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一代妖妃周依依（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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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允在人前一向面无表情，不愠不怒，甚少有脸色这么难看的时候，妆娘是个十几岁的小宫女，因为长相清秀，性格讨喜，上妆技能也不错，就被留在后妃身边侍候高位妃嫔上妆，她心思活络，善于钻营，得知姝妃娘娘虽是男妃，却极为得陛下眷顾，故而打点了许多关系，哪知道一个照面，就看到了传说中威严冷峻的东宫太子。
实在是太意外了，尤其是太子拿起眉笔，替姝妃娘娘描眉时，妆娘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后又看见太子在姝妃的额头上亲吻的时候，妆娘心中只剩下一句话，我要完了！窥见如此机密的不为人道的秘密真的是要完了。
果然祁允的下一句话就是，“哪来的不懂规矩的奴才，扔出去！”
妆娘知道，要真让祁允把自己带出去，自己的命就没了，她还那么小还没嫁人，还不想死，她知道求太子没用，索性就抓着周依依的衣袍，“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是——”
妆娘的手上尽是洒落的胭脂，弄脏了周依依干净华丽的朝服，祁允走过来，拽住她的衣袖，就是狠狠的一巴掌，他是习武之人，力气颇大，虽收了内力，力道却也是一般姑娘承受不了的。
那妆娘直接被他扇飞了出去，腰撞到了桌角，后又摔倒在地上，珠钗摇散，脸肿的吓人，整个人都被打懵了。
“拖出去——”祁允掏出手帕，仔细的擦了擦手，对着门口的王楚轩吩咐道。
两个小太监立马冲了进来，捂住妆娘嘴里的尖叫，拖着他往门外走，却被周依依给拦住了。
“堂堂的一个大男人，跟个小姑娘置什么气。”周依依站了起来，朝妆娘走了过去，“还不放人？”
那些太监看了看严妆丽服容色摄人的姝妃娘娘，纷纷低下了头。
“一个奴才死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为了这点小事也要跟孤唱反调？”祁允一改平日温柔小意的作风，变得有些强硬。
周依依脾气也大，“本宫知道你心里不快活，你以为本宫心里就好受吗？本宫是人，不是物件，却被你们父子二人当成礼物一样推来推去，祁允，本宫就想问问你，你有没有替本宫考虑过？”
祁允脸色铁青，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几次想要开口，却都憋了回去。
“娘娘，孤没办法，孤真的没有办法——”他低着头，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声音无比哀戚。
周依依看着他悲伤的样子，心里高兴不起来，对他有着一点点的心疼，但更多地还是愤怒和失望，明明昨天两个人还躺在床榻上耳鬓厮/磨宛若眷侣，他的每一句情话每一次动情的呻/吟还依稀在耳边回响，他紧紧的拥着自己恍若自己是世界上最名贵的珍宝，天空中最耀眼的星辰，两个人的头发散开交缠在一起，连气味都变得融合。
明明只过了一天，自己被送去另一个男人的床/上，去用自己年轻紧致的□□去讨好另一个男人，不顾他的尊严不顾他的意愿，就那样残忍的把他送过去，而且送他去的那个人，还是口口声声说爱他的那个人，他又怎么能忍。
“来，替本宫上妆，今天本宫要风风光光的从这里走出去，只希望以后再也不要回来。”周依依俯下/身扶起了瑟瑟发抖的妆娘，拽着她往妆台走去。
祁允双目赤红，额角的青筋微微凸起，整个人显然已经处于了狂躁的状态，但他什么都不能说，因为他无论说什么都是狡辩，都是托词，明明是自己拉着周依依上床，明明一开始都是自己单方面的胁迫，现在自己放任不管跟始乱终弃又有何区别，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权力再大，那也在天辰帝之下，他再喜欢周依依，对方名义上都是天辰帝的妃子，这段扭曲的，令人诟病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寝殿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选择闭上了自己的嘴巴，不多说一个字。妆娘一开始还十分紧张，后来看着周依依闭上双目，表情淡然，便慢慢的放心画起来，他的五官宛若雕凿斧劈，深刻无比，组合在一起又流露出一种让人侧目的妖异。
这样的脸，上起妆来说难也不难，但说简单也不可能简单，正是因为极美，才会觉得多花一笔多染一色都会是毫无用处的矫饰造作和画蛇添足。
妆娘费了好大的力，只在周依依的脸上涂了一层淡淡的蜜粉，力求那层雪白的脸能白的自然。等到梳发的时候，周依依没用天辰帝送来的那套红宝石头面，而是拿出了妆台抽屉里的九凤钗。
祁允看到这个眼神一缩，下意识的出声阻止，“这个不行——”
“殿下糊涂，你既已送给本宫，那就是本宫的，本宫处理自己的物件又有何不行？”周依依冷冷道。
“——父皇认识这钗子，娘娘若是不想生事，还是换一个吧。”半晌后，祁允才嗫喏道。
周依依手持着九凤钗，放到手心把/玩，嗤笑道，“明明有那么多的金钗步摇，凤凰霞帔，本宫却只愿意用它，殿下你可知道为什么？”
周依依扬起下颌，笑意盈盈的望着祁允，狭长的凤眼如同钩子一样从祁允的面颊一点一点的滑过，“哪怕它只是一个稍微值钱的物件，但因为是殿下送的，本宫视如珍宝，保存在木匣子里生怕有一丝一毫的损坏——”
“娘娘——”祁允的眼神已经不止是愧疚了。
“你明明知道，本宫心悦你，你明明知道的！”
这场复位册封礼的排场极大，虽不及当日姝妃的册封礼，不过也是极尽奢华之能事，周依依面带红妆，身着朝服，脚踏金靴，沿着红毯一步步的往外走，那红毯从冷宫一路铺到储秀宫，再加上周围人敲鼓奏歌，宫里只要能喘气的，都知道了姝妃回宫了。
祁允也打扮的极为正式，走在周依依前面，领着对方一步步的走向内宫。
当晚，天辰帝翻了周依依的牌子，意料之中的事，此时周依依被人伺候着梳洗沐浴，坐着轿辇被人抬到紫宸宫。
那晚上下着极大的雨，一时间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颇有点夏天暴雨的阵势，天地间万籁俱寂，唯有雨水砸在地上的哗啦啦的声响。
祁允并没有撑伞，挥退侍从，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冷宫的寝殿之外，任由势如泼墨般的暴雨从他的身上砸下，现在已经入秋，那雨极其冰冷，在寒意渐浓的夜晚，更有种刺骨的冰寒，他就站在那淋了半晌，内心的怒火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有种愈演愈烈的架势。
“殿下真是好兴致，深夜前往冷宫赏雨，且不听雨声只为淋雨，这样的嗜好，臣倒是闻所未闻——”
那声音端的是清脆柔美，宛如天籁，似夏日荷叶上一闪而过的露珠，似秋日湖泊上顺水而下的落叶，似冬日天地间缓缓落下的飞雪，那么的淡，那么的轻，小的就如一声叹息，却偏偏透过层层厚重的雨声，一字不漏的传到祁允的耳朵里。
“林洲公子漏液乔装打扮，前往冷宫，不知所谓何事？”祁允负手而立，眼神阴鸷如水。
戌时，紫宸宫。
周依依一身红色轻纱雪肤花颜，端坐在紫宸宫/内殿的龙床/上，面无表情。天辰帝在旁拿着本《淮南子》，不紧不慢的看着，两个人皆是相对无言。
“姝妃，这书你可看过？”良久后，天辰帝终于开了金口，随手一扔，书就到了周依依的边上。
“西汉皇族淮南王刘安的典籍，臣自然是看过的。”周依依拿起书，随手翻了两页，“只不过臣年纪尚小，未及弱冠，实在是不懂这书里的思想哲学。”
周依依终于理解了当初系统的一句话，这个世界非常的难，里面的人都是神经病。祁允尚且已经难应付，天辰帝更是城府颇深，有时候说句话都得瞻前向后思考再三，简直能活活累死。就比如现在，召宫妃来不侍寝，不办事，而是一本正经的讨论起了古代典籍，周依依觉得此刻自己的脸一定好看极了。
“爱妃谦虚了，你再小，那也是南越王一手调/教长大，南越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看的书自然不会少到哪里去，人也自然是聪明绝顶。”天辰帝也不看周依依，只低头抚/弄着手上的玉质扳指，语气又平又淡，丝毫听不出夸人的意思，“《淮南子》中有“主术训”一篇，专讲帝王之术，爱妃可还记得？”
“记得。”周依依应声道。
“爱妃有何见解？”天辰帝似乎很感兴趣。
“清静而不动，一度而不摇，因循而任下，责成而不劳。”周依依侧过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天辰帝的脸色。
“继续。”天辰帝说道。
周依依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天辰帝何其自负，又怎会放下架子和他一介宫妃讨论起《淮南子》，就算真的想红袖添香，讨论女儿家的闺中之作淫词艳曲倒是正常，起码可以调剂气氛，为什么偏偏要选《淮南子》呢。
而且论起帝王之术，不说《史记》，《资治通鉴》，《鬼谷子》，却偏偏说起了人文学术阴阳五行居多的《淮南子》，周依依可不觉得这只是天辰帝的随口一提。他自幼在深宫中长大，一句话都是掰开了揉碎了去听，一点一点的钻研琢磨，才能保全自身，想的自然也就多。
“臣学识粗浅，见识浅薄，实在怕有污尊耳，还请陛下切莫再为难臣了。”周依依拱手说道。
天辰帝闻言，点了点头，颇有点欣慰的意思，“爱妃真是一点就通，这样的好本事旁人倒是教也教不来。”
周依依不说话，只等着他往下说。
“你可知此书为何而作，建元元年刘彻登基，刘彻师从贾谊，晁错，志在尊王攘夷，削诸藩，破匈奴，实施“大有为”之政。刘安代表的则是素好黄老之道的太皇太后窦氏以及诸窦、诸刘列王贵威，因循旧范，无为而治。寡人今天提这个也没什么别的意思，毕竟西夏朝纲稳固，不存在什么变法问题，只是替刘彻感到可惜罢了。”
“刘彻年少即位，却处处受到限制，在外窦氏把持朝堂不得安宁，在内皇后阿娇出身显贵专横跋扈，这也就罢了，毕竟是人都有不如意的时候，然而最可悲的是当时的武安侯田蚡竟联合起刘安，谈起了宫车晏驾的事情。要知道武安侯可是刘彻的亲舅舅啊。”
天辰帝语气哀戚，一反平常的镇定淡然，让周依依的心里冒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寡人也时常在想，现今的西夏在外太子祁允名望极大，在内叶皇后稳居凤座多年，寡人有时候插两句话都难，更有甚者，宫妃和外臣私相授受秽乱后宫——”
寝殿内的烛火明灭不定，映着天辰帝略显冷硬的侧脸，有种阴森诡谲的意味。
“寡人好不容易娶了一个绝色美人，自己舍不得享用，却被旁人给采了去。寡人这两天就在想，祁允是不是效仿起了田蚡，打起了宫车晏驾篡权窃国的主意了？”
周依依两眼发黑，手脚冰冷，猛地摔在地上跪下了。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一代妖妃周依依（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