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我，你不亏的（女尊）》梦如浮生

42、阴晴不定

　　第二日我前往秋水阁时，率先对上的是沈慕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

　　当然，这般面无表情已经很明显表露出他其实并不大想让我去，不过他也知道不能阻拦我，仅仅皱了皱眉头，留给我一句他前去校场，带着几分眼不见为净的意思走了。

　　走了，啊。

　　我收拾了下自己，也前往宫中。一路畅通到了秋水阁，结果最后却被秋水阁的主人给挡在庭前，这种事我虽说预料到了，但如今我这性格变化太大，立刻就觉得不高兴起来。

　　“我问你，在这宫中，究竟是这秋水阁的贵君大，”我盯着拦住我的侍女，“还是我这个七郡主？”

　　那侍女一愣，嘴唇嗫嚅着，一派犹豫不决的模样。

　　“罢了，你退下便是。”这时，秋水阁的那位贵君——祁央终是出现了。

　　既然要找的人出现了，我也不拧着，直接找了个位子——也不管哪位子分什么主客，直接坐下。“……我找你，想问阿润的事情。”想要喊的词汇在舌尖上转了一圈，最后还是不知怎么喊他，只好压在舌下。

　　“阿润？”他眼中带着疑惑，而后又将视线收了回去。“是问…什么？”

　　我一时没能转过来，竟然不明白他所说的这句话。幸好此时我脑子还能转弯，霎那之间就领悟到他这话的意思。“你所知道的，我所不知道的。”

　　那年阿润的谋反，还有……阿润的生母。

　　虽然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但我还是隐约记得点宫中关于阿润的一些传言。其中就有说过阿润实则并非女皇亲子，也有说是因为阿润的出生带煞，克了皇族贵胄，还有的说法是女皇想换立储君，却未曾想生出的却是个儿子，以至于恼羞成怒的抛弃一边。当然最后一个说法着实离谱了些，但如果在这个基础上加句女皇与阿润的父亲两情相悦呢？

　　可信度就有些高了，毕竟骊朝还真有过这么几位立储君的女皇。

　　我复而看向祁央，他不急不缓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你现在好些吃食都要注意，我也就不给你准备这些了，我知晓你历来喜欢自己带些水，便也不强塞你这些了。”他一番话说得淡然又好似疏离。“阿润…朝夕逼宫么，无非是为了摆脱个名头，至于其他你想知道的，问我却不如问问你那些摆着杂记小说的地方。”

　　那三个字一出，我和他俱是一愣。

　　那是我很小很小的时候了，第一次去宗室里，其他皇子皇女大都被宗室那阴冷的环境吓得半死，唯一只有我跑着进去走着出来，每日里只要有空就喜欢往那处跑，祁央曾问我原因，而我的回答……

　　——因为那里摆了很多杂记小说啊。

　　那时祁央听了似乎笑了很久，还伸手戳了戳我的鼻尖，却没有说别的阻止的话，有时还会帮我挡一挡前来寻我念书的阿娘。

　　“宗室啊……”我吐出一口气，心绪硬生生被这样模糊斑驳的记忆带着偏离轨迹，复而又想好好问问他对我究竟如何看待，一会又觉得自己这样十分不干脆，一会想着他的好，一会又想着他的恶。

　　“我今日没了兴致问别的，走前再问一句，阿润当年逼宫，究竟是要摆脱什么？”其实我脑袋混沌得很，提这个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却没有想到这个人却很是认真的，一字一顿的说：“谢朝夕所渴望摆脱的，不正是这世人的道义约束么？那孩子不过想摆脱不属于他的那个女皇之子，而且……”他直视着我，我亦望着他，过了一会他才说：“然而又有什么用呢？”

　　我呆不下去，堪称落荒而逃。

　　但即便这样，我也听清了他在我将要走的前一刻，想要问问看我腹中的小东西，却没说出声。或许他想问的是这小东西的名字，也或许想问的是我，不过到底也没什么关系了。我一日不能看开与他之间的事情，我一天都无法像过去那样和他相处。

　　不过也是直到与秋水阁中人一叙，我才懂了那日阿润想逼宫，无非是要摆脱女皇之子的名头罢了。

　　女皇之子，不正是我这个七郡主的阿弟么？

　　我吸了口凉气，走进宗室里时思绪飘飘荡荡又想起小时候，那会姨母，也就是我娘的妹妹，她那会还活着，“找到了。”
　　“……年…皇二女……”我一目十行的看下来，却发现那段时间的记事十分有趣？或者说在那个时间段发生了很多事情。

　　此前一直是写着皇二女和女皇的关系十分亲密，然而之后紧接着就是第一件事情就是祁央来骊朝皇宫和亲，成为贵君。不过追溯源头，似乎就从这里，事情开始不对劲了。祁央的出现，带来的是祁朝新登基的皇帝，也就是祁泜，曾在这之后派遣过杀手暗杀女皇。不过这件事就随便带了一笔，我直觉这应该还有别的事情发生，但一时也找不到头绪，索性继续往后看时，就发现了一直和女皇关系亲密的皇二女暗地谋反，甚至企图杀害某一皇嗣。

　　我想了想时间，忽然发现正好能对上那段时间的只有那会出生的我。

　　心情不仅微妙起来。过去常来这里看这些和看故事一样，如今却猛然发现这故事里有关于自己的事情，如何不微妙？

　　我记得姨母对我们是极好的，尤其是对我，然而日子一久，她却对我不那么好了。再多些时日，就传出姨母病重的消息。这病姨母拖了一年，都没让御医或者医女看过。好不容易听闻姨母好了，谢珺却跑来说再也见不到姨母了，全都是我与父君的错。

　　我摇摇头，往后翻去，却再也找不出别的什么，只含糊地记载了皇室中人又有人延续血脉之类的废话，关于皇二女谋反的原因，以及那个杀手的事情，全都未涉及。

　　也就是说，到头来，我也没得出什么很有用的事情。唯一只闹清楚了我和阿润遇见的时间。

　　几乎是卷宗上写皇二女重病逝世的不久之后，我就遇上了哭的已是虚弱的阿润。

　　说起来似乎也就是那时，我便隐约懂了我父君对我的不喜。

　　起初还很难过的我，遇到了燕老板后，再经过那件祁央冷眼相对的事情后，我便不在意那些了。燕老板时时在我身边，偶尔神出鬼没吓唬人，却亲手教了我许多，给了我许多。

　　我有时耍无赖要他善后，就爹爹父亲的喊，看他听得惊异，我却也怀有自己也说不上的些许真心。

　　此刻再想想前日看到的一幕，心中就有种知道了前因后果，而产生的理所当然。

　　那燕子自我懂事起便在，不管我娘是否知晓，他实实在在的护了我十数年，从未断绝。

　　我合上手中的卷宗，鼻腔里猛地吸进一口凉气呛了几声，心底忽地就觉得委屈，而这突然有莫名的情绪来得不可收拾，一边哭啼啼地出去，心里又觉得自己有病。

　　果真这种时候的女性，情绪都是鬼见愁么？

　　我哭着哭着，好不容易停了眼泪，抬头就发现自己走到沈慕所在的校场了。

　　我一时觉得这么哭哭啼啼的自己很是丢脸，另一方面我又迫不及待地想见他。尴尬站在校场附近时，却碰到了曾经想与我讨一壶酒的……谁来着？

　　我极力维持镇定的看着对方，但是知道我真实身份的这男人比我还紧张，一时半会也没发现我忘了他是谁，却还是很好心的帮我将沈慕喊了过来。

　　虽然在我看来，他去喊沈慕，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早早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内。

　　沈慕来得很快。

　　“我和你说啊我今天不开心啦！”我见到他，就猛地朝他怀里扑过去。

　　“那回去吧？”

　　我啧了一声，掐了掐他的脸。“傻，这个时候就该吃吃吃啊，不过呢，本郡主今天巧的很，没带钱。所以只能麻烦郎君你啦~”说罢，我高高兴兴挽住他，“走，我带你去吃遍一条街！——要是你也没钱的话，我就抵押你哦。”

　　“……我还是带了些碎银的。”

　　我现在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很快就忘了之前的不痛快和沈慕并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我们就这么慢悠悠地走，时不时停下买些吃食互相喂，待我们回到府邸时天际只剩一大片红云，而我俩刚走进院子里，就看到当歌冲着三五个人怒目而视。

　　这是发生了什么？

　　我与沈慕对望一眼，赶紧向前。

　　“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家难道是菜场不成？什么人都敢进来？”我率先呼出声，冲沈慕使了个眼色，但这人并没有接到我的暗示，我暗叹一声，只好唤来竹青。“竹青，当歌，你们怎么随便就让人进来了？对这种人索性打出去吧。”

　　当歌还略有犹豫，竹青却已经扬起手准备打下去了。

　　几乎就在竹青的手挥下去的前一刻，那几人中领头的妇人连忙喊：“我等是五郡主遣来的！”然而这话说的太晚，一巴掌下去，这妇人脸上已经红肿一片。

　　我摇摇头，冲那妇人问：“说，来这是做什么的？”

　　那妇人眼里有些慌神，大概是想了什么可笑的事情，立马又拿出气势，挺直腰板说：“是郡主为了未来的侄儿，特地派老生前来照看七郡主一二。”

　　“哦，”我拖出个长长的调子，“好的，我知道啦，这下竹青你可以用扫把把人赶出去了。”

　　“郡主，”当歌上前凑了过来，轻声和我说道：“他们……也有后君的手谕。”

　　难怪当歌如此犹豫。

　　“我改主意了，当歌，竹青把他们带去别院，顺带帮我带盒桃酥给沈清。”我说完便立刻拉着沈慕回房，刚一进屋，便立刻关紧房门。“我和你说——”

　　“我会调派人来将那几个人看好，必要的时候大抵会做点镇压手段。”我还未开口，沈慕却好似知道我心中所想一般如此说。

　　我愣了下，不禁有些高兴。“你猜到了我的想法？”转瞬我又想到刚才那会，又有些不高兴。“可是你之前又没猜出来。”

　　沈慕摇摇头，“我错啦，下次改进？”

　　呜啊。

　　我木愣愣的看着他，脸上忍不住的烧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