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白灵山]风华+千年+闻伤+君生+永夜》不能发芽的种子

35、第二章

　　在化形之前，我曾见过兽类的孩子：好奇，天真，对什么都没有防备。它们在花海上追逐嬉闹，而成年的母兽或公兽就在一旁静静看着，眼光慈爱。
　　花草是没有童年的。从种子在土壤里伸出第一根根须起，它全部的目标，就是活下去。
　　我从来没有试过和一株有望修成花妖的兰花和睦相处：化形前，我只会把它当做养料；化形后，我则忙着不成为别人的养料。
　　这个矮小山洞里的夏兰很特别。它给我的感觉就像那些兽族的孩子，天真，活泼，会在看到我时开心地抖动叶片，会在我外出时赌气不理睬我。和它一起生活的感觉很奇妙，当初那些重复着争夺的日子变得很遥远，我就像自己承诺的那样，每天都认真照料它的伤势。
　　时间就这么流逝。直到白雪再次覆盖整座白灵山，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整整一年，整整一年的时间过去，夏兰的伤也没有完全愈合：我仔细检查了它的伤口，折断的花梗确实已经连上，但只要动作过大就还会断开。
　　另一件异常的事则发生在我身上：花妖本是不需要刻意修炼就能在呼吸吞吐间提升修为的，可在这里居住了一年，我的修为却没有半点提升。
　　我坐在新做的石凳上，看着洞外的雪光，一时间无限茫然。
　　“唰。”那是夏兰抖动叶片的声音。
　　合住这么久，我大概也知道它想表达的意思。我扯起嘴角对它笑笑：“我没事，别担心。”
　　它停了停，又“唰”的抖了一声。
　　我只好妥协：“我只是在奇怪，为什么你的伤一直都没有好……”话到一半，我突然想起一个可能：“这里……该不会没有妖气吧？”
　　问题刚问完，我自己都觉得好笑：白灵山之所以为妖山，正是因为那笼罩全山了的妖气。若没有妖气，那山林中的生灵也不可能炼成妖物了。
　　可在我收回那个问题之前，夏兰却很认真的摆了摆叶片。
　　“你说这里真的没有妖气？”我很吃惊。
　　兰花倒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不可能！”我皱起眉，“如果真没有妖气我早该感觉到了——况且，如果真没有妖气，你即使再有灵性，也只该是一株普通的兰花罢了。”
　　夏兰卷卷叶子，似乎也很疑惑的样子。
　　洞外的雪还在飘，有几瓣雪片穿过藤帘，落在地上，很快化成了水。
　　我看着地上的水迹，心里突然一阵烦闷：“算了，不去想它了。还是想想怎么把你的伤先治好吧。”
　　如果这里确实没有妖气，那么兰花的伤一直不能痊愈便说的过去了——虽然离化形还很远，但它确实是花妖。花妖受伤只靠水土是必然不行的，必须要吸收一定的妖气。
　　夏兰的伤不轻，暂时不能移动。要给它治伤，恐怕只能先用我的妖力了。
　　浪费自己的妖力给别的花妖治伤，这样的事放在一年前我恐怕想都没想过。可现在，我居然就这么做了。
　　从掌心避出的妖力变成淡紫的雾气，笼罩在兰花上，花妖的本能会促使它努力吸收那些力量，然后储存进身体里。
　　它像渴极了一样，拼命吸取妖力。最后它吸收的速度甚至超过我逼出妖力的速度，整株兰花几乎是扑在我掌心，试图吸取我体内的力量。
　　“停下！快停下！”力量的流失让我一阵阵眩晕，我用力甩开它，扶住石壁喘了半天，才渐渐恢复。
　　“唰。”它又在抖叶子，看起来很不满。
　　我想摸摸那些修长的叶片，它却别扭地把它们拢到一边。
　　“乖，不是不给你，只是……”我犹豫地想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跟它说：在这里一年，我的妖力也没有增加。如果放任它这么吸收下去，我恐怕会维持不住人的形态。
　　夏兰没有等到我的解释，又孩子气地不理我了。
　　我叹了口气，看看洞外没有停止迹象的大雪，开始考虑等雪停时出门想办法找些“养料”。
　　晚上休息时，兰花终于不再赌气，期期艾艾地等着我给它取暖。
　　我只好把床被铺在它身边，小心地把它揽在怀里——这种小心很多时候让我自己也觉得吃惊：我什么时候从那个可以毫不留情抢夺同伴生命的冷血花妖变成了连睡觉翻身都不敢的家伙了？
　　我没有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只知道，如果是对着夏兰，我真的不介意。
　　睡意如同白灵山的雪，降临得无声无息。
　　我沉沉睡去。
　　不知几时，我的耳边渐渐响起嘈杂。那声音搅得我头脑发涨，再也睡不下去。
　　我睁开眼睛，却突然发现有什么不一样了：我面前夏兰变的很大，大到让我怀疑自己还在梦中。
　　夏兰摇了摇，叶子发出哗哗的轻响。
　　嘈杂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愣愣地看着似乎很开心的兰花，很久才反应过来，那聒噪的声音是夏兰在说话。
　　它说：“原来你也是兰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