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离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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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鸿认识白珑二十年了，从未见他笑过，今天是破天荒第一次，震惊之情难以表述，憋了半天，千言万语汇成一个强有力的词，在空白一片的脑海中360度震颤回响——
卧槽卧槽卧槽！
……
卧槽了不知道多久，叶鸿一度死机的脑子终于重启成功，被震出躯壳的灵魂飘了回来，理智再度上线后，他终于意识到白珑为什么会对区区一个小案子感兴趣了。
亏我之前还觉得老大是面冷心热，特意过来指导，其实根本就是自作多情想太多！老大是为了追老婆！
呸！一脚踢翻这碗狗粮！
将悲愤与委屈深埋在心中，叶鸿打算先干正事，之后再八卦。他摆出一副高人的架势，酝酿着进入了神棍的角色，刚要开口，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
刚才还热闹得像戏台的楼道此时空无一人，所有的门都关着。
叶鸿：“……”啊啊啊好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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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在这儿？！”沈双鲤惊讶地睁大眼睛。
白珑笑了笑，一手揽住沈双鲤的肩膀，一手稳稳扶着门，看向脸上满是泪痕的赵苏静，“你父亲是赵行？”
赵苏静一愣，“你……大师？！”
“先进去。”白珑默认了赵苏静的称呼，推着沈双鲤回到屋中，反手“砰”地一声关上门。
沈双鲤欲言又止：“那个，是不是还有一个人——”
“没有，”白珑非常冷静地回答，“我不认识他，可能是路过的吧。”
沈双鲤对此说法充满了怀疑与不信任，但还是很给面子地“哦”了一声，不再追问。
白珑根本不像是来别人家里做客的，放松闲适的他比赵苏静更有主人的派头。他从容不迫地走进客厅，视线雷达般扫了一圈，在懒洋洋翻着肚皮晒太阳的毛球身上停留了极短的一瞬，最后才看向蜷缩成团，窝进单人沙发里的赵苏远。
赵苏远感觉浑身一凉，仿佛被某种可怕的野兽盯上了，吓得瑟瑟发抖，他很想逃走，但身体却背叛了思想，根本不听指挥。
“大、大师，”赵苏静对白珑有种莫名的畏惧感，她紧紧抱住沈双鲤的胳膊，声音哆嗦着问，“我、我弟弟他……”
白珑不说话，他走到长沙发正中间坐下，逗小猫般招招手，示意沈双鲤别傻站着发愣。
赵苏静看看被白珑占据的大沙发，又看看唯一空着的单人沙发，果断选择后者。
白珑很满意，他注视着沈双鲤，目光中透出一点隐秘的殷切，嘴角跟着扬起微弱的弧度。
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沈双鲤的视线根本没往白珑那边挪过，自然也就没法接收到男人的暗示，她跟着赵苏静来到小沙发前，侧身坐在了宽度适中的扶手上，顺手捞起毛球抱进怀里撸了两把。
毛球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发出喵喵的叫声，挑衅地看了白珑一眼。
白珑眯了眯眼睛，嘴角迅速耷拉下去，恢复了一贯的冷漠状态。
“砰砰砰！”剧烈的砸门声响起，伴随着叶鸿凄惨悲切的呼唤：“老大开门啊！别躲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让叶鸿继续闹腾下去，怕是整栋楼都得出来看热闹了。沈双鲤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打算去开门。
她刚起身，就见白珑搭在膝盖上的手做了个明显的挥舞动作，然后“咔哒”一声轻响，锁内的弹簧一跳，门应声而开，离得很近的叶鸿一时不察，被撞了鼻梁，捂着脸疼得泪花闪闪。
“老……领导……”叶鸿蹭进来，委屈地哼哼唧唧。
白珑瞥了他一眼：你说谁老？
叶鸿把手举到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同时默默腹诽：当然是你，你这个大妖怪！
白珑和叶鸿的眼神交流没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大家都还在震惊自动打开的门。
不是没有里应外合变戏法的可能，但如果门是叶鸿从外面撬开的，他应该不会蠢到自己撞上去吧？
早就被闹鬼吓得神经衰弱的赵家姐弟见状，心里一下子踏实不少，认为这位大师真厉害，这下肯定有救了；
沈双鲤则细思恐极，身体微微发僵。
说老实话，在此之前沈双鲤根本不相信赵苏远撞鬼了，她一直觉得小远弟弟可能是学习压力过大，出现了幻觉。
但刚才那一幕是她亲眼所见，她实在想不到合理的科学解释。
脸颊传来微微湿濡的触感，沈双鲤回过神，意识到毛球正在轻轻舔她的脸颊。
慌乱的心绪因此稍稍稳定了一点，沈双鲤轻轻拍了拍猫咪柔软的脊背，垂眸安静地退回沙发旁，勉强掩饰着刚才的失态。
赵苏静往旁边挪了挪，给沈双鲤腾出一半的位置，两个小姑娘和一只猫依偎着挤在一张小沙发里。
叶鸿嘚瑟完了，从运动服口袋里掏出一张有些皱的名片，用大拇指努力抚了两下，装模作样地递给赵苏静，“你好，赵小姐，我叫叶鸿，赵先生委托我……”
说到这里，叶鸿故作玄虚地一停，视线溜到赵苏远身上，他眯着眼睛仔细观察怂成鹌鹑的小朋友，注意到对方神情萎靡，眼球周围布满血丝，眼下发青，眉间隐隐有一股黑气，确实是不太好。
“……委托我帮他的儿子治病，”叶鸿收回目光，继续说，“如果有疑问，你可以给赵先生打个电话证实一下。”
这亲爹真是太不靠谱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回来看看，每天有什么可忙的？而且还没安全意识，万一我是个骗子，俩小孩不就遭殃了吗？
叶鸿漫不经心地想。
进入工作状态的叶鸿还挺像那么回事，举手投足间确实有股“世外高人”的意味。但由于此人的出场胡闹又随便，充满了不靠谱的气息，且距离现在才过去了不到十分钟，实在没法忘记，所以嘛……
赵苏静接过名片，捏在指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犹豫了一会儿，她试探着将求助目光投向白珑。
叶鸿：“……”别看老大，他那么高冷不会搭理你的！看我看我！
白珑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小憩。
赵苏静有点失望，她抿紧嘴唇，翻出手机给赵行打了个电话。
忙音响过三声被挂断了，赵苏静习以为常，没露出什么不满的情绪，又等了几秒，她收到一条赵行发来的微信，是一张证件照片，照片上的人跟叶鸿长得一模一样。
这就算是确认了？余光瞥见照片，沈双鲤微微皱眉，心中很不舒服。
“叶大师，”赵苏静斟酌着问，“我弟弟他——”
“叫我的名字就好，别急。”叶鸿打断了赵苏静的话，他视线一扫，发现单人沙发都坐满了，剩下白珑一人霸占着长沙发。叶鸿没胆跟老大抢位置，只好去墙角搬了个小板凳，憋憋屈屈地坐下，“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讲一遍，原原本本地说。”
赵苏远结结巴巴地开了口，他讲述的内容跟赵苏静对沈双鲤说的大同小异，但补充了很多细节。
沈双鲤还是觉得荒唐，她不算恐怖元素爱好者，偶尔看过一些短篇鬼故事消磨时间，从未听说过哪个鬼以逼人学习为己任，如果真有这种鬼，肯定是老师家长们的最爱。
在赵苏远忐忑的注视下，叶鸿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问：“出现异常情况之前，你有做过什么吗？比如捡到某样东西，或者玩过什么游戏？”
赵苏远紧紧抱着柔软的靠垫，像溺水的人抓住救生圈，他绞尽脑汁地想了很久，才从记忆的角落里扒拉出一件对他来说似乎微不足道的事，用不确定的语气问：“课间的时候跟几个同学玩过笔仙，但什么都没发生，算吗？”
赵苏静闻言，差点儿一口气背过去，“你——”
沈双鲤赶紧给好朋友顺气。
“当然算，”叶鸿挑眉，毫不客气地评价，“年纪不大，胆子不小。”
“很、很流行的，”赵苏远缩了缩脖子，声音越来越小，“没人相信，只是闹着玩……”
叶鸿笑了笑，尾音拖出明显的嘲讽意味，“闹着玩。”
赵苏远讪讪地闭了嘴，不敢再说话。
叶鸿清清嗓子，“笔仙起源于扶乩……”
笔仙起源于扶乩，是中国民间一种古老的占卜方法由于操作流程简单，上到能掐会算的玄门中人，下到凑热闹的普通百姓，只要一根笔一张纸，都能过把当神棍的瘾。
普通人扶乩，成功率极低，但危险系数却异常高，据有关数据统计，每年突发的灵异事件中，有60%都跟瞎扶乩有关。因为请真神很难，即使是专业人士也没有把握，能被乱七八糟的仪式和驴唇不对马嘴的咒语请来的，几乎没有善良之辈，全是恶意满满的孤魂野鬼，来了就甩不脱了，轻则被吸取生气，身体逐渐虚弱，重则直接被害，成为枉死的冤魂。
听完叶鸿的科普，赵苏远哭丧着脸哀嚎，鼻涕泡都吹出来了，“大师，求您救救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一定好好学习，绝不逃课……”
赵苏静也哭了，她紧紧抱着沈双鲤，沉默地流泪，泪水打湿了沈双鲤的衣服。
沈双鲤心疼又担忧，她轻轻拍打着赵苏静的后背，视线越过她瘦弱的肩膀，下意识看向白珑。
白珑似有所感，他悄然睁开眼，面无表情地斜了叶鸿一眼。
“别哭了，帮帮帮！我不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嘛！”叶鸿赶紧说，“多大点事，你们先冷静一下，我看看是哪里来的小鬼。”
“需、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吗？”赵苏静用手背擦了两把眼泪，抽噎着问。
叶鸿的袖口滚出了一个亮晶晶的东西，那玩意儿落入地毯中，像一滴水般消失不见了。
其他人并没有发现这一幕，只有沈双鲤敏锐地觉察到了异常，她忽然抬头——
客厅四面墙的墙角变成了万花筒中的棱镜，折射出刺目的光，随后又猛地黯淡下去；风声消失，阳光碎成断裂的一截截，投在窗户上的树影错位扭曲，屋中的空气流动停止了短暂的一瞬。
整个世界仿佛被框入电视机中，有人按下暂停键，于是画面静止不动。
沈双鲤刚想开口询问是怎么回事，就见白珑竖起手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犹豫再三，沈双鲤还是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不用那么麻烦，”叶鸿右手掐了个诀，指向赵苏远，“马上就好。”
赵苏远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胸口了，他一动不敢动，僵硬地端坐在沙发里。
赵苏静目不转睛地盯着弟弟，抓着沈双鲤的手愈发用力，攥得她手腕发红。
沈双鲤……沈双鲤猛地睁大了眼睛，差点儿叫出来——
在她的视野中，屋里的光线越来越弱，直至暗得仿佛黄昏降临，这时她看到有个黑影从赵苏远身后缓缓渗透出现，轮廓愈发清晰，最终变成了一个半透明的、飘着的女人。
沈双鲤认出了女人的脸，她叫贺柔，是赵苏静和赵苏远的母亲。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离魂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