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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开元二十五年,叶英出关。

      藏剑山庄,剑冢。

      叶芳致在细心擦拭着自己的宝剑,态度郑重而爱惜,却也不忘自己的职责,随时警惕着。

      叶芳致从小对冶金炼剑之术颇有造诣,为剑庐主管。虽为叶家旁系,亦传承叶氏剑法,认为剑道中“器”为重,于兵器十分看重,素有“非宝器而不持,非神器而耻于出鞘”之说。作为“剑冢”的守门将,把守秘境入口处的古剑庐。

      或许是真的太过爱重自己的剑,叶芳致专注到来人缓缓走到他身边才反应过来。

      一声“谁”的低喝还未出口,持剑进入警戒状态的叶芳致已认出那道熟悉的身影,面露惊喜道:“大庄主!”
      然而,待叶芳致看清大庄主的面貌时,惊喜已然变为惊疑不定。
      他忍不住又唤了一声:“大庄主?……”

      来人相貌看起来不过是才行冠礼的青年,模样年轻得很,气势却沉静如无波古井,很难看出他已是过了而立之年。
      依旧是风华绝代的姿容,无论何种境地都是最无法忽视的存在,仅仅是站在那里没有动作,便已是令人心生折服的风采。
      这个人就像是一把未出鞘的惊世名剑,光华尽敛,只是安静地摆放在那里,却也仍是没有人敢轻视于他。

      一身明黄色的衣袍随风而轻轻摆动,在周围阴暗沉冷的氛围里,那抹明黄显得分外亮眼。
      说起来也奇怪,明明是那般灿烂夺目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却不似耀眼的金乌,反而如同暗沉夜空里的那皎洁又不失明亮的玉轮。
      不是说素淡,而是那样张扬明丽的颜色,生生被他穿出了几分优雅清贵。
      身上的轻甲衬出他身为剑客的英武卓绝,怀中抱着的宝剑奇异地与他周身气质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仿佛人剑已然合一,以人为剑,剑已成人。
      给人一种错觉,他本就是为这剑而生,这剑亦是专门为他所铸。

      叶芳致只看一眼便知大庄主怕是剑术又精进了,而大庄主到了何种境界也早就不是他所能窥探一二的了。
      但这些都不在是叶芳致最关注的事,他瞪大眼睛看着大庄主那熟悉常见的发冠高高束起的长发。

      发色成雪……

      怎么会这样?
      闭关前,大庄主还是好好的,怎么就青年白发了?
      还有那一直紧闭的双眼……

      叶芳致简直不敢作出那个残忍的猜测。

      大庄主……

      他嘴唇蠕动了下,还是没有直接问出口大庄主是否盲眼,而是猛然想起什么,强忍怒气地问道:
      “大庄主,是不是方宇谦那混账打断了您的闭关,才导致您被迫出关影响修行?”

      这一年,方宇谦从侠客岛东来,到藏剑山庄拜访,名为拜访,实际上是想比武立威,当时大庄主闭关,而庄内又为五庄主和大小姐的事情忙做一团,二庄主也实在无心出战,就拒绝了他,想不到他竟然夜闯天泽楼,最后被闭关的大庄主击败。

      莫非那时便让原本闭关的大庄主受了内伤?

      在叶芳致愤愤不平时,藏剑山庄的大庄主,也就是叶英,思绪不由飘远。

      他的白发和盲眼,是否为强行出关所余下的后遗症,其实,他自己也是不甚清楚的。

      他只晓得,在他恢复意识之后,便是这般样子了。
      试过心剑后,他发觉自己的白发似乎是在修行中心境出现强烈差错导致的,而盲眼却是自封的。
      同时,他察觉得出,运用起心剑来,他还是不能够收放自如,行动中居然隐有受阻。
      而且,每每使用心剑时,额头处都会隐隐作痛,似在提醒着什么一般。

      想到这里,叶英不禁轻轻抚上自己的前额。

      果然,那里是描绘了什么图案。

      五瓣梅花?
      这是何意?

      若不是这些奇怪的征兆时时提醒着他,他的记忆绝对是出了问题,也许他便会顺其自然下去。
      如今,他也没想过要强行挖掘记忆深处的怪异之处,只想着再过两年,第四次名剑大会上,请万花谷的人顺便给自己看看。

      毕竟,与剑道的境界相关之事,他向来不强求。

      而见大庄主默认,叶芳致更是怒火难平,沉声道:“大庄主,那姓方的太过猖狂,只不过是当过方乾的书童便以为自己厉害到哪里去,弟子愿前往天子峰予其一个教训!”

      回过神来的叶英摇摇头,淡淡说道:“不必,双目是我自封的。”

      可惜这话被叶芳致自动翻译成,大庄主为了练心剑自封双目,但白发还是方宇谦造成的。
      于是,遵从大庄主话道声“是”的叶芳致,暗下决心,要跟二庄主商量一下,以后再有弟子入藏剑,一定让他们好好教训方宇谦。

      不知叶芳致在想什么的叶英,缓缓放下抚在前额的手,嘱咐一声叶芳致继续守好古剑庐,便转身离去。
      而叶芳致怔怔望着叶英的背影,好久才清醒神智。

      怎么感觉,大庄主白发盲眼后,风采更上一层楼了呢?
      还有那额头上不知何时多出的梅花痕,丝毫不显女气,反而,愈发衬得大庄主容颜如玉。
      连他一个汉子都差点被迷住,更不要说山庄里的女弟子们了。
      想想都觉得大庄主会迷倒山庄所有人的叶芳致,不由为大庄主日后即将遭遇更强烈的围观而感到同情。

      然而,不得不说叶芳致的担心是有理由但又多余的。
      的确,叶英出关后,白发盲眼梅花痕的模样,勾得山庄小姑娘们纷纷心里小鹿乱撞,并且她们中不少人望着叶英眼露心疼。
      但是,却很少有庄里的女子主动到叶英面前大胆吐露情意的。

      虽再不见那双清透淡漠的眼,被其看穿的错觉消失了,但哪怕是面对着闭眼的叶英,也没有女子有勇气诉说自己的倾慕之情。

      仿佛是不敢令那沦落世间的谪仙,沾染上红尘俗事。
      只能一再将心意深埋,遥望自己心中神祇般存在的男子愈行愈远。

      开元二十五年,方宇谦夜闯天泽楼,为叶英击败。叶英出关之时双目已盲,年三十二岁。
      开元二十七年,第四次名剑大会上,藏剑山庄大小姐叶婧衣神秘失踪,藏剑至今仍四处搜寻,叶英三十四岁。
      天宝二年,叶凡回返藏剑,四处寻访师父下落。同年康雪烛入恶人谷,浩气盟发下长空追杀令,叶英三十八岁。
      天宝三年,藏剑风流五公子叶凡携唐门门主次女唐小婉离家私逃,唐门尽遣弟子追拿不果,叶英三十九岁。
      天宝四年,游戏初始时间点,叶英四十岁。
      天宝九年,南诏反唐,叶英四十五岁。
      天宝十四年,安史之乱爆发,叶英五十岁。

      盛唐破碎,山河飘零。

      安史之乱爆发后,藏剑山庄远在江南,并未被战争波及。但是身为大唐子民,藏剑山庄也不能身免。藏剑家学渊源,以儒立身。虽身在江湖,亦不忘忠君之念,誓与狼牙军不两立。

      叶英这般想着,打算这次出关亲自开炉,率领庄中弟子,取西湖血铁和湖边寒泉冶铸兵刃千柄,并要开藏剑武库,清点庄中所藏兵器,带这些兵器前去朔方军营中助阵。同时叶英还准备发布门主令,命藏剑山庄弟子襄助唐军,敢有投靠叛军者,藏剑山庄定不能容。

      思索着这些对策,起身的叶英并没有意识到影响他这辈子的一刻即将来临。

      日后每每想起这时的场景,叶英依旧会觉得奇妙至极。
      大概真是上天注定吧。

      他从不认命,却又因她而信命。

      若是常人长时间坐着猛然起来有一阵子晕眩并不稀奇,而当这种情况发生在叶英身上,便是极为反常了。

      叶英刚微蹙眉,预感不妙,便刹那间失去意识,根本无法作出一点挣扎。
      最后一刻叶英的念头,无疑是藏剑山庄。

      正逢安禄山作乱,也不知他昏迷后二弟一人能不能应付来这局面。

      忧心再多也是没有意义的,待叶英清醒过来,便察觉出一切都变了。

      可以睁眼看到自己半透明漂浮在空中的状态,不是他已化作幽魂一缕,便是传说中的魂魄出窍。
      要庆幸自己不是只眼盲的鬼吗?

      看周围的景色还是在山庄内,而叶英却直觉有些违和感。
      山庄竟给他一种稍显陌生的感觉。
      景物多是没有大变化的,然而……

      叶英敏锐地察觉到山庄里有一处人手大量汇集,大概是成了鬼魂的缘故,他的听力范围可以笼罩整个山庄。

      欲了解现状的叶英,一路飘到地方。

      这里是,他母亲最初住的住所。

      叶英回忆起亡母的音容笑貌,素来平静的心也难免涌上怅然。
      而他并没有想太久便回神了,只因他眼前那同样飘荡在半空中的半透明小姑娘。

      那是个容貌极为精致的女孩子,不过十一二岁,已可以看出长大以后绝对会是个绝世美人。

      叶英关注的自然不会是女孩的长相,他想的是,他的魂魄留在藏剑山庄里是因为他是藏剑的庄主,而这个小姑娘呢?
      她与藏剑又有何羁绊?

      若是山庄里有这般出众的小姑娘,他不可能一点印象也没有。

      莫非她是刚来藏剑准备拜师?

      打量了下女孩非藏剑的服饰和背后的一重一轻双剑,叶英对这个猜测已有八成把握。
      于是,他开口唤道:“这位小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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