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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婚礼(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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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时溪的视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而去,在目光碰到那身钴蓝色西装的时候瞳孔倏然急剧收缩,她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但乍变的呼吸声还是诉说着她的不平静。
“那是闻深?”迟亦晚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凑过身来在她耳边轻声问。
“嗯。”钟时溪的面色平静,语气听不出悲喜,但手里的糖纸早被揉得一团,皱得不成样子。
“传说中他不是定居国外了吗,怎么突然就回来了?”迟亦晚顺嘴问了一句,又似乎想起什么似的,感叹道,“当年我们都以为……”
“你忘了,何畅跟他是六年的同学,还是他隔壁床的兄弟。”听到说起当年,钟时溪急匆匆地打断了她的话,拿起高脚杯浅酌了一口红酒,仿佛是在说一个毫不相干的陌路人。
“也是,怪不得他坐在何畅初中同学那一桌。”迟亦晚点点头,此时台上的新郎新娘互动环节正是一场婚礼的最吸引人的地方,她不再关注闻深,而是扭过头去笑嘻嘻地看着新人间的互相告白。
许葭盈红着一张脸,用比平时略大一些的声音紧张而害羞地回忆两人的校园时光,“说起来,我们俩要感谢我们的同学,特别是闻深和钟时溪。当时我们早恋被老师和父母发现过一次,不敢再有明面上的来往。闻深是何畅的舍友,时溪是我的舍友,他们是当时年纪里有名的学霸,为了帮我们传信经常聚在一起假装讨论早都会做的所谓的难题,没有他们,我们或许就真的断了。”
司仪是个很懂得活络气氛的高手,当下就接道:“哦?不知道新娘说的这两位'月老'有没有来到现场呢?新郎新娘一起敬他们一杯好不好!”
“好!”在喜宴上,多数人都会选择跟着善意地起哄。
“他们都来了,特别是我的兄弟闻深,为了参加我们的婚礼特意提早了原定计划回国的时间。”何畅激动地说,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喜气洋洋”四个大字。
“那下面就有请闻深先生和钟时溪女士上台!”司仪继续加了一把热情的火。
钟时溪迟疑了片刻,面露犹豫,还是迟亦晚推了她一下。
“时溪时溪,你快去,葭盈与何畅能有今天确实也少不了你一份功劳!”迟亦晚也是爱凑热闹的性子,在这种气氛下更是没有看到钟时溪的情绪不太对,“哇,我还记得你那会老是和闻深鬼鬼祟祟神秘兮兮地讨论一些我们连题干都看不懂的题目,要不是后来知道葭盈和何畅的事,还以为你们俩有什么呢。”
钟时溪苦笑,还能有什么呢,没什么。
在迟亦晚的催促下,她终于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向台上,而与此同时,闻深也不得不在身边同学的起哄中走向一对新人。
闻深和钟时溪几乎同时到达礼台之下。
现场很吵闹,欢笑声与音乐声充斥着人的耳朵,但钟时溪还是听到了这短短几十秒她胸腔里抑制不住加快的心跳声。
“咚咚咚”,脚步声混合着钟时溪急速的心跳,他们步伐一致地一步步向新人走去。
“两位'月老'一个着一身蓝色西装,一个则是一袭米色长裙,我还以为是伴郎伴娘呢!看来今天咱们不仅新人颜值超高,各位亲朋好友也各个都是帅哥靓女!”司仪的嘴自来似抹了蜜,场面话说得十足动听。
在司仪的授意下,服务员端上六杯香槟呈给四人,“这六杯酒,先由新郎新娘敬两位'月老'一杯,之后新人再同饮一杯交杯酒,大家意下如何?”
“好!好!好!”台下的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取酒的时候,许葭盈和何畅都爽快地先拿了,轮到闻深拿的时候,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小拇指的指尖竟微微碰到钟时溪的手背,皮肤上传来的稀疏凉意使钟时溪在心里打了个激灵,迅速地缩回手,与新人同饮了这杯酒。
下台的时候,钟时溪忍不住偷偷地睇了闻深一眼,瞥见他淡定自如的样子,她不禁心下冷嘲,钟时溪啊钟时溪,这么多年的不闻不问不来往,你是得有多大的脸才会觉得他还惦记着你!
她也不再胡思乱想,而是直接了当地坐回位置上继续看着婚礼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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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钟时溪不知道的是,她想得竟并没有错,闻深就是故意的。
在上台前,他被多年不见的几位老友狠狠地灌了几杯酒,闻深的酒量差得很,这出于情谊喝的几杯酒足够他昏醉。
所谓酒壮怂人胆,闻深也因此放着胆子敢跟钟时溪有了肢体接触。
但下了台,他所在的宾客席正对着楼道口,冷风拂过他的脸,他猛地意识到方才自己做了些什么,一直淡然无波的神情这才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想起钟时溪带着明显拒绝意味的缩手,不由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闻深蹙着眉,面色不虞地喝下眼前斟满的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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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溪!我、我今天真高兴啊,看着他们那么幸福的样子,我就想着,我要是也能像葭盈一样嫁给爱情就好了。”迟亦晚喝得醉醺醺的,在钟时溪的搀扶下,她还不安分地舞着手臂大声地说。
迟亦晚这话也不全是醉话,到了她们这个年纪,虽然同龄人都认为是青春正好,但老一辈的父母却开始着急为她们相亲了。
倒不是说相亲而在一起的男女不会有真正的爱情,但为了纯粹的悸动而开始的恋爱和为了婚姻而慎重选择的恋爱是截然不同的,迟亦晚所求的,恐怕也是前者。
“老/娘今天在这儿发誓,我、我早晚也、也要嫁给爱情!”迟亦晚在钟时溪的怀里歪斜着身子,对着喧闹的大街放声呐喊道。
钟时溪倏然想起迟亦晚曾经很认真地对她说:“我要我的生活既有柴米油盐酱醋茶,也要有琴棋诗书歌酒花。”
钟时溪勉强扶住她,摇摇头,继续费力地扯着她向斜前方的停着的白色福特挪动。
“看!帅、帅哥!”迟亦晚突然挣脱钟时溪的怀抱,朝着后面的黑色路虎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