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成悦》莫依moyi

11、（十一）一切了然便也释然

　　临城医院关于苏俭和施辰驹就职的公示在医院公告栏上挂了一个星期之后，正式聘用通知便发到了苏俭和施辰驹的邮箱里。邮件里详细说明了苏俭和施辰驹各自的工作岗位、课题经费、福利薪资以及就职流程等方方面面的问题。他们将在一个星期之后去临城医院正式上班。
　　收到通知第二天是周末，施辰驹约了苏俭一起去宿舍。医院给苏俭和施辰驹在医院附近的人才小区安排了宿舍，两人比邻而居，同样的户型。两室一厅的房子虽说面积不大，但一应俱全，而且虽然位置处在市中心，但好在环境清幽，闹中取静，离医院上班很近，苏俭和施辰驹看过之后都觉得非常满意。
　　从宿舍出来，苏俭就陪着施辰驹回酒店拿行李。医院面试结束之后第二天，施辰驹便又回了上海，这些天一直在家里等医院的正式通知，顺便也整理一下自己之前在美国一直钻研的课题。期间和苏俭通过几次电话，便也早早地知道了面试结果。在上海待得无聊了，前两天便又来了临城，一直住在医院附近的酒店里。
　　临城和上海离得很近，仅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虽说比不上国际化大都市上海的时尚与繁华，但也大气精致，隽秀内敛，别有一番韵味。施辰驹来到临城便也爱上了这座城市。
　　施辰驹去了酒店房间整理行李，苏俭坐在酒店的大厅里等她。
　　是谁说临城这么大，两个人没那么容易会遇上。苏俭刚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坐下，顺手从茶几上拿了本财经杂志准备翻开，只一抬头，就看到林悦和乔娜从酒店大门走了进来。大厅里的人并不多，乔娜和林悦只稍微环顾了一下酒店环境便也看到了苏俭，林悦原本还想假装没有看到苏俭，直接走进去了，乔娜却是拉着她的胳膊径直向苏俭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苏俭见她们二人正朝这边走来，不慌不忙地把杂志放回茶几，站起身来，注视着林悦的眼睛，四目相对，只是一眼，林悦便低下头去不再看他。走近了，林悦仍是不愿抬头，两只手来回交错，泄露出自己的慌张和不安。
　　“苏俭，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你。”乔娜一只手仍是挽着林悦的胳膊，顾自和苏俭打了招呼。
　　“好久不见，乔娜。”苏俭礼貌地问候乔娜，然后将目光转向林悦，开了口：“你好，林悦。”
　　那样毫无波澜的问候。林悦心里那些原本正慢慢升腾的忐忑只因这一句便全都落了下来，悄悄的抚平心中的那些因为他而长出的褶皱，终是换上最平常的笑容，轻轻的道一声：“你好。”
　　各自心里便都响起破碎的声音，却仍是假装流年无恙，岁月静好。
　　乔娜看着这样的两人，心里只是着急，林悦心里的痛，她比谁都看得清楚。苏俭离开的这些年，林悦只假装从此与他再无关联，不流一滴眼泪，不道一句想念，甚至面对苏俭那样无声的伤害，她也是绝口不提恨与厌倦。她曾经为了那份感情付出自己所有的真心，然后在自以为最幸福的时候收起所有的眷恋与热情。林悦假装不痛，乔娜便也假装不知，想着两人如此纠缠，或许真是有缘无份，便只愿有一日她能真正释怀。
　　只是如今，苏俭终于回到这里，他和她终于有机会将那些恩恩怨怨各自说清，即便再不能执子之手，便也不至于留有遗憾，从此了结了心底那些深刻而隐忍的爱与痛，再无波澜，各自转身。
　　“你们两个干嘛弄得这么陌生。林悦，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上去给客户送了文件再来找你。”乔娜一边说着一边把林悦推到沙发上坐下来，然后又看着苏俭问他：“苏俭，你不介意林悦坐这里吧。”
　　“不介意。”苏俭的声音仍是没有一丝温度。
　　“乔娜，我和你一起上去。” 林悦连忙起身要跟乔娜一起离开。
　　“我马上就下来了，你就在这里坐一会，和苏俭叙叙旧。”乔娜又把林悦推到沙发上坐下来，然后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向电梯口。
　　林悦目送着乔娜离开，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一直到完全看不到乔娜的身影，她才不情不愿地回过头来，只是不愿看向苏俭所在的方向，随手在面前的茶几上拿起苏俭之前翻过的财经杂志放在腿上，低着头默默的翻开。苏俭倚靠着沙发后背，一只手放在下颌下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坐在旁边沙发上的林悦看。
　　瀑布一样的长发披在肩头，光洁的额头泛着白光，黛眉融心，清目低垂，鼻尖沁着几颗汗露，小巧的嘴唇紧紧地交咬着，时光的痕迹好像在她身上停驻，她还是他当年最爱的模样。
　　只是这样看着林悦，苏俭的心便不自觉地柔软起来。这些日子用尽各种各样的借口来说服自己不去找她，原本打算听了孟然的话，再不去与她纠缠，从此各自活在别处的风景里，再无半点关联。
　　可是终究是放不下，所有用尽心力的挣扎都只因为放不下，放不下那美好的过往，放不下那寂寞的将来。如果从此失去了你，所有的辛苦和执念又有何意义。
　　“林悦，你过得好吗？”在寂静空聊的大厅里，苏俭深情地看着林悦，说出心底里最想问的话。
　　“嗯，还不错。”林悦抬头，对苏俭微微一笑，佯装镇定。
　　“你还和从前一样。”苏俭的眼睛仍是直直地盯着林悦，一动也不动。
　　心里的冰川在那样灼热的目光里慢慢融化，林悦一时竟不知道该怎样接他的话语，侧过头假装看向别处。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无边的沉默也好像有了声音，心脏因你而激烈跳动的声音，紧张却又小心克制的呼吸声，所有与你有关的气息和情感交织，汇聚成心底最原始的泉流，想要靠近你，拥抱你，亲吻你，告诉你：我想你。
　　施辰驹就在这时走了过来，两个大行李箱放在行李手推车上，行李生毕恭毕敬地站在旁边。
　　“苏，走吧。”施辰驹的声音从空中传来，打破了原属于两个人的静默。
　　林悦抬起头来打量，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站在茶几旁边，目光如水，看着苏俭的眼里满是柔情。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花的香味。她穿了一件纯白色的打底T恤，下摆塞进深色的牛仔裙里，外搭一件蓝色竖条纹衬衣，敞开了，两只袖子挽起来，头发是时髦而好看的栗色，舒服而自然的垂落到颈部。女孩有着很好的气质，落落大方，清新雅致！
　　那些年里，自己从来只敢完整地叫他的名字，所有爱的羞涩全都在那一声称谓里表现得淋漓尽致。如今另一个女孩只叫他“苏”，简单却满含爱意的名字，这是只属于他们之间的亲密的称呼，她的热情，她的向往，也全都在那句温柔声里绽放开来。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一种态度，但她的态度，再清楚不过了，那样的目光，和当年自己看着他的目光一样，独独地仰望着参天的树，热烈而胆怯，坚定却不敢再向前。
　　原来在情感的世界里，所有爱恋的目光都是如此的相似，因为爱那个人，便只看得到那个人，周遭的一切都不过是衬托着他的附属品或者摆设罢了。
　　“好。”苏俭缓缓地收回目光，站起身来，走向施辰驹，然后头也不回地一起离开。
　　林悦目送着他们离开，身体一时间好像被抽空，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他和她一起的背影也是那样美好的样子。
　　施辰驹却是悄悄地回了头，看向远处的林悦，所有的温柔和克制都在那目光里相遇，一刹那的目光纠缠，彼此便都洞悉了一切关于对方和同一个男人相关的过往。
　　那便是他心里的女孩，过去的，现在的，甚至将来的，他心里的某个位置都只留给了她。她用那样炽热的目光看着他所在的方向，虽然也是小心翼翼，可终究是被发现，看着这样遥远的目光，施辰驹的心里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慌乱。她故作镇定地对林悦点头，林悦便也假装心如止水地收回了目光。
　　端正着身体坐好，心心念着一对璧人离去的背影，林悦却是突然笑了，一切了然便也释然，那个离开的男子，从来都值得那样深情的目光，只是不要再负了那样美好的女子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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