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新凉》七七九九

44、无妨2

　　云苏无静静地缩在榻上，就在刚才，他用火球、雷暴、冰凌、飓风——连黑暗吞噬都用上了，同时攻击水中亭，别说可怜的、富有浪漫气息的水中亭了，连通往水中亭的九曲长廊和围湖一周的汉白玉雕栏也尽数毁去。释 放大量灵力后的他，看起来状态好了很多，至少不再抽搐、喘息，就连脸颊上的红晕也褪去，呈现不健康的苍白色。
　　不过他的心情没有看起来那么让人放心。
　　“我说，你老这样蜷缩着，不麻么？”何虓一边轻轻拍着熟睡的女儿，一边调侃苏无——爱情事业双丰收的他虽然老成世故，但却未必能洞察云苏无的心思。
　　或者说，现在云苏无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心思了。
　　痛苦、愤怒、恶心、耻辱……还有那么些难过和心寒。
　　为什么要给我塞进这东西？
　　为什么要他给我塞进这东西？
　　为什么……森……我不高兴……
　　苏无紧了紧身子，他越发感到心底里弥漫出的阵阵寒意。
　　他想哭，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是当年听说森系被灭族、伤森凉下落不明、一次次寻守对自己的冷漠态度，还是每次真命环仿佛一点点向自己索命般的痛苦，他都没有如此绝望过。
　　闭上眼，不再醒来，那该多好
　　如果还滞留在府内的森凉知道苏无这样的想法，会立刻出来呢，还是依旧像以往那样，淡然一笑，不疾不徐呢？

　　推开门，天泺扬和云流辞已经恢复了自由。
　　“司长老——我们又见面了。”云流辞发自内心的笑容传递给森凉的是一种真真切切的欢迎，再看看天泺扬，也是一如既往的儒雅，点头向森凉致敬。
　　“很高兴能与你们见面。”森凉有些奇怪，他们亲眼目睹事情发生的整个过程，是自己的选择让他们的儿子痛苦不堪——云流辞，天泺扬，你们究竟有多深呐，不恨我吗？
　　“我们遇到了一个大问题。”天泺扬无奈地看向被牢牢固定在墙上的中年人，那人的下巴被卸，涎水肆流。
　　森凉皱了皱眉头，他有那么一点儿的洁癖，加之对这个中年人有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恨意，让他觉得此人愈加不堪入目。
　　“确实，这样他不能自行了结，但也没法交代了。”森凉略略寻思，不如直接——
　　“你有什么想说的？”中年人猛地瞪大了眼睛，他的脑海里清晰地响起了森凉的声音，而眼前，还比他略略矮上一些的森凉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嗬——”他发出类似嘲笑的声音。
　　从他透着轻蔑的眼神中，森凉觉得要给他来点猛的。要么他背后有所依仗，要么他心理素质够强——不知他与森系灭门、久家内讧、天门云崖的内部叛乱是否有关。
　　不过，还缺少一个棋子。
　　“我那个蠢蠢的堂弟马上到。”森凉一看云流辞，云流辞就给了他他想要的答案。
　　话音刚落，天落就冲了进来，身后跟着气急败坏的云埙懿。
　　“唔——”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他堂哥一记响亮的耳光外加他堂哥的男人拍过来的天符糊住了嘴、固定住了四肢。
　　然后，两个如同耶稣受难形态复制的男人紧紧贴在两个呈直角的墙面上。
　　“呵呵……”在森凉看来，这两个男人如同实验室的小白鼠一般——不对，是一只猴子一只鸡，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用挑战猴子和鸡的心理底线方式，折磨鸡，吓死猴。
　　“云宗主——”森凉带着诡异的笑容看向他。
　　“随意。”在云流辞心里，这个堂弟已经是个死人了。
　　“小落，你先回去照顾一下云三公子，让他忍耐一下。”有些场景少儿不宜，虽说前生今世，天落已经二十多岁了，但他生长环境过于单一，有些黑暗的人性，还是不要让他知道比较好……
　　“什么时候想说了，就说吧……”等天落走后，森凉随意地将瀑布般青绿色长发挽成一个花髻，脱去绣着繁复锦图的月牙白长袍外套，仔细地折好，再罩上一层油布，挂于椅背。
　　好了，该动手了。森凉取出师哥当年赠与自己的一套手术刀，修剪得很干净的细长手指如同拨动琴弦一般轻轻地、万分怜爱地划过型号不一的手术刀，突然，食指和中指在一柄刀上停留，轻轻地敲了敲。
　　好的，就是你了。
　　森凉再次停下，取出一条纯白的麻质围巾，裹住自己的头部，只露出一双眼睛，然后取出那柄手术刀，慢慢地靠近已经惊恐地剧烈喘息的云埙懿。
　　精壮的双臂呈现与身形不符合的力量感，包住头部后露出的那双眼睛透露的锐利与冷静——这一切，带给云流辞强烈的熟悉感。
　　少年，是你吗？
　　“呼——”身边的爱人发出了压抑的声响，拉回了他的思绪。云流辞略偏头，看见天泺扬手扶额头，似有些不适。
　　怎么了？云流辞关切地看着天泺扬。
　　“云宗主，天前门主。”悠扬的，带着某种兴奋感的声音让云流辞循声望去。“这是难得能见的。看，这是心脏、这是两片肺叶、这是肾、这是肝、这是脾……”
　　云埙懿已经晕死过去，他并没有被开膛破肚，而是颈以下到小腹为止的部分外表皮如同窗户一般被揭开，里面的肌理也被削到了接近半透明的状态，云埙懿的内脏如何运行，清清楚楚地展现在大家面前，而一旁桌上原本摆放精致点心的大瓷盘上，却整整齐齐码放着如同生鱼片般被森凉削的薄如蝉翼的云埙懿的胸肌、腹肌……就差里脊了。原来如此，难怪泺扬感到不适——此刻见惯血腥的云流辞也有些不适。
　　“血液通过心脏的这几根大血管沿着这样的方向循环全身……”森老师还在敬业的讲解着医学知识，而观众们有些受不了了。
　　“额……您随意，我们出去部署一下。”云流辞拖着天泺扬出去了。
　　一方面，府内正规军与叛徒们的搏斗还在进行，他俩得去主持；另一方面，伤森凉的形象在他们心中的急剧转型，得给他们一点时间空间去接受、消化。
　　“你、你表面温文尔雅，竟如此心狠手辣！”中年人看着云埙懿的模样，他知道下一个就是他了。
　　“哦？我心狠手辣？那你们对云苏无难道不是？！”本来是精神力进行交流的，但一想到苏三痛苦的样子，森凉忍不住喊出声来。“不够，你们付出的这些还不够。呵呵，我的愤怒啊，该怎样才能消弭呢？”森凉撇下晕死过去的云埙懿，慢慢走向中年人。
　　不要让我失望，死之前，说一点什么吧。

　　屋外不远处的亭中，云流辞神情凝重。
　　“我赌司长老有办法解除无儿的毒。”云流辞咬了咬嘴唇。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他为何给无儿选了育荆种。”天泺扬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他们猛地抬起头，互相看了一眼，他们听到了伤森凉压抑不住愤怒和激动喊出来的话。
　　“他有点像我跟你说的那个黑发黑眸的少年。”云流辞仿佛卸下了某些沉重的心事，微笑重新浮现。“如果是这样，那他不仅是无儿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
　　“也是我的。”天泺扬起身走出亭外。“他来了。”
　　“可有用处？”森凉递给他俩两张完整的头部皮肤，眉毛、嘴唇、头发依旧完整，连睫毛也还在上面。
　　“云埙懿是个笨笨的棋子，他并不清楚对方来历。而那人——被杀了。”森凉看了看周围，压低嗓门，“他体内有蛊，言蛊，竟是金言蛊，连精神力交流也能察觉并噬咬脑部。”就当他想说自己是从何而来时，突然癫痫，然后翻白眼了，森凉开迹动查看，发现他脑中竟有蛊。
　　“普通蛊是噬咬心脉致死，但过程长，只要及时发现便可灭蛊救命，但噬咬脑部——脑组织损伤几乎是不可逆的，人未必会死，但变白痴了。对方的组织里，已经掌握了比较先进的医学理论——或许，是有伤谷的人。”会不会是森系那些失踪的没有找到尸体的人？
　　森凉发现，找到线索越多，谜团也越大。

作者有话说

　　希望不要总锁我的文，真不知道哪儿有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