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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倒打一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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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
就在韩大人的神情快要僵硬成一座龟裂的石雕的时候,一声轻呼终于将他从这种状态中惊醒。
“嫣儿?”他回过头,果然,大女儿正托着一只茶壶,在身后疑惑地望着他。
“您怎么突然就来了,”韩嫣然将茶壶放在桌上,脸上露出一个笑道:“也不叫丫鬟通报一声。”
“我刚刚去给壶里添了些水,都没有看见您。”
“咳咳,”韩大人摸摸胡子,平复了一下自己乍起又落的心情,真是惊险刺激犹如刚刚拿起菜刀和长枪银甲的沐小将军单挑了一场啊。
“也没什么,就是……”
他想了想,决定说实话:“爹爹听安儿说,她在路过你这儿的时候看到有人在屋内,所以来看看。”
“韩安然?”他不说还好,一说韩嫣然脸上立刻收了笑意,露出冷色来:“我倒还想要问一问二妹妹,我这个长姐究竟是哪里对不住她了,值得她这样费尽心思联合外人来害我!”
“什么?”韩大人听她话里意思不对,皱紧眉头正色道。
“可不是吗?”韩嫣然指了指地上一只碎裂的茶盏:“也不知是谁指的路,竟能让外人从窗子摸进我的房里来呢,那贼人还没见到我的面就连声直喊表妹,也不知谁才是个奴才秧子的亲表妹!”
能被家里的奴才喊做表妹的当然不会是金枝玉叶的大小姐韩嫣然,只可能是姨娘生出的二小姐韩安然。韩嫣然这番话看似没有指名道姓,却明明白白地告诉韩大人她心底已经确定了这件事就是韩安然暗搓搓谋划的。
若真是韩安然从中作梗,那么这一路走来,韩大人心里的诸多疑惑也就有了合理的解答。他能走到今天的地位,本就是个非同一般的聪明人,此前其实也隐约察觉到这事里的巧合和疑点太多,只是始终不愿意怀疑自己的亲生骨肉。
“那嫣儿你?算了……无论怎样,无事就好。”韩大人神色复杂地打量一下女儿,见她确似无事,脸上的担忧隐去,现出雷霆般的怒色来:“爹向你保证,不论是谁造出今日的事端,我都绝不会轻饶!”
韩嫣然见他这般毫不作伪的反应,表情终于柔和了下来,她扯扯韩大人的衣角道:“爹,我没事,那人进到我房里是受了欺骗,因他想找的本来就是韩安然,我又威逼利诱了一番,最后惹得他自己胆怯退了出去。所以,您还是去看看二妹妹那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吧。”
韩大人当然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此时既然嫣然没事,他也只好去给韩安然那个坑爹货收拾烂摊子。当然,在此之后,是远嫁还是病逝,就没人知晓了。
只可怜韩大人忧心忡忡而来,屁股还没坐热,就又得怒发冲冠而去,心中的苦逼简直难以言表。
“嫣然,”他抚了抚韩大小姐的头发道:“这件事委屈你了,你是个明理的好孩子,爹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韩嫣然低头一笑,注视着韩大人的背影匆匆远去,然后,她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垂下眼睫望着杯里沉浮的茶叶,轻声叹息。
“我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在她的脚下不远处,一个男人被塞在狭窄的床下,嘴巴里塞着只落了灰的旧鞋,身上用他自己的上衣撕成条捆紧了,像条虫子一样在地上蠕动。那人呜呜叫不出声,挣扎也挣扎不了,他看着近在眼前的韩大小姐轻点在地上,足尖一双明珠一颤一颤的绣鞋,就像是看鬼一样。
这种简单粗暴的做法,很显然是安吉利亚临走前的手笔。
韩二小姐的房里还在扑通扑通扑通,安吉利亚的神情已经从刚才的两眼晶晶亮变成了无聊得快要睡着。
“滚来滚去滚来滚去滚来滚去,还能不能有点新花样了?!”
她烦躁地趴在草丛里,一边竖起耳朵一边总结经验,觉得以后再遇见这种情况一定要两个人一起下迷药2.0。否则就像现在这样,一个热情似火一个昏睡如猪,简直不能忍!
就在安吉利亚终于忍无可忍,觉得再不做点什么她就会被屋子里没完没了的滚床单声搞得精神分裂的时候,世界观被刷新了好几次的韩大人总算是急匆匆地赶来了。
韩二小姐做坏事之前就挥退了全部的下人,她的门口这会儿一个人也没有。于是韩大人隔了老远,就听到那里面激烈的战况。
他咬牙切齿地揉了揉自己急匆匆赶过来差点闪了的老腰,觉得这辈子生出这么一个坑爹的闺女真是造孽!
为了证明自己依旧宝刀不老,韩大人一个蓄势,抬脚就砰地踹开了韩二的房门。
“孽障!你在做什么?!”
然而,等到房门“砰”一声洞开,屋内的情形清晰地映入韩大人眼底时,即使是见多识广的韩大人,也不得不愣在原地三秒钟,然后动作僵硬,不忍直视地略微侧开了脸。
捉.奸要拿双,韩云州大人心里虽然对韩安然失望透顶,可刚刚听到房里传来的声音之后,他心里一紧,对那个奸.夫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可是这会儿终于看清楚了屋内的情形,韩大人心里委实犹豫了,觉得在抓奸之前,是不是应该先给自己破成筛子的世界观打个补丁。
——确实是床上这家伙强迫了安然吗?这场景怎么看都应该掉个个儿啊。
韩大人真心觉得,要是一个人玩儿强.奸都能把自己玩成这样,那他……还真是挺心理扭曲的。
那么屋里的场景究竟是怎么样的呢?
韩夫人虽然瞧不起芳姨娘母女俩,可也没心思落下个苛待庶女的名声,因此韩安然屋里的摆设虽然价值没那么昂贵,但和韩嫣然比起来也差不了太多。
屋内的家具摆设井然,正对大门的地方就是一张精美的红木绣床,床上罩着纱织的撒花帐子,这会儿微微撩起,正好露出床上纠缠的一双人影。
床前的妆台遮挡住了韩大人的一部分视线,垂落的帐子又遮住了一部分,所以韩大人此刻没看见自己闺女,倒是看见了那个奸.夫露在外面的肩膀和胸膛。
用四个字概括——惨不忍睹!
再简单地描述一下,青青紫紫,全是指甲抓出来的血道子。
韩大人当官以来,没少和同僚们去青楼楚馆中应酬过,也听多了那里被妓子们当做笑谈的嫖客间种种怪癖,可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受虐狂型的。
看那血淋淋的一道一道,货真价实的指甲印子,看着就瘆人,更别说这才是胸口,要是脸上也来两道,以后顶着一脸家暴的痕迹还要不要出门见人了?
综上所述,韩大人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觉得就目前韩安然这种听见了他进门还在扑哧扑哧百折不挠地挠血印子的场景来看,实在没办法昧着良心说服自己自己女儿是被迫的。
——之前他的眼界实在是太狭窄了,也许应该扩展一下思维。说不定,不是这家伙闯进屋内把安然怎么了,而是安然看见了他之后一把拽住拖上床把他怎么了!
越想越有可能,韩大人觉得脑补出真相之后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活了四十几年,第一次知道我的亲闺女原来是个变态!
他清清嗓子,决定若是床上正乐在其中的蛇精病闺女还没反应过来被亲爹看了活春.宫,那么他就要采取特殊措施了。
安吉利亚竖起耳朵,贴在门外面仔细听,高.潮终于要来了,不枉她为了白莲花浪费了好多珍藏款药剂啊。
然而就在这时,韩大人还没来得及发话的时候,更加戏剧化的一幕发生了!
床上那个之前不管被怎么抓怎么挠怎么扑通扑通撞床头都像头死猪的男人……他诈尸了!
安吉利亚:迷药效果这时候到期了还真是对不起啊。
罗副将一个激灵猛地坐起来,还没完全清醒,就和满脸震惊的韩大人直直对上了眼。
韩大人是文化人,反应快,一看他这样,立马换上了怒发冲冠的表情。
“好你个罗江,竟敢在韩某府上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不管怎样,先倒打一耙总是没有错的,如果之后能将变态闺女打包弄走就更好了。
罗副将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自己的前胸后背连同大腿根都火辣辣地疼,蓦地耳边一阵疾风,他到底是武人出身,身手敏捷,一抬手精准地在耳朵旁边抓住一双纤纤……玉爪。
那洁白的爪子尖上面还带血呢!
罗副将低头一看,顿时就明白自己一身血道子是哪儿来的了,他转过脸,目视表情复杂的韩大人,诚恳道:“贵府的小姐……怕是幼年时让疯狗咬过吧?”
你才被疯狗咬过!你全家都被疯狗咬过!眼看着这家伙一副不肯打算认账的样子,韩大人心里骂娘,你特么有见过像老子闺女这么娇羞可人的狂犬病吗?!
他决定,无论如何,韩安然这个祸根决不能留在自己家,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再犯病!可是目前这种情形他就算想全赖在罗江身上也困难。
韩大人眼睛一转,眼尖地发现罗副将被撕成了布条的衣服里面有什么东西。
他走近一步,终于看清楚了,内心大喜表面大怒道:“你还狡辩!你若是不曾引诱韩某的女儿,这块手帕怎么会在你腰间!”
被安吉利亚扔在罗副将胸口的那块手帕,一番激战过后仍然坚守阵地,牢牢地挂在他的腰带上,手帕一角还用细线绣了“安然”二字。
罗副将:“……”。
他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到了一定境界。