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姐与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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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恐惧。
除了面前的锥生夫人以外，我背后是锥生先生温和的凝视，左边夜刈十牙的表情有些局促，却尽量露出笨拙的微笑，右边的一缕目光里流露着从不止歇的喜爱。
四面八方，全都是期待着我的他们。
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我僵硬着身子，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直直对准我。
无处可逃。
我低下头。
再也拒绝不了了。
如同被某种不可名状的东西蛊惑，我的胳膊不受控制，伸出手生硬地接过锥生夫人怀里的衣服——然后在接过衣服的那一瞬间，就像是某种信号般，他们所有人一齐松了一口气。
接受“训练服”，这也意味着我接受了修行。
“不是水冰月，”我嘴角紧绷，干巴巴地说，“我最喜欢的是海王满和天王遥。”
“那就海王满和天王遥，妈妈以后可以给零乃做海王满和天王遥的衣服，穿上它们去做吸血鬼猎人的修行。”锥生夫人弯腰抚摸我的头发，“那现在和十牙师傅打个招呼吧。”
啊啊啊啊啊这个得寸进尺的女人！
我暗自磨牙，把手中的美少女水手服往怀里揉了揉，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师傅”。
“零乃，额，你好，”男人轻咳一声，明显是不知道怎么和小女孩相处的样子，“那现在零乃和一缕都是我的弟子了。”
他说着便笑了起来，锥生先生也是。我瞪了他们一眼，然而在座各位只有一缕受了我的威胁，并且也只是赶紧捂上嘴巴偷笑而已。
所以说这一副合家欢的气氛是怎么回事啊。
我有些受不了地抱紧怀中的衣服，拒绝承认刚才就是被这么一群傻逼打动，以至于沦落到现在的境地。
我接受了吸血鬼猎人的修行，接受了“师傅”，接受了这种无聊至极的设定，还特么加入了吸血鬼猎人的职业培训豪华套餐——可是我明明，明明应该无视他们的才对！
“零乃真是个温柔的孩子。”锥生夫人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温、温个屁的柔啊，全都是傻逼！
我脸上发烫，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在他们一个个凑过来之前跳下椅子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卧室。
反正成为夜刈十牙的弟子也代表不了什么，他要我修行我还不能偷懒的么？穿着美美哒的水手服凹几个姿势就足够了，最好偷偷拿了锥生先生的相机，再要一缕给我拍几张外景照片，岂不美滋滋？
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敢想敢做。
锥生家坐落在一座小山旁边，就地形来看很适合基础修行。而任何武力相关的职业，其最基础的入门级修行都逃不开力量、耐力和速度，夜刈十牙……师傅交给我的一缕的训练任务也是一样。
跑步。
因此在修行的最初阶段我们并不用离家，主要任务就是沿着山路从山脚爬上山顶，每天三个来回。
说是“我们”的任务，实际上老老实实去做的也只有一缕一个人。
“姐姐就在这里等我吧。”他穿着一身灰色的运动服，因为我觉得他额前的碎发很不适合运动，所以用最心爱的星星卡子给他夹了起来，这让他显得可爱极了。
说真的，这孩子对修行的事未免上心得过了头，整整一个月从未有过怠惰，但他的体质摆在那里，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多大进步，反而……
我看着他似乎比过去更加苍白的脸，觉得他的身体反而被这过量的运动拖垮了。
然而正如他不会劝诫我努力向上，我也没立场阻止他热心修行。
可这种打打杀杀的职业有什么好憧憬的，真搞不懂他为什么向往得不得了。
我撇了眼一缕远去的背影，从背包里拿出野餐布铺在地上。秋天的树林金黄一片，隔着野餐布也能感觉到厚厚一层落叶，我躺在柔软的地上，脑袋下枕着从家里带出来的趴趴熊玩偶，手边是薯片和牛奶味巧克力。
天空中飘过几缕流云，飘絮似的，我眯着眼睛在微凉的秋风中昏昏欲睡。
不知道是不是锥生夫妇说了些什么，夜刈十牙……好吧，师傅，他一直没有过多地问起我的修行，对我显而易见的偷懒行为也不曾责问，这种懂得适可而止的态度让人非常满意，但这或许只是他们的“循序渐进”？
算了，管他的，接受修行对我而言也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太阳从东边渐渐升到接近头顶的地方，正常来说这个时候一缕应该已经跑完了一个来回，但现在他还没有回来。
我翻了个身趴在野餐布上，又从背包里拿出漫画书。
这是美少女战士的最新单行本，我从第一页的封面图开始看，一直看到最后一页的漫画家问答。
一缕还是没有回来。
这个世界最让人喜欢的大概就是丰富多样的娱乐了吧，电视电影游戏漫画，虽然前世也有，但就是没有这辈子的和我心意。
主要就是因为前世没有美少女战士，而没有会变身会战斗的小姐姐的世界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一缕还是没有回来。
我再次翻身回到仰面朝天，太阳高高地挂在天空正中央，阳光刺目，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红彤彤的一片。
锥生一缕……我猛地坐起来。
他从昨晚就开始发烧，夜里低低咳嗽了一整晚，早上我开玩笑似的把卡子别在他头发上的时候正好闲着没事，就顺便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并没有退烧。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努力到这个地步，打打杀杀的职业有什么好憧憬的？正义和邪恶更是无趣的东西，还是说男孩子天生就追求力量向往暴力？我不知道，但我更不知道自己该拿什么身份去制止他。
家人么？哈……那种笑话一样的东西？我才不需要家人！
直到我终于在荒无人烟的山路上找到一缕，背起昏迷的他跌跌撞撞的往家里走时，我依旧这么想着。
“这孩子……”在山脚处等着我们的师傅一愣，从我背上接过一缕，“都说了不用勉强自己啊……”
可是没有人能阻止另一个人自己勉强自己，人类逼迫自己变强的决心是无人能够改变的。
我沉默着跟着他，在路上的时候师傅就已经给锥生夫妇打了电话，一回到家里锥生夫妇就迎了上来，身边是刚刚赶到的家庭医生。然后一缕被带到卧室里，一群人焦急地围着他，在医生的吩咐下拿各种需要的东西，整间屋子里都是兵荒马乱。
除了我，我无事可做。
这正是我希望的状态才对，不会被迫与任何人产生羁绊，不参与这个家庭，游离于世界之外，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可是在这一刻——
我忍不住摸摸胸口的地方，那里有些闷，就像是沉在海洋深处，水是柔软的，却狠狠压住心脏。
一缕晕倒在了路边，他在枯叶中昏迷了那么久，因为他一个人训练，因为我没有和他一起。
可是我并没有错啊！他对我来说屁都不是，我没有保护他的责任，训练也好昏迷也好都是他自找的！
我……我没有错……
家庭医生带着医疗用具离开卧室，锥生夫妇跟到外面和他交谈一缕的病情，我悄悄走到房间里面，师傅看了我一眼，叹息着揉了揉我的头发。
头发被揉乱了。
我垂下眼睛，听见他远去的脚步声。
虽然还是白天，但他们为了照顾沉睡中的一缕而把窗帘拉了起来，屋子里又暗又闷，只有床头壁灯幽幽地亮着，昏黄的灯光打在他和我一模一样的脸上。
我挪步到一缕的床前，他穿着睡衣，运动外套被锥生夫人换下，有一个亮亮的东西落在衣服旁边的地上，应该是从口袋里掉出来的。
是我之前送给他的水果硬糖，就是那种糖纸亮晶晶的类型，紫色和蓝绿色，我挑出自己最不喜欢的两种颜色给了他，但他却视若珍宝，一直带在身上。
为什么那么拼呢？训练很有趣么？就那么想成为强大的吸血鬼猎人吗？
“因为姐姐不做吸血鬼猎人呀，只是普通人类的姐姐会很弱小，我要保护姐姐。”
一缕糯糯地说着，脸上是那种面对我的时候非常常见的满足，我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把那些问题问出了口，而昏迷着的孩子也已经醒来了。
“保护……我？”
“嗯，我要变得非常强大，姐姐什么都不用做，被我保护着就好了，所以一定得努力修行。”
啊……原来如此。
他是为了保护我呀，不顾自己身体拼命修行的原因，原来……是为了我这种糟糕透顶的人渣。
我是真的觉得好笑，然后也的的确确笑出了声。
嘴角咧开到极致，我捂着肚子，整个房间里都回荡着我的笑声。
“你知道么，锥生一缕，”我在狂笑的间隙中突兀地停下来，擦去眼角的濡湿，“上一个说要保护我的人，他已经死了啊！”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姐与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