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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chapter 20 巫师的世界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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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半半站在蓝白相间的小楼面前,小心翼翼地按了两下门铃,没人。
她将扫帚妥帖地收好,坐在门前的台阶上,非常仔细地避开所有的花。
她等得都快睡着了,洛鸳才风尘仆仆地回来。
“咦?有客人?”洛鸳从自己的扫把上跳下来,曲臂抵在胸前,身子略微前倾,“不知薛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这还是薛半半第一次和他打交道,传言不虚。
他看上去非常友好,脸上始终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却让人忍不住心生怯意。
还有,他身上,的确有死亡的气息。
薛半半勉强扯了扯嘴角:“叫我半半就好,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当然可以,可爱的半半小姐。”洛鸳笑着一挥手,门开了,“请进。”
屋子里的摆设有一种古朴的皇室气息,虽说不上富丽奢华,却处处精致。所有的碗器茶盏都是银质的。
最显眼的还是围了整个客厅的书架,上头的书大小不一错落有致,更让人难以忽略的是,它们大多含有魔力,更有可能是禁书。
“请坐。”洛鸳向沙发处展了展手臂。
薛半半将眼神从书架上收回,有些拘谨地在古典的欧式沙发上坐下。
洛鸳的手臂又轻轻一动,茶几上出现了银色的成套茶具,茶壶的长嘴里冒着热气,带出好闻的香氛。
“这是什么茶?”薛半半虽然没有闻出有害,还是警觉。
洛鸳笑了笑,在单人沙发上坐下,伸手将茶斟出,他一举一动都透着极致的优雅。
“试试?”他手心向上,指了指薛半半面前的茶杯,“这可是在汝巫平原上喝不到的。”
薛半半哪里敢喝,摇了摇头:“谢谢,我不喝茶。”
“噢……”洛鸳敛了敛笑容,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闭上眼回味无穷:“那还真是可惜了。”
薛半半不想再观赏他的好客之道,开门见山:“冒昧造访,是想向你打听个人。”
“噢?谁?”洛鸳放下杯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冥黎。”
这两个字如同在洛鸳满脸堆砌的假笑上劈下一道惊雷,所有暖人的氛围骤变。
他的目光斗转,冷得像一把冰锥,恨不得穿过薛半半的心脏,连同整个屋子都充斥着一股冰冷的邪气。
薛半半攥紧了拳头,强抑逃跑的冲动:“冥黎,是谁?”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名字?”洛鸳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这却让薛半半犯了难,她怎么知道的呢?还不是该死什么都不愿意说清的九灵珠搞的鬼!
但这样的解释当然是不行的,系统任务不对外人道,是规矩。
薛半半灵机一动,煞有介事道:“你知道,我是个巫医,有人来寻医问药,我总不能坐视不理。最近,有个异族人找到我,只说了一句冥黎病了,要我去救她,我不知道她是谁,只能来向你求助。你年纪最长,应该……见多识广……”
她的语声越来越小,话说了一半,洛鸳愈发扭曲的表情早已明示:这是个蹩脚的谎言,立刻就能拆穿。等她说完,他的双眼早已敖红,沉默片刻之后怪异地笑起来:“哈哈!冥黎病了,哈哈哈!”他一下子凑近薛半半,冰凉的手贴在她的手背上,目露凶光:“告诉我,找你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
薛半半紧闭双眼,因为触到他的手,只要她愿意,他的记忆就能源源不断地导入她的脑中。
冥黎,冥黎,她在他纷乱的记忆里拼命寻找。
可是,他活了两千年!两千年的记忆,哪是瞬间的握手可以翻遍的?
这短促的一刻,她只能确定一件事:洛鸳在回来之前,刚去人间杀过人,他在一个叫伦敦的地方,杀了一对四十多岁的夫妻,还在他们的脖子后面留下了自己特有的巫术印记。
再之前的记忆变得模糊不堪,她只能感受到压抑、逼仄、灰黯……浓重的悲伤和疼痛,还有仇恨。
至于冥黎是谁,她没有找到。
按住她的那只手放开了。
洛鸳一下子又回到彬彬有礼的模样,手臂抵在胸前微微鞠躬:“对不起,半半小姐,我失态了。”他唇边的笑容流露出心痛扼腕的意味,“我的确曾经认识一个叫冥黎的人,她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死了。”
嗡,薛半半心弦一震。
死了?那还怎么玩?
不过,洛鸳的表现那么反常,可不像是没有故事的样子。
她定了定神,问:“你刚去杀人了?”
“对。你怎么知道?”
“你刚碰到了我的手,我能看到你做过的事。”
洛鸳眉宇一蹙:“噢?没想到,你的特异功能还真不少。”
“除了看到你刚做过的事,我还能感受到你的记忆。“薛半半放缓了语气,尽量让自己要说的话听上去没有威胁,“我能感受到,你是个伤心人。我可以治好你的心,你愿意让我试试吗?”
洛鸳像受了刺激一般夸张地后退一步,惊疑不定地审视面前的小女巫。她凭什么大言不惭?他不是伤了心,根本是死了心,他的心早在两千年前,死在了冥黎的手上!
忽然,他仿佛感觉到什么,所有的情绪瞬间收敛,在脸上凝成一抹狞笑。
“我想,你说的异族人又来了。”话音未落,他已经骑上扫把嗖得飞了出去。
薛半半愣了愣,赶紧追了出去。
才刚飞离荒无人烟的郊野,有人路过薛半半边上,好心提醒道:“半半,有异族人找你。”
汝巫平原不大,发生任何一点奇异的事件,便能迅速传遍四方。
薛半半心里紧了紧,来找她的异族人,恐怕也只能是玄瞳了。
终于,还是要见面。
“他在哪?”薛半半问。
“小巫乐园!”
玄瞳此刻正尴尬无比地被一群巫族宝宝围追堵截。
他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那些孩子们一个个只到他膝盖那么高,却仿佛有永远耗不完的精力。有人抓着他的腿,更多的人围城一个圈,手拉手围着他打转,口口声声合唱:“异族人,要给糖,异族人,要给糖!”
任凭他软磨硬泡,这群小强盗愣是软硬不吃,好像不从他身上捞到点好处就永不罢休。
他头疼地揉着眉心,嘴角一抽再抽,他哪里会知道怎么哄孩子们高兴?
真想用妖法让他们统统闭嘴!
可他是来找人的。
这个世界并不像上一个世界那么脆弱,他能明显地感受到这里潜伏着强大的力量,这里生活的人也并不都是泛泛之辈。
无论如何,第一天就因为一群孩子们的哄闹而与所有人撕破脸,绝不是明智之举。
他最大的失策,就是刚才凭着一丝熟悉的气息闯进孩子们的棉花糖雨里!
这是他第一天来到汝巫平原,对这里的生活习性一无所知,然而那并不是最紧要的事。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快找到薛半半。
很快,他就在空中感受到了来自她的气息,尽管只是极为浅淡的一抹,却足以让他毫不犹豫地冲杀过去。
靠近源头的时候,他更确信了。
因为有许多人正在口口称道,“半半”两个字与空中不知名的白色棉团一样,漫天飞舞。
只是,薛半半并不在那里,那里只有一群比妖界的所有敌人更难缠的小恶魔!
“哇!那个人不用扫把就能飞诶!”
不知是哪个小屁孩先发现了他,随即所有人都抬起头,哗然不止。
他被那些骑着扫把横冲直撞的孩子团团围住,从空中围到地面,他们肆无忌惮地拉扯他的衣服,摸索他的手,还有人直接爬到他的肩上扯他的头发。
“你是异族人吗?”那个孩子玩够了他的头发,开始问话,忽闪的大眼透着天真与好奇。
玄瞳无奈点头:“是。我想找薛半半,你们知道她在哪吗?”
“你是来看病的吗?”孩子又问。
“不是。”
“那你是她的朋友咯?”
“呃,算是吧......”
“半半可以变糖果,你可以吗?”
“......”
不等玄瞳回答,那孩子滋溜一下顺着他颀长的身子滑了下去,对地面上的小伙伴宣布:“他是半半的朋友!我们可以问他要糖吃!”
于是,事情就演变成了刚才那一幕。
玄瞳紧闭双眼任凭那些小无赖在他身上撒泼地扯来扯去,在他耳边不停地咋咋唬唬,他的头都要炸了。
终于,他忍无可忍,眼里寒光一闪,口中念念有词。
他想给他们一个昏睡咒,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既能自保又不伤人的咒语了。
不过,出乎他的意料,咒语念完,妖力却没有形成。
有一人从空中飞速掠近,手中拿着一支木棍,只朝他一点,便消去了他刚凝成的咒力。
那人穿着白色的燕尾服,戴着一顶白礼帽。
“孩子们,念防护咒,他有危险!”他冲着下面大喊。
话音刚落,那些孩子们的家长,刚才若无其事任由他们撒泼却不阻止的家长突然都冒了头,带着警惕的目光,领着自己的孩子一哄而散。
耳根清静。
玄瞳丧气地抵着眉角,早知道刚才就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片刻之后,穿着白色燕尾服,只凭一根木棍就让他的昏睡咒消于无形的男人稳稳地降落在他面前。
他摘下礼帽,在身前划出优美的弧度,微微欠身:“你好,异族人。”
他的目光却警觉得很。
“你是谁?”玄瞳看着他做作的腔调不以为然。
“我是,洛鸳。”
“噢,你知道薛半半在哪吗?”
“我知道。”
玄瞳没有等到下文,嘴角一抽:“告诉我。”
洛鸳摩挲着自己的魔杖,漫不经心道:“你找她做什么?”
“这不关你的事。”
“可我觉得,你来意不善。”
“你是这里的守卫?”
“这倒不是。但是,我对你要半半小姐做的事很感兴趣。”
玄瞳挑了挑眉,这人到底知道什么?他狐疑地看着他,细细感知他体内的力量。
那是一种极其扭曲,却又因为扭曲而被一再增值的力量。
暗自估算彼此的能量值,在心里进行一场臆想之战,了解若是打起来谁的胜算比较大,这是他千锤百炼的本能。
片刻之后,他安心了。
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个比较长命的巫师而已,与他这三千多年道行并且天赋异禀的妖界霸主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洛鸳见他神情古怪,不知在想些什么,显然有些不耐烦了:“说,关于冥黎,你都知道些什么?为什么让薛半半去救她?”
玄瞳又挑了挑眉,噢?薛半半的任务,就是救一个叫冥黎的人么?这么快就从别人嘴里得到答案,倒是意外之喜。
“冥黎在哪?”他问。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玄瞳觉得眼前这搞不清现状的人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不屑一顾地转过身去,刚一抬步,身后灵觉一动,居然敢动手!
他顺势张开结界,背后却还是狠狠一痛,像是有人在他背上放了把火,火辣辣得一直烧进心里。
他上一次受到攻击大概都是两千年前的事了,多少有着几千年道行的族群首领都伤不到他,谁料会在这阴沟里翻船。
背上火烧火燎,那火咒肉眼不见,却仿佛在他的五脏六腑都扎了根。更奇怪的是,他自身的妖力居然很难完全将它化解。
幸好,三千多年的道行让他的身体金刚不坏,痛觉也并不十分灵敏。
比起疼痛,他更觉得羞耻!
眼底寒芒一闪,他举起手臂向眼前的白衣人用力一挥,他要他也尝尝烈火焚身之苦!
谁知居然毫无反应。
玄瞳立刻明白他是任务相关人物,难怪他的结界挡不住他的攻击!
总算,面子上说得过去了。
可对方却不罢休,看出他的敌意之后,洛鸳却似乎兴奋起来,魔杖顶端因为即将施咒而渐渐绽放光芒。
他眼底带起一丝邪恶,就在这一瞬间,玄瞳突然感受到本能的仓皇。
杀气!
他要对他下杀手!
怎么,难道他英明一世,就要莫名其妙地毁于一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