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独立宣言》皓清

11、第十一章 玄章七月半

　　玄章七月半，一无可看，只可看看七月半之人。
　　十二岁的清寒，领着五岁的君玉，坐在玄章城中一家茶馆的二层，百无聊赖俯瞰楼下人来人往的大街，忽的心头便涌上张岱的《西湖七月半》。今日是七月十五，中元佳节，城中异常的热闹，各家商铺的老板都笑脸盈盈的大开店门，热情的迎接着比平日激增数倍的顾客，憧憬着在这个节日带来的的消费热潮中可以赚他个盆满钵满。
　　生意最好的怕是要数卖灯笼的摊铺了，宫灯、月灯、兔子灯、扇灯……应有尽有，而最抢收的就要数荷灯了。
　　玄国的习俗，是在中元节而非在上元挂灯笼、猜灯谜，更值得一提的是从傍晚开始的狂欢。无论是达官显贵、文人雅士，还是闺秀歌女、饭夫走卒，入夜开始从皇宫前的神聚门出发，一路向东沿街观灯游赏，最后聚集在玄沧河岸千百人共同释放闪烁耀丽的荷灯，看着拥入玄沧水道的千万盏灯光顺流而下，岸上的放灯人会在心里默默祷告上天，保佑自己远行的家人或是已经逝去的亲友。
　　放灯仪式过后就是众人欢娱的画舫游船，届时河上岸边、楼船画舫必会灯火通明，管弦丝竹、清歌漫舞开怀玩乐通宵达旦。因为小孩子没有熬夜玩乐的权力，所以在每年的放灯仪式后清寒都会乖乖的被李氏拎回去。可是虽然清寒从未亲身经历过那欢腾的场面，回忆《西湖七月半》的精心描绘，外加参考玄章地方志的介绍，也是可以在想象中将那景象弥补的七七八八了。
　　“哥哥，你在看什么？”
　　小小的声音在清寒耳边响起，与此同时一双小手急急攀上自己的月白衣袖。清寒收回游散的神思，对上面前闪着好奇光芒的可爱大眼，用手捏捏宝贝妹妹的粉嫩双颊，顺手擦掉她微嘟小嘴上的糕饼屑。
　　“没看什么。玉儿还想吃什么？哥哥去买。”
　　清寒盯着样貌与母亲李氏极为相似的妹妹温柔的笑问到，心里很高兴的想自己的妹妹可真是个小美人胚子啊！君玉要是知道自己从小到大做足了她这个女扮男装哥哥的抱枕、布娃娃兼蹂躏对象，不知道还会不会整日拿崇拜的眼光看她。清寒也曾经很认真、很严肃的暗自检讨过自己的恶劣行为，偷偷欺负小姑娘也不是她的作风嘛！何况自己穿越前还是个成年人！可是……低头看看在座位上对自己随口的提议认真思索的妹妹，啊！太可爱，太可爱了！这让她怎么忍心放弃自己的大好福利。
　　“乖玉儿，想吃什么？没关系，来，告诉哥哥！”清寒有些时候真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有未被发觉的恋童癖因子，每次只要看到小君玉就会觉得很开心，很满足，很想抱抱她、逗逗她、亲亲她。
　　“那玉儿想吃刚才看到的梅花糕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你乖乖坐着别动，哥哥去去就回。”
　　清寒旋风一般的急忙跑下茶楼，朝街尾的糕点铺子狂奔。她可以肯定自己一定是在穿越时摔坏了脑子，不然以前宿舍里的大姐大为何会沦为现在的小跑腿，更别说这腿还跑的心甘情愿、万分满足。
　　正当清寒手里提着糕点以邀功请赏的心态返回茶楼二层时，眼前的场景却使她惊愕的一时愣在当场。
　　君玉还依然坐在她原来临窗的位子上，只不过在默默的低低啜泣，清寒当时就想她这个妹妹哭的还真是有教养且兼具美感，虽非梨花带雨，却也是绝对的温婉可人，长大后那还了得！
　　但但但，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自己早上辛苦给她梳好的发辫现下全部散乱如飞，她的小手死死抓住桌沿，而另一双手则在努力的将它们从桌边掰开。另一双手？清寒顺势而望，只见一个锦衣玉带的华服小公子，和自己年龄相仿，正站在桌边和自己的妹妹争抢着那张桌子。
　　“让开！”小公子嚣张跋扈的吼道。
　　“不要！”君玉嘤嘤哭泣的鼻声中传出坚定的拒绝。
　　围观的人也见不得可爱小姑娘受欺负，纷纷劝那小霸王住手，却遭受他的白眼怒瞪，再看他一身的名贵装扮，也自是不敢有人上前见义勇为的去阻拦他的“暴行”。
　　“玉儿！”
　　“哥哥……呜呜……他抢咱们的位子……”君玉看到哥哥回来，终于放弃最后的抵抗，乳燕投林般撞入哥哥的怀抱以寻求庇护。
　　清寒看到此情此景，心中大为恼火，恨不得立刻上前将那小子掀翻在地，她的宝贝妹妹可不是让人用来欺负的。可理智却告诉她不可卤莽行事，当前首要任务则是安抚受惊的小人儿。
　　“乖，别怕，有哥哥在这儿！怎么回事？慢慢说！”
　　清寒拉着君玉坐到一旁的空椅子上，一边擦干她满脸的泪痕一边帮她重新绑好凌乱的头发，根本看都不看对面的坏小子一眼。
　　而对方显然受不了如此被漠视的待遇，在一旁拍桌大嚷：“这座位本少爷喜欢，你们快给我让出来！”
　　清寒斜睨了他一眼，转过头来整理君玉的衣衫依旧对他不理不睬。心里想会叫的狗不一定见得会咬人，跟我这儿拍桌子，哼！笨蛋！你也不嫌手疼！
　　仿佛终于确定够了君玉的精神状况尚且稳定，我们李清寒大小姐，不，是李大少爷，慢条斯理的转过身来面对已接近抓狂双目赤红的“肇事者”，谆谆教诲道：
　　“这位公子，凡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一看你便是出身富贵人家，家教礼数必然周详，”清寒顿了顿，别有意味的看了他一眼，意思是想他顾及自己的家门脸面。“今天是个误会，在下只是暂离座位并未结帐离去，若舍妹有何冲撞之处，念她年幼无知，我在这里代她赔罪，望请海涵！”
　　熟悉清寒的人都明白，当她平静无波、温言细语的对待她的挑衅者时，那就证明她真的被惹怒了。而刚才那翻话清寒自认为说的是圆融漂亮，既讲明了事理，又顾及到了对方的颜面，还为其铺好了后退的台阶，自己都不禁在内心为这说辞喝彩！看这情形，对方家庭背景必然不凡，清寒不想与他起正面冲突给自己和家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惜对方好象并不领情，只见他跷起二郎腿，依旧一副闲闲不肯退让的纨绔子弟嘴脸，清寒不禁气结。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这么忍气吞声的走掉，可当看到躲在自己身边怯怯哭红的小脸，清寒下定决心即使座位抢不回来也不能如此便宜他。
　　低眉细思片刻，清寒唇边弯出一弧浅浅的笑意。哼！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客气话不要听非得找骂挨，你自找的，我成全你！
　　拉着君玉站了起来，围观的人都以为这对兄妹即将离开，赶忙给他们让出一条路径。谁知作哥哥的向前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了下来，低头对妹妹和蔼可亲的问道：“玉儿，哥哥有没有跟你说过，像刚才那个人一样抢夺他人财物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是……强盗？”小姑娘仰着头不确定的小小声。
　　“你说什么？再敢说一遍！”某个沉不住气的家伙又在狂吠了。
　　清寒也不理他，只稍稍安抚瑟缩的妹妹，继续循循善诱道：
　　“哥哥前两天给玉儿讲解过一句孟子的名言，现在背给哥哥听好吗？”
　　小丫头目光炯炯、跃跃欲试，想要好好表现一番，脑袋微侧一句清亮的童声便萦绕四周：“仓廪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很好！玉儿不能只会背，更要活学活用。你说一个人如果因礼节不明、荣辱不辨而强抢财物，会是出于怎样的原因呢？”
　　君玉还未做答，周围看客却早已哄笑起来。
　　“嘭！”小霸王一脚揣开面前板凳，恶狠狠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看着对方呲牙咧嘴、怒气冲冲的模样，清寒在心里为他长叹一声，冲动是魔鬼啊！你说你又拍桌子又揣板凳的，是练过铁砂掌还是踢过无影脚啊！跟姐姐我耍横你还嫩点儿，想当年我可是从幼儿园一直跟男生打架到初中，上房揭瓦、野地枪战，什么没玩儿过！想比拳脚？姑奶奶尚不把你这臭小子放在眼里。但不好意思，算你不走运，自从懂得了“整蛊的最高境界就是整人心”的星爷真言后，本小姐是决计不会给你一个痛快的。
　　理了理自己的月白衣袍，清寒潇洒又深表惋惜的朗声说道：“既然公子身上并不宽裕，那在下就不好再坚持了，公子请自便。”
　　“哥哥，他是不是没饭吃，太饿了才会想抢咱们的糕饼和茶水？”君玉仿佛恍然大悟，说完还用略带怜悯的眼神关怀对方。
　　呵！真不愧是我的好妹妹，清寒心里甚是痛快，看着某人脸上布满黑线，自己不禁嘴角上扬，大喊一声：“小二，给这位仁兄来十个馒头，一壶开水，记我帐上！”
　　虽然白白浪费自己的钱，但这钱花得值！清寒心想，看你平时肯定习惯了仗势欺人，我现在偏要用钱砸还给你。不管你身家多少，反正现在就只值十个馒头！胆敢把我的宝贝妹妹弄哭，谁管你是天皇老子还是官宦贵胄！
　　平时谨小慎微的清寒此时完全丧失理智，忘记考虑这样做的危险性，忘了在“形势比人强，权贵不能惹”的古代，意气用事只会更坏事。
　　当是时，只听有人已近歇斯底里：“你竟敢这样对我？从没人胆敢这样不把我放眼里！你知道我是谁吗？”
　　清寒冷然瞥了眼那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微眯眼睛一脸严峻的缓步上前，凑近他只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也没必要知道。如果你还顾及自己父母和家族的颜面，就别在这种不光彩的时候不负责任的玷污自家名声！”
　　也不知是在认真考虑清寒的建议，还是被她脸上急转直下的温度给冻住了，总之强盗同学一时无语呆楞在原地。清寒趁这个机会急转身抱起君玉，缓缓下楼，故做淡定的悠悠踱出了茶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