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渠月明》衣露深

22、暗箭难防

　　苏绣从大厅的侧门走出，花厅里空无一人，只听门边的侍者忽然小声道：“小姐随我来。”苏绣跟着侍者绕过回廊向后院走去，只觉得一路上柳木扶苏，清香阵阵，穿过了三重院落，那侍者停下来道：“前面便是，小的先退下了。”说罢，侍者便闪身退下，消失在夜色里。

　　苏绣看着前方窗扉紧闭，有很淡的亮光透出来，四周一片静谧，廊柱上藤蔓蜿蜒，宛如青蛇绕梁，似乎很久没有人居住过了。苏绣正犹豫间，里面一个声音道：“苏小姐请进。”声音有些熟悉，苏绣一时半会想不出来。

　　苏绣推开门看到一身男子装扮的宇文卓才恍然，她穿着裁剪得体的格子西服，下身灰色靴裤，蹬着锃亮的军靴，坐在屋子中央。苏绣才踏进屋，门就被人从外面关上，苏绣心中一惊，只能强作镇定地看着宇文卓。

　　宇文卓玩味的看着苏绣，“你似乎并不惊讶。”

　　苏绣淡淡一笑，“我跟先生不熟，被先生请过来，我自然惊讶。

　　宇文卓忽而一笑，“你不认识我，我却是久仰大名。”

　　苏绣一怔，抿紧嘴唇，不露声色道：“不知此话怎讲？”

　　“藤可语，你认识罢。”宇文卓浅笑着看见苏绣瞪大了眼望着她。

　　见她敛眉不语，一副淡漠的样子，宇文卓又道：“啧啧，你这样的女人和你姐姐真的一点也不像。”

　　苏绣道：“这世上本就没有一模一样的人。”

　　宇文卓不语，将墙上挂着的佩剑取下来，缓缓抽出，银色细长的剑身寒光毕现。苏绣心中害怕，只是想到她并不欠藤可语什么，再者死现在对她来说或者是一种解脱，反而镇定下来，静静看着宇文卓的动作。

　　宇文卓盯着宝剑道：“你胆子可真大。”苏绣也不语，宇文卓瞧了一会宝剑，扔掉了剑鞘朝她走过来，苏绣不禁心跳加快。

　　宇文卓一剑挥过来，苏绣不由闭上了眼，许久只听布料撕裂的声音，苏绣睁开眼只见黑色裙裾被她划破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礼服的裙子是臀部微微收紧往下一点点放松，脚踝处是两层波浪式的褶子，褶子里满是碎碎的小钻粒，随着步子轻摇，璀璨如星河。

　　苏绣愣愣看着耀眼的光芒出神，她终于想起，这条裙子——居然是和当初那一条一模一样的。再抬眼看宇文卓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和晚晴——”

　　宇文卓慢慢踱着步子，“你有时候反应很迟钝，我们三个是自小的玩伴。”她和傅晚晴、藤可语。

　　苏绣恍然，她还记得那时匆忙离开，因为太受束缚，裙子总挂到花刺上，她便顺着褶子撕开一条长长的口子就像现在这般。终于知道今天恍恍惚惚的原因了，苏绣跌坐在椅子上。

　　宇文卓一字一句道：“你根本不配穿这样的衣服，五年前，可语居然还来拜托我，你这样的女人，更不配得到藤佑谨。”

　　苏绣缄默不语，现在说什么这个人都听不进。宇文卓不再理会她，走过去推开了一扇窗，苏绣才发现此处地势颇高，此时从透过窗口靖平城的夜色尽收眼底。苏绣听到她仿佛自然言自语，“我们本说好的……”

　　“咚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门外有人压低声音问：“先生，时间到了。”

　　宇文卓转身对她灿然一笑，又对外面道：“叫他们进来。”宇文卓收好宝剑挂在墙上，对苏绣道：“希望今夜令你终身难忘。”

　　苏绣见她往外走，也起身跟着宇文卓，可是走到门口却被两个精壮的男人一掌推了回去，苏绣见这两人都是一身灰色汗衫，外套敞开，贼眉鼠眼，表情猥琐，此时一直盯着她划破的裙口往里瞄。

　　苏绣心中又怒又怕，门已经又被锁上，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了，苏绣有些绝望的环顾四周，忽然看见那把宝剑，一下也不敢耽搁立即爬了起来，走过去一把抓住宝剑抽开来。那两个男人却丝毫不惧怕，涎着脸调笑道：“小姐，好有个性，爷喜欢。”

　　苏绣横剑在前，怒斥道：“你们敢再往前一步，我便不客气了。”

　　“哟，那你不客气吧。”

　　“我是司令府的贵客，如果一会儿有人寻过来，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苏绣怕极了，声音发抖。

　　谁知这两人对视一眼，“今天不会有人注意到你的，美人儿，恐怕这会外面比我们这还乱。”他的声音油腻得直让人作呕。

　　两人见苏绣一张小脸急的煞白，虽然柳眉倒竖，眼中含怒，却颇有几分娇俏，便脱下外套不管不顾扑上来。苏绣闭了眼一剑挥过去，却是手一软，手中的宝剑跌出老远。

　　其中一人扑过来压在苏绣身上，便开始撕扯苏绣的礼服，苏绣狠狠抓了他一下，那人吃痛大叫一声，扭住苏绣的胳膊，脸凑到苏绣颈侧胡乱啃咬起来，苏绣动弹不得，大叫：“来人啊——”

　　另外一人男人似乎有些害怕拿帕子塞住了她的嘴，此时却听外面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朝这边跑过来。

　　有人拍门道：“有人吗，有人吗？外面打起来了，子弹无眼，宇文先生还是快些走罢，免得无辜受牵连。”

　　苏绣扭着身子拼命想吐掉口中的帕子，被那男人发现，又一掌按下来，苏绣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见两个男人交换了眼色，对外面道：“知道了，我们一会就走。”

　　听得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了，两人才松了一口气，一人捂着苏绣的嘴，一人又开始撕扯苏绣的衣裳，礼服质地上乘，那人费了好大力气才哗的一声撕开一大条口子，只见衣服下的皮肤洁白如雪，手掌正要正要覆上来。

　　“嘭”的一声枪响，门被踹开，男人放开了苏绣跳起来欲逃跑却被姚郑钧一枪一个直接打死。只见一手拿枪的姚郑钧走进来，顾何紧跟其后。

　　顾何立刻脱下西服外套给苏绣披上，温和的眸子也燃起了怒火。苏绣不禁扑进顾何的怀里，压抑的哭起来，单薄的身子直发抖，头发也已经凌乱的散开。

　　屋内一阵沉默，直到远处接连响起的枪声打破这夜的安宁，姚郑钧才道：“苏小姐你先穿好衣服，我们必须得尽快离开这里。”

　　苏绣停止了哭泣，顾何看着她哭红的双眼，柔声道：“幸好我们来了，没事就好，外面已经打起来了，你先穿好衣服，我们立刻就走。”

　　姚郑钧和顾何掩上门在门外等候，苏绣瞧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胃里翻江倒海，只能强忍住，整理好衣服，又穿上顾何的外套走了出去。

　　只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傅晚晴从拐角跑出来，看见三人俱是一愣，苏绣只看了她一眼便走到顾何身旁。

　　傅晚晴眼中惊疑不定，“苏绣，我——”

　　“不必解释。”苏绣打断她。

　　“我没想到宇文会这么做，她之前也不是这么对我说的，我真的没有——”傅晚晴急切的解释。

　　姚郑钧道：“事已至此，不要再说了。”

　　顾何揽着苏绣，也不看傅晚晴，只对姚郑钧道：“我们走吧。”

　　傅晚晴看着苏绣，脸上露出后悔的神色，只默默跟着三人往大厅走去。他们来到大厅的时候，大厅早已经没了人影，只余满地狼藉，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傅晚晴站了一会儿，走过去翻过屋中小巧玲珑的泡泡裙，竟是思简，脸色惨白，当即惊骇的说不出话来，眼泪汩汩落下。

　　顾何见状上前一把拉起她，一手覆上她的双眼，疼惜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苏绣看了一眼也是心底惊骇，心里五味陈杂，问姚郑钧，“怎么忽然打起来了？”

　　姚郑钧顿了顿，才道：“藤佑谨本知道这是个鸿门宴却还是来了，不答应婚约，司令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他，就打起来了，或者这只是表面。”

　　苏绣此时才从之前的惊恐中走出来，渐渐平复了心绪，“他们现在在哪？”

　　半晌，只听傅晚晴道：“可能在回征远的路上，我也是无意听到的，并不确定。”

　　苏绣从地上捡了一把枪，“我要过去看看。”藤佑谨大概是因为她被威胁才来的。

　　“苏绣。”顾何喊了一声，苏绣还是跑了出去。

　　姚郑钧道：“我跟着她，你好好照顾晚晴。”

　　顾何点头，立刻说：“说不听就打昏了带回来。”姚郑钧愣了一下点点头，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