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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稚 ...

  •   路民政大厅,结婚登记处从不失喜庆之气,虽然现在还未到九点一刻,前来登记结婚的人只有零星几对,可他们的兴奋心情还是高涨在整个大厅内。

      全国幸福指数最高的地方莫过于民政局的结婚登记处,当然幸福越多的地方,不幸也会随之而来,好不破坏平衡法则。隔壁的离婚登记处就是保持这个天平平衡最好的砝码。

      桐年座旁的几位情侣打情骂俏晾晒幸福,嗡嗡的声音像脱离蜂箱的小蜜蜂,扰的她头脑发胀,几次强忍住让其声音小声点的冲动,可这里是民政局,登记结婚毕竟是人家的人生大事,她不该成为破坏人情侣甜蜜的大苍蝇。

      转过头把一大早积压成火山的火气全都通过眼神喷射到旁边衣冠楚楚的男人。没错,这位在用超薄ipad发送邮件的男人正是要和桐年登记结婚的人,季盛然,不过更确切的说他们只登记不算结婚。

      因为萧晨携桐年投资公司的钱潜逃她几个星期都没好好休息,这件事又一次提醒桐年,自己在他们眼中是可笑幼稚好哄骗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像在秋日里飘下地的薄脆叶片,金钱的风随便刮刮,就能把它吹成粉末。只可惜她总是吃不了教训。

      命运给她的这杯苦酒她必须要面对,并要喝的一滴不剩,木已成舟,她不能因为旁人的残忍让自己堕落怀恨下去。

      为了补上拖了几个星期的章节,这几日算是彻底的不眠不休,早上终于把拖的章节补完,想来有个完整的觉可睡,季盛然的一通电话将她拉到民政局。

      桐年住的小区离民政局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为了保持困意,赶着回来见周公,没心思搭配衣服,随意从衣橱里拿了件新买的黑色及膝连衣裙套在身上,黑色万能搭,结婚登记,庄重一些的好。

      民政局正准备改迁到一个更繁华的地段,眼前的这个民政局还保持着民国青砖红瓦的风格,在不远的四周正在修建的工程里显的摇摇欲坠,仿佛自己吹口气就能倒。

      和这个民政局更加格格不入的还有这辆线条流畅,引来一旁上班群众纷纷侧目的豪车。

      桐年是一名畅销书作家,文风偏青春成长,她的书里人物也不乏富有家世好,但都是未长大的毛头孩子或者上大学,牌子只局限在阿迪,奥迪,哈根达斯这些常见的名牌上,所以奔跑在各个小说里常用的霸道总裁豪车直升飞机她从未尝试写过,自然不曾去涉及相关知识。

      除此之外,她晕车似乎已经发展到变态的地步,坐上车就想吐,对车都是避而远之。小学在同桌的捉弄下第一次给一个学霸男同学折了七个红纸鹤在上课送给他,被对方狠狠的当着老师和全班同学的面扔给了她,因为奇丑不比而且他是七岁半不是七岁。从那天起桐年有了自己的第一条座右铭:不在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上长见识。

      扫了一眼车标,是弧形三角形里两个大写的M上下交叉,说是字母M其实更像是西方建筑的轮廓。桐年想,从车标看的出车主人一定是理科生出身,埋头工作,沉默无趣,果然适合季盛然。

      她大方的打了个哈欠,看到季盛然从车内款款而来,穿着一件服帖修身的黑色西装,从东方斜来的阳光揉和了他精致立体的五官线条,似乎有金色的阳光在他睫毛尖处游走,像极了模特,还是一位有灵魂有气质的模特。他的五官立体脸部线条流畅却不失东方人的柔和,不张扬,给人一种沉稳的舒服感,上帝果然不公平,不仅给他财还赠他貌,对于失了东隅又握不住桑榆的平凡人来说只能抱着中午睡大觉。

      桐年在初见季盛然时就惊于他的绝世容颜,本想用更多华丽的词语去形容他,可绞尽脑汁未想到符合这个人的词语,真人不比小说可以用无数美好词语塑造一个完美的躯身,在她心里他也不是一个穿梭在各个小说电视剧里的人物。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漂亮好看更适合。

      若不是桐年的心早被生活训练到无欲无求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状态,依自己这个年龄还余下的几丝不成熟早把季盛然扑倒在地,口水直下不止三千尺了。更别说对方还要求与他登记结婚。

      起初桐年听到合同结婚着实吃了一惊,
      条件这么完美的人都对爱情无望了,她有这想法很正常嘛,至少没有脱离社会轨道。

      经过这么多年的码文做兼职,桐年的生活过得安稳充实,没有经济负担养活自己绰绰有余,情感也在一片安宁祥和中进入书中的甜美梦乡,现实扰不得半分。

      所以她对想找一个对自己生活不会有任何干预的人结婚筹划了好久,对方最好是个gay这样两人不仅可以做好闺蜜还不会有任何情感纠葛。桐年以为季盛然是一个gay,毕竟他长的可是无可挑剔。

      后来在西餐厅旁敲侧击中被对方一句话击退的哑口无言,桐年对那天下午的情景历历在目。

      当时季盛然拿起餐巾帮桐面擦掉嘴角的酱汁,然后用和身材媲美的修长手指摸了摸桐年的脸说:"你放心我对你和你年龄严重不符的身材完全没兴趣,有兴趣的是你的…"

      桐年打掉他的手后,他沉静地拿出手机点出一个页面让桐年看,桐年接过手机看到是自己的微博ID,季盛然接着说:"会做饭,长的无害,情商智商也都无害,还是位有点名气的作家,重要的是,"对方故意停顿了顿,继而慢吞吞的吐出两个字"有钱"。

      桐年听到对她这样的评价内心无数个声音在挣扎着想把杯子里的红酒泼到他脑门上再额外赏他一拳,人怎么可以用"无害"这个词语夸奖呢,又不是昆虫。镇定思过后抓住杯子的三根手指还是将红酒送入口中,一饮而尽。

      季盛然选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洋洋的靠着椅背看着桐年,两人静默了足有五分钟。

      桐年挑挑眉对他说:"你对我很有了解嘛,你的说辞虽说欠揍,倒也无害,"她故作轻松随意的语气把无害这个词说了一遍,偷偷的察看季盛然的表情,他只是低头笑着微勾嘴角看着被阳光潜进红酒杯里的红色透明流光,无言。

      这个表情让不远处一直明目张胆的看他的小姑娘们又惊又喜拿着手机又拍,桐年感慨,你才是祸害,90后的小姑娘都不放过。

      见对方不语她接着说:"我在青年作家排行榜上确实有名次,不过也只是偶尔,如你说的我有钱,这个的确有些夸张不过也不为过,这些年我的确攒了点钱,可是几个星期前被我朋友卷走到了,现在已经付不起这顿饭钱了,你不介意替我付吧?"

      钱有时候果然可以用肯定句回答它是万能的,在你们没有话题,又不想用说说天气来表明其实是无话找话时,你们完全可以谈谈钱嘛,再顺便说说情。

      季盛然嘴角轻轻上扬,不易察觉的笑容仿佛是飞落湖面的蝴蝶,激起的涟漪转瞬即逝,优雅的拿起刀叉,露出的手腕线条流畅硬朗,修长的手指在手背上骨节若现,他切着盘中的柔嫩牛排:"这顿饭当然我请客,如果你愿意和我签合同,你那位朋友我会帮你抓过来的。"
      看人吃饭是一种享受,看好看的人吃饭简直就是在享福。

      桐年思忖了片刻说:"你知道他在哪?"
      季盛然不以为然的说:"他们人在迪拜,我的人正在他们酒店房间的隔壁呢。"
      一股火气从她体内升出未在五脏六腑停留直接冲向脑门,餐巾在她手里被摧残的不成样子。这两个人当我的钱是中彩票得来的啊,还去迪拜,那点钱够付酒店费吗。

      瞅见对面季盛然看着她,桐年忍住想要演习抽他们的冲动,强装镇定的客气到:"你我互不熟悉,合同于你于我都有益,我想公平对待,不想交易。俗话说的好无功不受禄,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可不想日后被人追要报恩。"

      季盛然像是猜到她会拒绝,十分肯定地说"帮你也是为了让我们之间的合作顺利进行,既然你不想嘴软手短,不如这样吧,我们公司最近有一个项目急需资金,帮你追回的钱投资给我们吧,你放心,这个项目稳赚不陪。"

      "这么有把握,嗯,我答应你"虽说对他有些怀疑信,不过相比投资成功与否,她更不想让这笔钱落入那两叛徒,骗子手里。

      季盛然看着她:"这么信任我,你对我不好奇好奇?"眸光里闪出一丝不确定。

      桐年扫过他白色衬衣袖口上方形白金边黑色宝石袖口不可置否的答到:"好奇心当然有,不过既然你是知行文化的股东,又是夏主编的朋友,我相信夏主编绝不会把我往火坑里推,当然,你也不会是看上我所谓的登不上门面的钱和名气才找我合作的,至于结婚的目的,我们大概都不想告诉对方,之所以能够坐到这里完全是因为对方的要求符合自己的所需,这个不用细说了吧,不过你不怕我日后对你有所企图?"

      "我那点小钱你也不会看到眼里,其他的有合同做保证我相信不会发生类似上法庭的事件。"季盛然答。

      那次的谈话只有一个小时,是在季盛然公司午休的间隙,桐年觉得,他们的对话太过无厘头,也难怪,对于从未见过的双方,在一张桌上说话很难立刻找到话题,还好双方都直接爽朗懂得时间的宝贵,直奔主题,否则桐年真不知道该怎么和陌生人来一次长到"过时"的谈话。

      一直想要说服桐年相亲的夏主编,无比自豪的逢人就说,自己如何安排了一场完美的相亲,让两个身份地位乃至长相都相差甚几的不婚族一见钟情从而愿意走进婚姻的坟墓。夏主编不应为杂志社每月的封面捐献自己的及腰长发,她更适合待在婚姻介绍所让那些经自己介绍找到对象的女子替她们一梳白发齐眉。而且这也不是相亲,分明是谈判嘛。

      工作人员叫到他们的名字,登记人员是个男孩,似乎刚毕业,青涩的学生气还没完全被社会磨去,在看到一个严肃着脸,一个顶着硕大黑眼圈满脸憔悴的两人时迟疑了一下,似乎鼓起很大勇气说了句:"国家规定男女双方必须自愿结婚,请问二位是…其实婚姻不能强求…"

      桐年瞟了一眼季盛然又看看大厅玻璃墙壁中的自己,不怪他们会误会,他们两个的确不像是要登记结婚的情侣,哪怕一丝喜庆都没有,穿着也都是一身黑衣,不像是来结婚奔丧还差不多。

      季盛然依旧面不改色用无比清晰的口吻说:"我们的确是自愿结婚"

      桐年咧开嘴眯着眼不失幸福的附和着说:"是自愿的。"你就不会笑容满面?看把小孩吓的。

      登记人员这才放心拿登记表,季盛然看到桐年的户口本上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名字时,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又被咽下去。

      桐年也看到了两人对比鲜明的户口本,突然想到了什么,工作人员以为她要反悔,秉着呼吸望着她,心里边嘀咕,你们果然有问题。

      桐年发现自己竟然忽略了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一旁的季盛然停下手中的笔看着她,眼角眉梢透着一丝玩味的神情。

      桐年抓住他的右臂弯:"登记后我要搬家吗?你不会要我搬去和你父母一起生活吧?我不喜欢我在写东西的时候身边有人打扰。"

      季盛然转身继续填写登记表,边写边说:"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和我家人住在一起,搬不搬家,你随便,不过我有自己的房子,你想搬过来我也不介意顺便收点房租。"桐年骤然悬着的心回归地面继而签了自己的名字。没有任何犹豫。

      准备去拍照,桐年接到一个陌生电话以为是萧晨有了音信,却是快递,桐年小声的对快递小哥讲,她在外面有事,马上就回去,能不能等几分钟,或者放到小区门口收发室也行,快递小哥在埋怨交通堵的要命后用非常严肃的声音说顺丰快递必须持有效证件才可以签收。

      桐年想她只是在淘宝上买个烤盘,至于持有效证件?

      季盛然已经坐在了椅子上,桐年赶忙挂断电话,坐到一旁。似乎所有的摄像师都有一个通病,挑剔不自信,拍来那么多照片都没有满意的,又不是画画雕刻作品,几张证件照,还能拍出花来。

      男孩女孩靠拢一些,男孩子要面带微笑,再靠近一点点,跟着我念茄子,桐年本就不爱拍照,尤其是合照,摄像师又是无比唠叨,都奔三的年龄还男孩女孩的叫,听的人都尴尬害臊,想到门口还有快递要领,在摄像师要重拍下一张时,桐年离开座位,对摄像大哥说她有急事要忙,必须得离开。

      回头对季盛然小声说:"我快递到了,催我去领呢,剩下的宣言什么的我看我们也不需要,结婚证书你先拿着,回来给我,你不是还要上班,可不能耽误,会被上司责骂扣工资的。工作加油,拜,有事电话联系。"

      季盛然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合上的玻璃大门还在笨拙的晃动着,拿出手机说:"通知凌风,开发区工程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让政府同意尽快实施。鱼儿已经上钩,是时候让她顺着线上岸了。"他的声音冰冷,仿佛来自宇宙深处,听的人握着手机的手一抖没留神踏空了台阶,摔的呲牙咧嘴,惹的一旁的外国人哈哈大笑。

      桐年走出民政局,融入熙攘的人群,合同婚姻比她预想中更早驶上轨道,心还是升起一丝不甘,过度的悔恨与痛苦使她对一切都无所谓,为什么还是会隐隐期待有那么一个人将自己从黑暗中拉出来?

      她开始怀疑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结婚太过荒唐,嘈杂的人群声很快冲散了她的疑虑,理智占据了上风,她不断告诫自己要认命,太多的奢望只会带来更多绝望。

      原想把她自己这几年的积蓄投给萧晨的公司里,一面可以帮助萧晨夫妇度过难关,另一面也可以加快速度让自己买到海边的公寓,至此以后逃离所有的一切。

      小时就常听邻居在背后说孟家的女人活不长,外婆是在她妈妈十五岁时因病去世,妈妈在她高二时父亲去世没多久,病痛复发不堪忍受化疗和丈夫的去世,在医院跳楼自杀。医生说她妈妈即使不选择自杀,持续的化疗也只能将她的生命延续半年。

      桐年想,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她或许会像外婆妈妈那样活到一个女人容貌开始凋谢的年龄。

      她想要用余下的几年把别人拥有的一生好好的走过,用心的爱生活,用心的爱朋友,却不可以去用心的爱上一个人。

      一段爱情哪怕是开在青春时最幼稚懵懂的暗恋不曾遇到经历过,生命短暂的人,爱情同样不会长久,长大后的桐年更是没有了期望,一个人也挺好,至少你不患得患失。一颗心无谓,即使再痛的伤也不会让你绝望,误了方向。

      遇不到能陪伴自己一生的人,没有勇气用自己的全部获得一份不顾一切地爱情。形式化的婚姻是最好的选择,至少在别人都经历过的人生里也算是结过婚,离过婚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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