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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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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正好,月影楼笙歌不断,男子一袭紫袍,尊贵无双,抬眼望了望,缓缓步入其中。
碧玉阁内,段兴正在屋子里同柳如烟说话,自他大好以后,这几日来得愈发勤快,然两人还有半个月便要成亲,柳如烟虽觉得于理不合,但还是没有推拒,便让他来了。
门外缎儿禀报,“如烟姑娘,有人要见段公子。”
段兴略带疑惑,“找我?”
柳如烟也正不解,一把推开他,便道:“既是如此,你出去看看便是。”想了想,又说:“若你有事要谈,去旁边的屋子吧,那里没人。”
段兴含笑看了她一眼,“究竟还是你最懂我。”
他走出门去,看到那负手立在窗边的人影时,愣了一愣。那人转过身,阳光透过窗棂溢了进来,照在他脸上,如玉的容貌清晰地映在段兴眼中。
他脸色一变,犹豫半晌,轻声道:“公子……”
那人微微一笑,抬手止住。
段兴幡然醒悟,暗自责备自己的不小心。便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他引向旁边的那件空屋子。心中不由得感叹柳如烟深明大义,早早地备好这间房供他谈论事情。
虞歌方从畅音阁回来,向后院走去,忽见迎面走来一人,一袭紫袍,面冠如玉。只一个错身,便从她旁侧走过去。
虞歌愣了愣,是他?
那日街上,捡起香囊递给微雨的男子。
她当时便觉得这人当属人中龙凤,非池中之物,怎么会出现在月影楼?看他从后院出来,但不像是寻常男子来此寻乐,那么他是何人?
虞歌想了想,先回房找了微雨。
自那日她发现微雨买了治外伤的药,回来问了她缘由,才知道微雨在厨房中并不好过,许多人欺负她年纪小,对她呼来喝去。虞歌看不下去,便向柳如烟请示过,将微雨改为她房中婢女,左右楼雪不在,柳如烟便应了下来。
这天晚上,柳如烟破天荒地没有出席,虞歌一开始不以为意,但接连两三日都没有看见她,虞歌便有些担忧,自去了碧玉阁找她。
甫一进门便看见柳如烟懒洋洋地趴在软榻上,像只小狐狸,虞歌笑了笑,走上前去。
“这是怎么了?”她顿了顿,忽又想起一事,“这几日段公子倒是不来了。”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或许她才和段兴吵过架?此时贸然提起不知会不会引起她的怒意。
所幸,柳如烟抬了抬眼皮,有气无力地回答,“段兴离开彭城了。”
虞歌一惊,“怎么会?马上就要成亲了,他怎么——”
柳如烟坐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说有事要去栗阳,但是也没有同我说是什么事。”又小声道:“其实我也想知道,到底什么事情这么重要……”
虞歌慢慢敛了笑,栗阳……她皱了皱眉,这个时候,他去栗阳。心中默默算了算,秦二世三年十二月,栗阳……这几个关键的字眼一直回荡在她的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叫嚣,但是却又想不起来,抓不住。
“他……他临走前说了什么吗?”虞歌犹豫着问道,试图找到些蛛丝马迹。
柳如烟摇摇头,“没有,只说了会在婚前赶回来。”
虞歌仍疑惑不解,但她实在想不起来,又怕柳如烟看出什么端倪,便只好作罢,安慰了她几句。
钜鹿城中,战火滔天。
城门外,身着铠甲的年轻将领坐在马上,身后是二十万义军。
而面对着城中章邯、王离的四十万部队,这二十万人显得如此不堪一击。号角已经吹响,他知道自己会赢。一瞬间,脑海中掠过她的身影,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待他战胜,定要去彭城见她。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拔出宝剑,长啸一声,“杀!”,率先冲了上去。
大量的秦军涌了过来,身后士兵们的低吼声滚滚向前来,对面的将领面目狰狞,一身盔甲散发出混沌的光泽,连天空都是阴沉的。
羽箭在空中飞舞,直直射入马鞍上,马嘶鸣一声,狠狠地将悲伤的士兵摔了下来,巨大的冲击力使那人在地上不住的翻滚,满脸血污,惨叫声却被那震天的战鼓和士兵们的呼喊盖住了。项凌骑在乌骓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若是自己败了,此刻比他还要惨烈不知多少。
士兵抬起脏乱不堪的脸,望见了自己身旁的义军将领,年纪轻轻却有勇有谋的项羽,眼中迸发出凶残的光,抽出旁边的一支箭,挣扎着想要刺入那马的腿中,项凌此时却反应过来,打落了那人手中的羽箭,宝剑直直地刺入那人背部,那人嚎叫一声,大量的血溅落到地面上,马鞍上,甚至是他那银白色的铠甲上。
项凌心中默然哀悼半晌,前方却有数支羽箭飞了过来,后面有人大吼一声:“项王小心!”那似乎是季布吧?项凌来不及低头,拽着辔头向旁边猛地一闪,躲过了几支箭。
他险些吓出了一身冷汗,若是在现代,他也不过是一名大学生,纵使此战前他在军营中待了许久,却未曾真正上过战场。项羽有勇有谋,他的谋靠的是麾下范增,还有不曾被历史记录下的卫瞻,而他的勇,却只能靠自己。
天空中乌云压境,不复那日彭城郊外晴好的阳光。他想,自己虽知道历史上事情发展的趋向,但若是万一……若是万一与历史有偏差,这一仗自己若是败了……恐明年的今天便是自己的忌日了。
世人会如何评价他?千里迢迢欲解钜鹿之围,却败在了敌多我寡的境况下,让那些被秦朝暴政欺压的百姓会怎么想?好不容易出来一个揭竿而起的将领,还未崭露头角,就死在了秦军的马蹄下,首战失败。江东的父老又会怎么想?当初送他渡江时,他信誓旦旦,如今却还不如负隅顽抗的秦军,就算他可以苟活下来,拿什么回去面对他们?
最主要的是,虞歌她会怎么想?
他不允许他自己输。
已分不清敌我,但凡是看到对面有人抽出羽箭,他便拿着剑刺向他,再抽出来,血肉一片模糊。
再来一个人,刺入,抽出。
下一个人,再刺入,抽出。
他杀红了眼。
忽然有人从身后欺身向前,靠近了他,淬了毒的剑指向他胸腔的部位,似乎有人大喊了一声,是女子的喊声,只是他听不清晰。
喊声逐渐欺近,就在那把剑刺入他后背的瞬间,危急时刻被格开了。然而速度太快,淬了毒的剑竟进入了他的肩膀,险些穿透而出。
他感觉肩上刺痛,火辣辣地疼痛迅速弥漫了全身,有人挡在他身前,骑在马上与眼前之人展开了决斗。
他不知道那剑是淬了毒的,胃中一阵翻腾,他喷出一口鲜血,隐隐发黑,星星点点落在马背上,落在了铠甲上。
季布正收拾了三两个小兵,一转头便看见这边脸色青黑的项凌,大惊失色,急忙策马跑过来。
而项凌眼前渐渐模糊,撑不住,径直从马上倒了下去。
钜鹿城外一片仓皇,这才是真正的战场。
公元前二百零七年十二月,秦末大起义中,项羽率领二十万楚军,击败章邯部保护甬道的秦军,断绝王离部的粮道,包围了王离军队。楚军活捉了王离,杀死了秦将苏角,秦将涉间举火自焚,其他的秦军将士有被杀的,也有逃走的,围困巨鹿的秦军就这样瓦解。
经此一战,秦朝主力尽丧,名存实亡。
这一场著名的以少胜多的战役,史称钜鹿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