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食光》全*

59、自我折磨

　　家装本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既要满足放松身心的最基本要求，又要营造出艺术的审美，更加使得这件事情难上加难。而林小佳沉沦在这件难事上乐此不疲。

　　出车祸那晚，孟昭辉说要做一个尽职尽责的男朋友，看着她睡着再走。结果林小佳半夜翻身的时候，被不明物体绊醒，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也躺了上来。她的床不大，平时和靖琪挤挤还凑合，孟昭辉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躺上去，占据了大半空间。第二天醒来，林小佳腰酸背痛，而孟昭辉算计好了似的向她抛出橄榄枝，要她干脆搬到他那边，还不要脸的说如果她不去，他就搬过来。

　　林小佳搬到别墅的第一天，她把自己的花瓶带去换掉了滥竽充数的醒酒器。第二天，她从网上买了好多玩偶和抱枕，摆在她可能去到的每一个角落。第三天，她问孟昭辉喜欢什么颜色，为什么家里所有东西颜色都是暗的？孟昭辉说他什么颜色都喜欢，这个家有什么不喜欢的或者需要添置的，让她尽管改造。

　　得到授权之后，林小佳开始了白天逛家居生活馆，晚上在网上淘各种家装小物件的生活。从大一点的床品窗帘到小一点的纸巾盒水果盘，都由她亲自挑选。看着这个家在自己手里一点一点的变的温馨，林小佳很是欣慰，连钟点工朱阿姨都更有家的样子了。

　　林小佳把原来客厅里灰色的窗帘换成了自己喜欢的绿色，沙发上加了田园风格的布艺抱枕，还在露台上架起了一道秋千，离秋千不远放了两把藤椅和一条淡蓝色的桌子，桌子上摆着孟昭辉送给她的香草，和藤椅上的碎花坐垫相映成趣。

　　她捧了孟昭辉的笔记，坐在秋千上。阅读孟昭辉的笔记不仅是一种乐趣，还能从中找到一些创作的灵感。她把孟昭辉笔记里的内容经过自己的二次加工，搬上了美食专栏，读者反响很好，主编特意让她写几期连载。于是她便把孟昭辉的笔记当成了自己的素材库和灵感源。看完鬼画符那本，她找到了现在看的这本。这本是孟昭辉师从蔡立安先生期间记的，形式上比上一本清晰流畅，内容上更倾向于记录一些心得和体会。

　　单靠身体的控制没有外力协助，秋千晃的很慢很慢，效果就像一个悬空的摇篮。在这份闲适而宁静里，林小佳却心怀鬼胎，小心翼翼的从笔记的字里行间，寻找着关于钟昱的蛛丝马迹。自从从这里面看到蔡先生讲的那个关于白菜的趣事之后，林小佳便陷入了对孟昭辉和钟昱的过往的无限幻想中。

　　她把这本心得笔记当做日记来阅读，逐字逐句的分析揣摩。尽管里面并没有关于学习之外的任何事情的记述，但凭借女人对某些事情的天生敏感，林小佳还是发现了一些事情。比如，她最喜欢吃的那道香煎龙利鱼，是孟昭辉为钟昱量身设计的。他在笔记里详细的记录了好多种去除鱼腥的方法。

　　对此她曾试探过孟昭辉，要求他为自己做一次那道菜。孟昭辉一向把给她做好吃的当做一种乐趣，对于林小佳提出的要求从来都是有求必应，然而那次的推脱证明了林小佳的猜测：钟昱不喜欢吃鱼，孟昭辉试验了好多方法，最后选定用焦糖酒渍菠萝来中和鱼的腥味。对此，林小佳悄悄的羡慕了好长时间。

　　“林小姐，您的手机响了。”朱阿姨拿着她手机来到了露台。

　　林小佳从秋千上跳下来，接过手机说了声谢谢。江小姐上班时间给她打电话，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她一边接起电话，一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到的藤椅上。

　　“小佳，还记得上次那个女人嘛，我给你打听清楚了，她叫乔瑾，现在在我们公司上班，那天中午是来报道的。”

　　林小佳的把腿搭到桌子上，悠闲的说：“我早知道了。”

　　“公司来了这么大个美女，还是孟总亲自接见，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江靖琪比小佳还着急。

　　“你们公司美女如云，我要紧张的话哪能紧张的过来？”

　　乔瑾是谁小佳专门问过孟昭辉，孟昭辉的解释经得住考验，没什么可紧张的。而且今天早上孟昭辉出门的时候还向她请过假，说是晚上要出去庆祝乔瑾正式参加工作会晚回来，还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可是她和孟总的关系好像不一般呐，专业和我们的业务不相符就算了，而且刚一来就安排到了正宏的项目里。”靖琪有点不激起小佳的斗志绝不罢休的意思。

　　“确实不一般。”小佳给靖琪大概讲了一下乔瑾的来历，“特殊关系特殊安排，这很正常啊。”

　　“可她天天的缠着我们于先生，这就不太正常了吧。”江靖琪终于切入主题。

　　林小佳“哼”了一声：“我说今天怎能这么闲想起来关心我。怎么，出什么事了？”

　　“事情暂时没有，只是看着于先生天天被一美女围着问这问那也不知道避嫌，心里不爽。”

　　“什么时候学会小心眼了？人家从小在国外长大，行事方式主动活泼一些可以理解，而且于先生是上司，业务上的事，不问他问谁？”

　　小佳给靖琪分析了一阵，劝她别这么小心眼，都打算结婚的人了，要对自己有信心。可转念一想，她连自己小心眼的毛病都克服不了，怎么去开导起来靖琪了？

　　林小佳打完电话，厨房的饼干也烤好了。她特意准备了下午茶，请朱阿姨一起吃。

　　朱阿姨每天下午都会来家里打扫，时间不定，以打扫干净为准，有时一个多小时，有时两个多小时。这几天装饰房子造了不少垃圾，无形中增加了朱阿姨的工作量，林小佳对此很不好意思。朱阿姨有着极高的业务水平和职业修养，为人也很谦和亲切，林小佳和她相处的很愉快。

　　她把刚出炉的饼干放在专用的多层点心架上，又泡了两杯咖啡，一起拿到露台上。

　　“朱阿姨，别忙了，剩下的我来收拾吧，来试试我新烤的饼干。”

　　朱阿姨坚持完成剩下的工作之后才来赴她的邀约。林小佳的饼干有两种口味，一个是抹茶的，一个是蜜豆的，另外还有几款精致的小点心。

　　“朱阿姨，这些天多亏了有你帮忙，辛苦了。”除了收拾卫生，朱阿姨还教了林小佳好多生活小常识。

　　“不辛苦，能帮上你们的忙，我也很高兴。”朱阿姨喝着咖啡，打量着家里的内环境，频频点头：“经过你这么一收拾，像样多了，这才有个家的样子嘛。”

　　面对赞赏，林小佳有些不好意思，呵呵笑着应承了几句。

　　“饼干好吃吗？”林小佳问。

　　“好吃，比上次吃的杏仁口味的还好吃。像你们这些小年轻啊，会做这些的真是不多了，孟先生真有福气。”朱阿姨感叹道。

　　“杏仁口味的？是孟昭辉做的吗？”林小佳意识到了什么，一边往咖啡里加着肉桂粉，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问。

　　虽然这个家的家政工作一直都是朱阿姨在负责，但她很少见到家里有人，她对雇主的了解也仅限于他姓孟而已，工作上的事情都是通过家政公司接洽。杏仁饼干，是两年前一位姓钟的小姐请她吃的，她还记得钟小姐还喜欢往家里买各种餐具，这套骨瓷点心架就是她买的。

　　“不，不是，我是在别的地方吃的。”朱阿姨意识到了自己的口快，找了个借口圆说。

　　看到朱阿姨这么失态，林小佳已经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其实她挺恨自己的这种敏感的，明明现在与孟昭辉在一起好好的，却控制不住的窥寻他之前的事情。如此病态的自我折磨，早晚有一天会崩溃。

　　自信如她，可是在孟昭辉面前，她的自信荡然无存。林小佳想，大概也只有钟昱这么完美的女人才能和他相配。有几次，她几乎要开口问问孟昭辉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可始终还是没有勇气，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庆祝乔瑾参加工作的晚餐是一早定好的，孟昭辉想带小佳一起去，顺便介绍给妈妈认识。小佳不想去，推说庆祝乔瑾参加工作，自己去的话岂不是抢了她的风头？见面是肯定要见的，不过她要做主角，而不是顺便。孟昭辉觉得她说的有理，是自己想当然了，便没再要求，只说晚上让她先休息，不用等他。

　　盛禾是中餐起家，孟母怕自家的西餐做的不地道乔瑾吃不惯，特别嘱咐孟昭辉一定要定本市最好的西餐厅。孟昭辉说自家的西餐厅也不错，聘请的都是地道的外国厨师，没必要去外面，孟母不认，说自家的西餐都是改良过的。孟昭辉只好从自己朋友的餐厅那里定了位子。

　　朋友的西餐做的确实比盛禾好，来往的客人大部分都是外国人。见孟昭辉来，亲自下厨，张罗了一整套地道的西餐。乔瑾吃的不亦乐乎，可是孟母却没吃多少，她并不喜欢吃西餐，也用不惯那些餐具。后来孟昭辉还是拜托朋友单独给她做了几道中餐。

　　孟昭辉觉得妈妈最近越来越任性了，在餐桌上，守着乔瑾，自夸的把自己从小到大的事情唠叨了一遍，其中包括好多自己都记不起来的私密事。然后还不算完，讲完自己又开始问乔瑾的各种喜好。虽说他把乔瑾当妹妹看，但是和晴晴相比还是有差别的。不知道妈妈的举动有没有唐突到她，反正自己觉得有些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