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的早晨》赤红朱

2、逃生计划

　　“哦，看看你。”塞拉这时才注意到莉莉脸颊右侧沾着一块模糊的血迹，她轻轻为莉莉擦去那块污渍，目光悲哀又柔软：“你一定被吓坏了，可怜的小莉莉。别担心，我们暂时是安全的，现在放松一点吧，没有人会伤害你了。”

　　塞拉去浴室找了把梳子，将那些在莉莉睡觉时纠结成一团的发丝一缕缕梳开。她把下巴抵在小女孩温暖的头顶，含笑看向镜子里的小女孩：“你想梳什么发型？”

　　莉莉想起了屋檐下的燕巢。每年春天，燕子夫妇都会在巢中抚育幼鸟，它们不停地飞进飞出，叼着小飞虫塞进叽叽叽叫个不停的小燕子嘴里。到了夜间，燕子夫妇便会钻回巢里，将小鸟拢在翅膀下，爱怜地轻啄小鸟稀疏的翎羽。

　　比起试吃新口味，还是梳头发比较重要吧。莉莉眨了眨眼睛，乖巧地回答道：“小辫子，一边一个，垂在肩膀上的那种小辫子。”

　　塞拉很快就给莉莉扎了两个美美的小辫子。她发现莉莉光着脚丫，去鞋柜里拿了一双一次性拖鞋，改成小孩能穿的样式。塞拉贴心地把莉莉脚上的血迹擦去，用了几根布条固定住改装过的拖鞋。她绕着莉莉走了一圈，看着重新变得干净整洁的莉莉，满意地点了点头。

　　柯西在塞拉安抚莉莉的期间内可没闲着，他先是观察了一会儿莉莉，见她确实没有什么异样的举动，便暂时按下了对莉莉的重重揣测，转身去寻找房间内能用的物资。

　　11层的房间是蒙娜丽莎号上最顶级的客房，相当于一间豪华公寓，该有的都有。柯西清点了存放在三个冰箱和各个储物柜里的食物和水，保守估计这些东西足够他们吃喝两个星期。

　　“就算食物足够，但门外的丧尸怎么会放过我们。时间越久，船上的活人就越少，它们迟早会发现我们躲在这里，撞开那堆家具冲进来！我们必须逃出去，从这艘该死的邮轮上！”

　　“我刚找到了房间内的地图，就是每个房间里都有的，标注着各种情况下逃生路线的那种。”柯西把地图铺平，指着船尾的位置点了点，“我们目前在这里，在相同位置的5楼悬挂着救生船。如果我们用窗帘和床单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制造出绳索，到达那艘救生船，我们就能摆脱这一船丧尸！本次航线一共搭载了多少人，我记得有一千多船员，旅客有多少？”

　　“2329个，如果我们按照既定的航程在一天前到达默索克湾，三分之二的旅客都会在那里下船。救生船满员20人，为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个救生包裹，我听经理说，如果真的发生意外，那里面的东西足够人们在海上生存5天。不仅如此，每艘救生船上还配备了小型净水器，鱼竿，信号枪等求生物资。就算我们消耗完了食物和水，也还是能通过净水器和钓鱼获得水和食物。”

　　两人将行动时可能会出现的意外都讨论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遗漏后，就高效地开展起准备工作。塞拉和莉莉负责用窗帘和床单制作往下的绳索，柯西则开始武装自己——栏杆并不是那么牢固，无法支撑他们落到五楼，他们必须要在途中找到一个安全的房间，或者制造出一个安全的房间，在那里再垂下一根绳索。

　　柯西在儿童室找到了一根球棒和一个橄榄球头盔——都是儿童的款式，他试着挥了挥这根比普通球棒小上一号的球棒，思索了片刻后，在球棒的末端绑上了一把剔骨刀。发现橄榄球头盔是真的不能装下他的脑袋后，柯西耸了耸肩，将头盔递给了莉莉：“它会保护你的脑袋，小莉莉。”

　　莉莉在头盔里闻到了一股汗味，她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将头盔推给了塞拉：“塞拉比我更需要。”

　　塞拉推迟了几次，见莉莉实在不喜欢这个头盔，只好自己带上。

　　等到绳索制作完毕的时候，柯西也用胶带和书本为自己的双手双脚制作出了一层简易的护甲。此刻他身背改装过的球棒，腰带上挂着一把铁榔头，大腿上绑着几把尖刀，虽然没有武装到牙齿，但应付单个的丧尸也很是足够了。

　　塞拉在楼下晃动了几下绳索，确认10楼的阳台附近没有丧尸，便对柯西比了个ok的手势。

　　“等我消息。”

　　“左摇三下，右摇三下就代表着安全，我不会忘的。”

　　两人对视片刻，齐齐上前一步，拥吻在一起。

　　“为了你，我会努力活着的，塞拉。”

　　“一切小心，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塞拉眼里含着泪，担忧地注视着柯西爬下11楼。她伸手摸了摸莉莉的脑袋，手掌下温暖柔软的触感提醒她必须要坚强，这里有一个年幼的孩童，惶恐不安的情绪只能带给这孩子负面的影响。她勉强地笑了笑，尽力压制住声音里的颤抖，安抚道：“我们会活下来的，莉莉。”

　　莉莉抬头看了看塞拉惨白的面容，伸出手拉住了她冰凉的手指。

　　塞拉手指一颤，随后便握紧了手心里小小的手掌。如果她和柯西能够活下来，他们或许会生出一个女儿，像是莉莉这样贴心又温暖的小家伙。

　　柯西顺着绳索爬到九楼的时候，一只血淋淋的手臂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柯西被巨大的力道扯到了九楼的阳台上，他顾不上调整姿势，拔出大腿上的尖刀便扎向丧尸的脑袋。刀尖在触及到头骨时候滞涩了片刻，滑向一旁。这一刀只撕扯下来丧尸额角的几片皮肤，没有对丧尸造成有效的伤害。

　　如果柯西面对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在他给对方制造出这个伤口的时候，那个人就会嚎叫着往后退了。但柯西面对的是一只丧尸，丧尸没有痛觉，他扑向柯西的动作连停顿都没有，张口便咬向柯西的面颊。柯西反应很快地抬手挡了一下，丧尸咬到了柯西手臂绑着的书本上。柯西眼见还有一只丧尸朝他这边跑了过来，当机立断地扔掉了尖刀，抽出腰间的榔头砸向身上这只的脑袋。

　　人在危急时刻能用出比平时更大的力道，这一击直接砸碎了丧尸的半个脑袋。柯西用这具死掉的丧尸当做盾牌，挡住了第二只丧尸的扑咬。柯西额头上凸起几条青色的血管，怒瞪着双眼挥动铁榔头，用同样的方式在第二只丧尸的头上砸出一个窟窿。

　　柯西费力地推开压在身上的两具尸体，目光扫了一眼房内的大门，确认它是关闭的状态。他稍微喘了口气，谨慎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快步走到各个房门前，将所有的门都关了起来。他们只需要在这里停留片刻，没必要特地去检查每个房间的状况。柯西在无法封闭的区域内转了一圈，确定这里没有第三只丧尸，就拉动绳索打出暗号，让塞拉和莉莉赶紧下来。

　　莉莉是第一个下来的人，她利落地顺着绳索滑下，稳稳地落到地面。见到阳台上那两具尸体时，她只是懒懒地一瞥便收回了目光，完全没有正常孩子的反应。这让柯西更加确认了莉莉的不同寻常。

　　“嘿，接着。”柯西扔过来一只甜筒。“你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吃不到这个东西了。”

　　莉莉没吃过这玩意儿。她从小生活在十万大山里，吃的都是野果野兽。那个被她叫做爸爸的人类倒是每隔几年就进山一次，顺便带来一大包女孩子可能喜欢的小玩意儿——头绳啊，小裙子啊，洋娃娃啊，零食啊之类的。像这种不易保存的甜筒，他是带不到山里的。

　　莉莉生疏地撕开甜筒的包装，张开嘴就是一大口——“嘶！好冰！”她被冰得牙疼，却喜欢上了这种冰凉又甜蜜的味道。

　　“哈哈哈，哪有人这样吃的。”柯西一边接住从8楼下来的塞拉，一边笑话贪心的莉莉。

　　柯西和塞拉开始制作第二条绳索，莉莉则拿出了剩下的四个甜筒，分给柯西和塞拉各一根，自己一手拿了一个，左啃一口，右啃一口。

　　“吃慢点，吃太快会拉肚子的。”塞拉抽空提醒她。

　　莉莉想起了外婆熬煮的苦苦药汁，吃甜筒的速度慢了下来。

　　“嘿，9楼有人还活着吗？我好像听到了说话的声音？”底下的阳台上传来了放轻的呼喊。

　　塞拉探头一望，发现8楼的阳台下站着两名华裔夫妇，刚才的呼唤就是他们发出的。她惊喜道：“很开心见到别的活人，你们那里安不安全？我们打算用绳索降落到5楼的救生船上去，和我们一起走吧。”

　　“可是怎么把救生船放到海里？操纵绳索的开关在5楼走廊上，那里一定聚集了很多丧尸。”肚子挺得像是怀胎七月的中年男子说道，可见他不是没想过这种逃生方案。

　　“我们带了无人机，到时候可以把闹钟挂在无人机上面，把丧尸们引到远一点的地方去。”塞拉回答。

　　中年男人和自己的妻子小声谈论了几句，道：“行，我们跟着你们。”说完话，他招呼挤在沙发上的一对儿女，“露露，小虎，把能用的东西收拾一下，我们一起去救生船。”

　　露露没什么好收拾的，她背起一个粉色的书包，看着9楼上垂下一条由各种布料拼凑在一起的绳索，上面首先爬下一个身着服务员制服的金发男人；接着是一个长相娇娇弱弱的小姑娘，看起来差不多十岁左右；最后那个同样穿着服务员制服，是个黑卷发蜜色皮肤的俏丽女性。她握紧了阳台的栏杆，紧张地看着那三人依次落到救生船的船顶。救生船首尾两端都吊在揽绳上，随着三人的走动“咯吱咯吱”地摇晃起来。

　　露露很怕他们会不小心从摇晃的船顶滑落，那里是五楼，就算底下是海水，人体受到的冲击力肯定也很严重。所幸一切进行得很顺利，三人都安全地跳到了救生船的甲板上，对着8楼的一家四口比了个ok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