精，阿姨们都抢着抱。十五年后，小伙子睫毛倒是还在，可是橘皮脸突下巴，吸烟熏的满嘴黄牙，游戏厅里常住户，嘴里没一句实话。

　　抱过小帅的阿姨都惊疑地想报警：“牛家的小子是不是让谁半道给换了？”

　　曾庆平把瓜子拿起又放下，摇摇头：“曾妤小时候，还有邻居打趣，让她给小帅做媳妇呢。”

　　林女士被噎了一下，知道硬来不行，开始改换策略：“你不知道，宁家的奶奶有多慈祥，多通情达理。定亲的事不提，就当给你爷爷续上这门亲戚还不行？”

　　于是，曾妤开学回到湛城的第二天，就和断了多年联系的“亲戚”接上了头。
　　宁家奶奶果然和林女士说的一样和蔼端方、好说话，让曾妤尝到了久违的祖孙情。

　　开学头一个星期，祖孙两个就约着逛了两回街。

　　今天，曾妤就是要去赴宁家奶奶的约会。

　　**

　　宁家的房子是上世纪建造的老式住宅，中西合璧，风情独特。曾妤叫了门，被阿姨引了进去。

　　大门大户，除了房子大以外，倒是各处都显得平易近人，装修不奢华，院里、屋里都养着各色花草。院子里居然还有一棵挂了果的石榴树，像极了老家爷爷的小独院，透着舒服自在。

　　老太太的银发在阳光下反光，手里抱着一本老相册坐在红木椅上打盹。曾妤进来的时候老太太正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挥手招她过去看照片。

　　都是挺有年代感的老照片，大多数是全家福，从爷爷奶奶的结婚照到孙子出生；襁褓婴儿到牙牙学语，一家子的流金岁月在一页页纸间溜走。

　　第一次到访就看私人相册，曾妤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老太太倒是热情高涨，指着照片里的人挨个介绍，

　　“这是你叔叔，这是你婶婶，这几年往国外跑的多……”

　　“奶奶，这张是……”相册里有一张照片，烫着卷发的女人手里抱着一个软嘟嘟的萌娃娃，旁边的男人一身西服，满脸幸福洋溢。镶边上刻着字——秦葛周岁留念。

　　“哦，这张啊，是我的外甥女一家。这孩子叫秦葛，是个小神童，今年才15岁，已经读大二了，跟你们一个学校。”

　　“奶奶……” 楼上有人叫了一声，

　　然后，刚翻到某个光腚娃娃的曾妤，抬头就看见了她还未谋过面的‘未婚夫’。

　　宁泽脱了外套，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衬衣多解了一粒纽扣，看起来没刚才那么盛气凌人。

　　这不是刚才那个……有钱有势的、学校篮球队的？

　　老太太一拍脑门站起来：“哎呀，你看我，都忘了正事了。宁泽，快下来，这是曾妤，小妤”还偷偷使个眼色，“我跟你说过的。”

　　宁泽已经站到面前，眼睛直盯着曾妤手下的相册看，点点说：“见过。”

　　曾妤的手还按在光腚娃娃身上，接过至上而下的目光，啪地把相册合上……

　　挺尴尬的……

　　老太太自顾自的套近乎：“见过了？我就知道你们有缘分。”一个劲地催宁泽，“快拿啊，把东西拿出来。”

　　宁泽慢悠悠地从兜里掏出一个首饰盒打开，用绸布包着，是一个玉镯。

　　“曾妤快收下，这是宁泽送你的见面礼。”

　　曾妤摸摸裙边，不知所措：“可是，我没有准备什么礼物……”

　　“都是自家人，不用拘束，这是宁泽的一点心意，也不知道合不合适，你先收下。”老太太一边把镯子塞进曾妤手里一边朝厨房里看，“今天这饭怎么还没好？你们年轻人说说话，我老太婆去帮你们催催饭。”

　　白玉镯子，不像是年轻人挑的，八成是老太太让送的。这么贵重的礼，曾妤拿在手里更像个烫手的山芋。

　　宁泽倒是挺坦诚：“收下吧，是老太太年轻时候带过的。现在这个成色的镯子已经不好找了。”

　　拿人手软，这话她不知道该怎么接。

　　“你是K大表演系的？”宁泽坐下来，很自然地翻开相册看。

　　表演系的？曾妤摸不着头脑，只觉得这话有点奇怪，初听还以为是想夸她漂亮，可听语气又不像，一时分不清是褒是贬，只能如实回答：“不是，我是经管院的。”

　　“哦，那你不演戏倒是可惜了。”宁泽语气淡淡地，再一开口就是谈判的口吻，“我们有话直说，我有女朋友，想必你也有男朋友。婚约、定亲，都是上一辈的话，年轻人还有很多事做，我也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大家以后还是各走各的路。”

　　什么跟什么？曾妤手里捏着镯子，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可以自由参观一下寒舍，老太太在二楼还帮你收拾了一间屋子。”宁泽从曾妤身边走过的时候，又跟她耳语了一句，“老太太挺喜欢你的，把老太太哄好了，也是一条出路，总比在外面演戏好。”

　　窗外“啊”地飞过一只乌鸦……

　　这下她是彻底明白了，少爷这是怕她死缠烂打地倒贴，先给她来个下马威。

　　有钱了不起啊！没长残了不起啊！曾妤气的牙痒痒，要不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她这脾气，真是压不住。

　　**

　　中午，老太太张罗了一桌子菜。

　　宁泽扫了一眼饭桌，费牙口的糖醋排骨放在了当中间，老太太最喜欢的素肉豆腐则摆在了旁边，待客的用意十分明显。

　　“秦葛说中午要来蹭饭。”老太太指挥阿姨把鱼汤放在一张空着的椅子前面，说： “看你们两个多投缘，口味还都一样，都不喜欢吃鱼。这鱼我是给秦葛准备的，放他前面。”

　　曾妤和宁泽目光相接，火光四射：鬼才跟你投缘！

　　枝梢的乌鸦“啊”地叫了一声…… 老太太心有不悦：好端端的，哪里来的乌鸦？

　　话不及落，已经有人在外面喊外婆。

　　秦葛比宁泽略矮，身子虽然已见长开，可是未成年的脸上依然稚气未脱。

　　老太太帮曾妤作了介绍，秦葛眼睛里闪着星星：“我知道，外婆这几天经常提起你。”

　　曾妤也跟着笑：“我也知道你，小神童！”

　　这一家子，果然除了某人，都这么好相处。

　　**

　　宁宅开饭的时候，学校论坛里已经炸了窝。有人发了一篇名为“扒一扒K大校花今日横死街头迷案”的帖子，被急涨的点击率置顶到了第一位。

　　说是校花冯小希今天在返回校外出租房的途中死于非命，下面还配了一张图，像是围观群众抓拍的，人围了一圈，看不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巧，曾妤的同班同学也叫冯小希。

　　神乐小贩：前天还有个新闻说女主播接受男粉丝巨额钱款，不仅拒绝见面还恶言辱骂，结果，被该愤怒粉丝一刀给捅了。Ps.据说冯小希也是个主播，脑补一万字激情犯罪凶杀案，OTZ

　　奔跑的草泥马回复神乐小贩：我听说冯小希是个学霸，你怎么知道她是主播的？

　　神乐小贩回复奔跑的草泥马：有图为证。

　　下面果然配了两张图，是冯小希穿粉色睡衣的照片，应该是从手机上截下来的直播画面，旁边还有粉丝在刷礼物。

　　真的是她认识的冯小希！不过画了很厚的妆，曾妤点开大图多看了几眼才认出来。

　　霹雳小蛇精回复神乐小贩：这照片很香艳啊，我蹭课时候见过这女生，看起来挺清纯，没想到还是个有故事的人。

　　有故事的人 10086回复霹雳小蛇精:哪个系哪个班的？求告知，求科普！求告知，求科普！

　　下面立刻有管理员回复：前排的小伙伴请注意措辞，在案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请不要发布任何引导性言论，严禁发布当事人身份信息。否则管理员有权删帖！管理员有权删帖！

　　曾妤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刚在沙发上困了一觉，老太太见她醒了，问她：“你晚饭想吃什么？奶奶帮你准备。”

　　“不用了，奶奶，我有事要回学校。”曾妤一边往门口走，一边点开她屏蔽了的班级群看，成员的头像已经自发变成了灰色，并且点了一排的蜡烛。

　　“拿上你的包。”老太太追到门口，“什么事这么着急，屋子我都收拾好了，不能住一晚？明天跟宁泽一起回学校。”

　　“奶奶我是真的有事，没课的时候我就来陪您。”曾妤停下来柔声道歉，抱着老太太撒娇。

　　老太太最吃这一套，这一抱把她心都化软了，连声说：“那你可别忘了，记得有空就来看我。”

　　曾妤临走前又香了老太太一下，可把停在枝头看热闹的鸟都腻味坏了，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你等等，我让宁泽去送你。”老太太腿脚没有曾妤快，回头又找不见宁泽，急的老花镜都歪了，“这两个小子，就知道玩游戏，把我正事都给耽误了。”

　　“不用送，我有车。”

　　然后，曾妤就在老太太的注视下，骑上她的小摩托，风驰电掣地飞走了。

　　**

　　曾妤不住校内。

　　曾妤的妈妈是湛城人，多少还留着重返故土的念想，因此，十多年前，在本市投资买了一套小户型。房子一直是对外出租的，两年前，房租到期，架不住曾妤的软磨硬泡，见钱眼开的林女士终于松口让她搬了进去。

　　曾妤没有回家，她骑着小摩托一路回了学校。

　　因为出了人命，今天的K大南门成了禁区，本来附近就没有几家商铺，今天更是早早打了烊，只留着几盏昏昏暗暗的路灯。

　　曾妤把小摩托倚在了马路牙子上，走近了事发地的胡同口。

　　冯小希租房的这栋居民楼，以前是二战考研党的聚集地，楼虽然老旧，但是贵在价格便宜，很受学生党的欢迎。自从旁边小区开始施工，学生们都陆续搬了出来，还能忍受噪音继续住在这里的，都是荷包不太富裕的。

　　路上布满了积沙，比之平时又多了几分死寂。

　　曾妤从兜里掏出一枚戒指套在食指上，戒面是方形的，像个表盘，里面指针单独一根，活放在戒面里，像条游弋的鱼。

　　路灯明灭不定，指针也像得了羊癫疯，震颤不停……

　　沙沙……像灵魂摩挲沉沙的声音，她来的还不算太迟，冯小希刚死没多久，新魂人生地不熟，或许还没摸着黄泉路。

　　路灯‘啪’地一声熄灭，伴随着噗噗的阴风声，曾妤在灯光落地的一瞬间，看见戒面的指针定在了两点钟位置。

　　电光火石之间，伸手，竟然毫无费力地抓到了一只……

　　如今的新魂都没有寒凉气，变得毛茸茸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