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9、祈钰回忆 ...
-
前世为缓解暴乱,祁钰不得已求助于丞相傅辉,娶了他的女儿傅笙乐为后。而傅笙乐确实如祁明隆所说那般,善妒,攻于心计。可以说后宫又是好一番折腾,但是碍于她父亲的势力,他不仅不能废了这个女人,还得定期宠幸她。她耀武扬威,那几年里后宫的妃嫔自然是受气不少,于是便联合起来,各个勾心斗角,一时后宫也是好不热闹。
祁钰厌烦这些,向来也不多管,只要不过分,不干涉朝政也就任由她们去了。直到后来他能力足够扳倒傅辉,立刻抄了傅家,废了傅笙乐。
那一日傅笙乐被摘下凤冠,被侍卫拖拽着搬离凤殿,带到凄冷破旧的冷宫,她尖利的声音一直回荡。
“祁钰,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我傅家护你坐稳这把龙椅,你就是这样对我们的,你会遭报应的!”
“哈哈,你这种白眼狼,枕边人也能下手。也是,连秦家那么忠心耿耿的不还是全家都死光了,剩下个秦雪舟也好不到哪里去,还不是罢官抄家了……”
他知道那正是前不久的事情,下旨的时候他其实也是犹豫过的,可他告诉自己成大事者总是要舍弃一些东西的,况且不过是一个秦雪舟而已,他是帝王,一声令下多得是人赶着上来想成为秦雪舟。
那个时候正是扳倒傅家的关键时刻,傅家本来便位高权重,在傅笙乐登上皇后之位后便是出了两任皇后,一时间更是风光无限,权倾朝野,位居京城高门之首。
为了扳倒傅家他已计划多年,所以在面对傅家诬陷秦雪舟伙同外族人密谋的时候他明知道这不可能,却也顺着傅家的意思罢了秦雪舟的官,抄了他的家,只是在傅家要求处死他的时候不予赞同。一切只为了不打草惊蛇,他隐忍这么多年,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刻为了一个秦雪舟而露出破绽。
所以他下旨了,反正马上京城也要乱了,放他离开就当是保护他好了,以后局势平复下来再把他召回来。虽然令他永世不得回京,但他是皇帝不是吗?以后再召他回来又有何难。他这样安慰自己,忽略掉心中的不安。
“那秦雪舟也是贱,秦家被你害成这样居然还肯留在你身边,不过现在连他也不在了,我看你身边还有谁会这么忠心,我就看着,总有一天你身边会一个人都没有的……”
“闭嘴!来人,把她的嘴给朕堵上!”他心里划过一丝慌乱,秦雪舟会离开他吗?不,不会的。他一定会一直在他身边的,由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不怨不怒,沉默安静。
之后他自然是立刻便下令派人寻找秦雪舟,只是一直没有消息,他心里又惊又怒。
他竟然真的敢离开,还躲起来。
寻找了足足一个月,他不甘放弃,明明那么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的人却突然抽身离去。不带只字片语,不就半寸薄笺。
就在他心生恼怒快要让人停止搜寻的时候却突然有了消息。
一个当铺的老板收到了一位老人的典当之物,是枚玉佩。当铺老板有几分眼色,认出这是宫中御用之物,于是报了官。
收到底下人呈上来的玉佩,他握紧,他竟然连这块玉佩都不要了。
那块凤形玉佩其实是一对的,另一块龙形玉佩在他这里,只是他没有好生保存,早已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秦雪舟很宝贝这块玉佩的,他一直知道,一边不以为意一边又暗自得意。不过是内务府刚做好呈上来的,本是分别送于帝后的,只是这玉佩傅笙乐不满意打算退出去重置。又正巧那日他留了秦雪舟侍寝,便顺手打赏给他了。
那个时候他们的感情是最好的时候,那个时候的秦家还正是繁荣,他虽然心有猜忌但还没有动手,秦雪舟还正春风得意,他们还正浓情蜜意。
收到玉佩的秦雪舟很是开心,他自然不知道这块玉佩不过是他所爱之人的女人不要的罢了他?他欢天喜地地接下,视之为定情信物,宝贝得很。
而如今玉佩还在,主人却已不见,他丢下这块玉佩意味着什么祁钰不敢多想,他一定要把他找出来,然后关在身边,叫他再也不能离开,永远只能待在他身边。
他下令叫人将那当玉佩的老人带来。
老人被带进大殿,畏畏缩缩的,一带到便跪地不敢抬头。他显然没想到一块玉佩会惹来这么多事,更没想到他有生之年能一睹圣颜。
“告诉朕这玉佩你从何得来?”祁钰坐于高台,看着跪俯在地的老人。
“小民……这玉佩是小民一个多月前从一个年轻男子手里得来的。”
竟然是在一个多月前,不正是他刚下旨的时候吗?这么迫不及待地转手这玉佩,他在心里咬牙切齿。难道这次真的做过了,让他想忘掉曾经的一切,离开他?不行,他绝对不允许!
要是他真的气得狠了那他向他道歉好了,以前他不管怎么对他他都不生气的,这次就算他生气他向他道歉他一定会原谅他的。毕竟他是那么爱他不是么?祁钰从来不否认这点。
“那男子人呢?”等他找到他一定好好对他,现在朝廷没有威胁了,对他好一点也无妨。
“死了。”
“你说什么?!”祁钰以为自己听错了。
“死……死了,那男子把玉佩给我后就……死了。”老人吞吞吐吐地又说了一遍。
“你胡说!”祁钰惊得站了起来,顺手就抄起案几上的周折砸了过去。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草民说得都是实话啊。”老人吓得发抖,跪俯在地不断磕头。
“陛下息怒,先听听他怎么说。”永福也是吓了一跳,身为局外人又是服侍帝王的贴身太监,他自然是清楚秦雪舟的境遇,只是他只是一个太监又怎么能多嘴。虽然早已看出秦雪舟的状况不好,却不想人没得这么突然。
“你说。”声音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心底的惊恐满满的快要溢出来了。
“草民一个多月前路过城外的东坡,那天下着很大的雪,我就看见一个年轻人躺在雪里,大半个身子被雪覆盖,也不知道在雪里躺了多久。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草民就走过去扶起那个年轻人。可真冷呐,那年轻人身上。本来草民是要带他是找大夫的,只是那年轻人自知命绝,请求草民能够为其收尸,不至于暴尸荒野,那玉佩便是酬劳。那年轻人说完话就吐血身亡了,草民就将人埋了。这玉佩草民虽然没什么见识,却也知道是好东西,本来没打算当了的,只是家里实在缺钱,无奈之下只好当了。”
“这不可能……不可能的……”祁钰像是突然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瘫倒在椅子上。
“朕没有允许他死,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去死呢。”他喃喃自语,满目悲呛。
在他还沉浸他除去劲敌,坐稳龙椅的时候他却一个人孤独地死去,在雪里,甚至如果没有这位老人他还会暴尸荒野。也许等来年雪化,露出一堆腐烂的尸骨,被人们草草处理,一张凉席,裹着丢进乱葬岗。
而这老人若是没有因为缺钱而将玉佩当掉,可能他还会以为他是躲得远远的,不想再回京,一个人在其他地方活得好好的,或许还不止一个人,还有一个家庭,一对妻儿。这样以为的话,他会怨恨他的吧,恨他一个人独自离开,不留只纸片语,独剩他一人。却不想他是真的离开了,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
倒在雪地里孤独地死去,倒是像极了他这个人性格,安静隐忍,至死如此。
他活着的时候就这样,有时候他明明就在身边,却能让他忽视他的存在,安静得像是不存在,隐忍得似乎什么委屈都可以咬牙混着血泪吞下。死的时候也这样,谁也不知道,也不让谁知道,一个人孤独地倒下,安静得死去。
这一刻祁钰突然感到后悔了,他清楚地意识到,他的后半生从此再也没有一个叫秦雪舟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