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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杜家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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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逃了,据说是一个很美的女子在他面前跪了下来,于是他便迫不及待地撞破屋顶逃了。
幸好,人跑得快,银子倒是留下。泉深拿了银子给了店小二,帮铁面判官挖了一个坟,竖了一块木牌子,草草而郑重地下葬了。
店小二心里暗喊晦气,却不好拒绝泉深。
立好了木牌,烧了些纸钱香宝。泉深只是站在旁边看着,却不说话,庄重而肃穆的神情。
店小二有些担心,也好奇,“姑娘,你为什么要和江湖人扯上关系,你和这个人不是一路的。”
泉深答非所问,“众生皆苦,能救则救。”
说罢,从衣袖掏出一支萧,在坟前吹起了哀乐。店小二觉得新奇极了,非亲非故的,还能做到这份上,连请哭丧的钱都省了,这个江湖人真好命。
都说陆小凤聪明,怎么这会跟着的女的这么愣头青。
老板娘听说泉深在青云客栈所做的事情,松了笑颜,换上了苦恼的神情。
朱停问,“这么了?”
老板娘挥了挥手,扇了扇风,答非所问,“这泉深妹子是什么来历?帮人能帮到这样份上,当真没见过,就是老实和尚也没有这妹子慈悲为怀。”
朱停说,“还不简单,她不是江湖人。”
老板娘想了想,“这么好的妹子,今后不知会许给什么人家。”
朱停眉开眼笑起来。
老板娘啐了口,“笑什么?”
朱停道,“这姑娘我没见过,但我也喜欢她,碰上她,你越来越像一个寻常的老板娘。”
老板娘白了一眼,吁气道,“不知怎么地,我一听那姑娘的行事,觉得一切有了福分因果。好像我嫁给你个大混蛋,也是福分一样。”
朱停轻轻搀住老板娘,夫妻两人在院子里,抬头就是一片亮闪闪的星空。
泉深继续赶路,有了陆小凤留下的银子,她换了一匹骏马,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终于如期到了目的地。
这片竹林还一如既往的幽静深远,轻风拂过,窸窸窣窣地竹林晃动,分不清是风动还是竹动。走近一趟,犹如一只巨大的绿色暗涌的牢笼擒住了人一般,浩大而神秘。人在这片竹林前,一切变得渺小,一眼望过去尽是绿的痕迹,层层叠叠,无边无际。
这里就是泉深的目的地,益州万丈坑之称的幽谷竹林。
天然形成窝盆似的天坑,数十丈的深度,密密麻麻的长着不可分辨的竹子,入眼帘的除了竹子还是竹子。
泉深还是粗布麻衣,她将骏马绑好在竹林边际外。
马背上的包裹里取出自己的箫,抿唇吹起,箫声传出一派祥和安宁之声,与深密不可触及的竹林产生一种难得默契。久而久之,竹林似乎听懂了箫声一般,林子里的气氛不再那样肃杀神秘。
离奇地是,竹林的边际竟因箫声右一横左一划,有竖排的竹子挪动,又有横排的竹子撤远,如同有人故意安排一般。若是懂得门道的人,一下子便看出,这竹林让人使了五行八卦之术,目的就是让外人不得轻易走入这片林子。
泉深举着箫,徐步往前走去,竹子因声竟开出了一条狭小的道,只容一个人走入。道越开越深,一路伸向竹林极隐秘的深处。泉深沿着道,渐行渐停,有一阵才入了一个豁然开朗的地界。
一座用竹子修筑成的院落,屋顶上原本铺满了茅草,如今已经破败了,经过多年的雨打风吹,茅草早散落一地,竹子更是蛀腐得枯黄,根本承不起重量,院落的三间屋子倒了两间,剩余一间也是潮湿积水。
泉深停下奏箫,一滴泪从眼眶滑落,慢慢沿着面庞落了下来。
箫声止,竹林掩,顷刻间茂密的竹林深处只得泉深一个人伫立在这个荒废许多年的院落前,往昔的点点滴滴浮现在眼前,曾经这里住着一家子人,有父亲有母亲,有兄有姊有妹,有欢有乐。
俱往矣,悲欢不过朝夕。
陆小凤此时正在霍休家作客,霍休老儿本是天下第一的富人,用来招待客人的屋子却矮小、孤僻、干净、硬朗,如同他给别人的感觉一样。屋子里的每一件都讲究,他喝得酒一定是绝世的好酒,不起眼的的酒杯就可能能让一个穷人吃上一辈子的价格。
他们正好说到了益州的万丈坑,那是天然生一处深坑,在益州地界并不罕见,没人真的深入其中,就谣传那处坑定有一万丈的,万丈坑的名字也由此而来。
“你让我去那里为你找一个秘密?”陆小凤问。
“大概是十年前某一天,我的一个朋友托人带了一封信给我,然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霍休追忆道。
“找人可不是我的专长。”
“找人这么简单的事儿怎么可能麻烦你陆小凤。”
“你是要我去万丈坑找到你朋友失踪的线索?”
霍休不以为然,“别自作聪明了,他已经死了。”
陆小凤不再插话,老老实实地听下去。
“我的朋友名叫杜仁鼎,杏林世家,百年官宦,家中更有多位族人曾在太医院为官,是悬壶济世心怀苍生的仁义典范。杜家在前朝因后宫争斗,于是退出了朝堂,转而将医术发扬在了民间,却也因此在江湖中得罪了许多人。到了杜仁鼎这代,杜家人才凋零,阖族唯有他能支撑显赫门楣。杜家有一本《医经》,招来许多人垂涎,这里面就包括了四川唐门一派。十年前,立春前,四川唐门将他一家悉数暗杀,就在益州的万丈坑里。”
“益州万丈坑?不是一片竹林?”陆小凤忽然问道。
“如你所说,万丈坑,自古以来无人踏入,便是以其神秘地域闻名,杜仁鼎将他一家藏在那里,本来是无人知晓的。那时江湖中人根本不知道,杜仁鼎原来已经娶妻生子,四川唐门得知消息后,便是一举将他一家擒住,更将他的妻儿逐一当着他的面残忍杀害,为的就是找出那本《医经》。杜仁鼎与我相识多年,却从未与我透露他妻儿的信息,他行事隐秘如此,怎么可能让人知道他的妻儿原来就隐居在万丈坑。”
“你是想说,杜仁鼎是遭人出卖的?”陆小凤猜测道。
“除非是极亲近之人,否则又会又谁知道杜仁鼎的行踪。”霍休一声感慨,“那人其实就是杜仁鼎的原配妻子。”
“妻子?”陆小凤诧异,“你不是说江湖人无人知道杜仁鼎娶妻生子。”
“这个妻子是杜仁鼎按父母之命娶的,也是一家名门闺秀,只可惜自嫁入杜家后,此女子一直一无所出,杜家老夫人多有怨责,便做主将其休弃。杜仁鼎仁孝,只得答应母亲的决定,那女子虽被休弃,但一直居住在杜家没有离去。杜仁鼎行走江湖,偶遇一个民间女子,情投意合便私下定下了亲事。奈何杜家最是讲究门第之分,杜仁鼎用情至深,知已经辜负了一名女子,便不愿意让那个民间女子再重蹈覆辙,于是将其安置在了益州万丈坑的竹林密处,尔后几年,生儿育女,倒也其乐融融。”
“那这个与他生儿育女的女子当真不计较名分。”陆小凤道。
“如果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怎么会不给她名分。在杜仁鼎心里,这个女子怕是比他原配发妻更是符合他的妻子之名。当时,四川唐门一路紧逼着杜家,为了安危,杜仁鼎从未向外人透露过妻儿的存在。杜老夫人去世之后,杜仁鼎本欲将万丈坑的妻儿一并接来,原配发妻等了数年,原本以为夫君会重新接纳自己,哪知杜仁鼎在外已经有儿有女。唐门中人使计挑拨杜仁鼎与原配的关系,原配妒火中烧,便将从杜仁鼎那里得出的下落透露了出去,酿成这样的灭门悲剧。那原配从未想过会有如此收场,一夕之间便疯了。我也是在杜仁鼎失踪后,去杜家探望时,从那原配的疯言疯语里得知的真相。”
“你是要我查明此事?”陆小凤问。“可凭你霍休的财力,多年来真相应该不难查出。”
霍休道,“我不是一个卑鄙小人,也不是一个坦荡好人,但我也有好奇,多年来我是查到不少,可是却没有确凿的证据。杜仁鼎确实是死了,我也想弄明白这件事情背后还藏着的秘密。”
“你这样神乎其神的,我不好查啊。”陆小凤抱着双臂,蹙眉道。
“我就知道这样的麻烦事儿,你陆小凤最感兴趣。”霍休道,“我老了,只总对此事放不下。”
陆小凤轻笑,一伸手便抱住了一个坛子,拍去封泥,酒香四溢。“霍老儿你一生都在收集宝贝,莫非你也在意那部《医经》的下落。”
“呵,所以说你不识货,真正宝贝的不是杜家的《医经》,而是杜家的人……”
霍休的话,还未说完,“咚咚咚”地三下巨响,伴随着倒塌的高墙轰然倒下,三个人从滚滚尘土中走了出来,果然是柳余恨,萧秋雨和独孤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